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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音乐会

(2023-08-21 09:14:42) 下一个

女钢琴家在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一排键盘,嘴里念着咒语。

女巫,女巫! 观众席前排一个男人用眼睛含住她肩部和手臂上的圆润起伏。他的正面盯视因为场合和角色的关系不需要掩饰。他用眼光剥光了她几十次,虽然她早已半裸。

女巫,女巫,猎杀这个女巫! 观众不动声色,心中呐喊。

这女巫正在对这排黑白色小方块用刑,把它们切割,拍烂,揉捏,横着推倒,竖着推倒,再拉扯起来,再次推倒。从来没有人需要忍受这样的极刑,古往今来。

女巫,我认出了你,三百年前,五百年前,我早认出了你,虽然我读不出你的名字。你逃进21世纪,也逃不出我的照射。男人喊。

女巫嘴里念着什么,一定是某种古代语言的咒语,诅咒着面前的排列组合,数不清的组合方式,一遍遍,杀死了又活转,砸烂了又愈合。

后排的鼓手,脸上顶着空白,冷眼旁观这一场阴谋与混乱,带着对生命本身的轻微厌倦,并厌倦着这厌倦。他知道下一个遥远的音符在哪条来路上埋伏,几分几秒从路旁的灌木丛里跳出来,wack the mole, 他也知道他必须用几分坚硬几分柔软,从什么角度,敲击这些音符。

指挥在撒网,一把又一把,把捕鱼的网抛向面前的空虚,然后一捞,又一捞,捞起了观众长长的视线,和音符在空气中滑落的曲线,他把它们努力地归拢在一起,挤瓷实,捆扎。啊,不好,钓上来一只精怪,掐死它,掐死它,可是它拒绝死去,必须跟它搏斗。搏斗中它进入了指挥的身体内部,无限胀大起来,整个乐队也染上了这只不死魔兽的魂,都癫狂了。

杀死它杀死它,观众也加入这场屠戮,用他们疯狂的静默。

最后一队兵阵排好了,压过来了,女钢琴家横扫过去。

顷刻,所有声音消失了。巨兽收进银瓶。

女钢琴家在琴凳上坐直身体,回复人间女子身份。

問:鋼琴家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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