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拿你的生活拍大片,底色是神马? 背景音乐捏? 季节选在哪个?
生活最可怕的,不是它的不堪忍受的真相,而是,太多distraction, 太多美而小的自由选择,方便你无视这个真相。比如,今天有点蓝,我可以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在安全的距离看看人,听听有助于增加零售额和快乐情绪的音乐。今天哪个商家打折? 华人网站上又吵架了,午饭时间溜去mall逛逛。读书,增加知识,学习一项技能,掌握一门乐器... 不过是持续时间更长的distraction。
我们不幸患了生命这个绝症,出生就注定死亡。至于啥时候死,咋死,不过是细节。
这个真相,是你呼吸的空气,是鱼的水。这个真相,巨大,冷硬,弥散,不可改变。
在这个真相的面前,小孩的存在显得特别怪,特别不合情理。
他们柔软,他们有桃子粉的颜色,他们好闻,他们快乐,他们不停动,他们发出高频率的声音。小孩的屁股有奇妙的形状,圆,滑,饱满,灌了甜蜜的浆液,弹性很好;两瓣圆中间微妙地下陷,屁股和大腿连接处有可爱的皱褶,刚好够放一根手指。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柔软,去捏捏小孩的耳朵垂儿吧,它是蓝天上最轻柔的云。你知道脸蛋儿可以胖到鼓出来吗? 可以沉重地牵扯着嘴唇,让文字的吐出变得有点艰难? 你知道脑门上也可以长肉吗? 你知道有些脑门是方的吗?
他们活的好像永远不会死一样。他们单纯,充满鲜活的力量,像非洲草原上弱肉强食的野生动物。
他们是那个令人尴尬的真相的反面。他们是最好的distraction。
直到你听到类似下面的对话...
Liam: "What's death?"
Me: "Um... why?"
Liam: "Mrs Cain went to her dad's funeral today. We had an intern teacher."
Me: "Oh."
Liam: "Is he an uncle or grandpa?"
Me: "I don't know, ..." 新近死去的人,在生的社会里担任什么角色,这重要吗? 我半心半意地想。跟娃对话的时候,我好像是把自己放进一个 "不要太刻意听他的话" 的状态。我游离在自己的意识的路肩上,这样可以快点结束而不受其连累。忽然我明白过来,马上说: "应该是个爷爷吧。"
Liam果然明显地放松下来。Liam头脑里有一个时间表,给大家排了个队,在那条队里,爷爷先死,然后伯伯,爸爸妈妈,最后才是他。这是因为几年前,他第一次问起关于死亡时,我告诉他,小孩子是不会死的,死都是从老的开始。如果Mrs Cain的爸爸是爷爷,那距离他还远。如果是伯伯,那么就近了很多,轮到他也就快了。
该来的总要来。就像娃第一次感觉到bored一样,这让我无能为力。我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你。
生命是一场预知结局的战争,成本最小的做法是,明知前面是悬崖,明知这一切终将指向虚无,也要持续地,义无反顾地往前推进。这就是生而为人的命运。每个人的大片都是这个布局。
2016/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