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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天一览楼》01章(3) 崔阳春入太平军

(2023-07-30 17:20:52) 下一个

第01章 天京突围 崔阳春隐居菱塘 (3)崔阳春入太平军

我爷爷的祖父名叫崔阳春,道光14年出生于广东,从小跟他的父亲崔福学习诗文、武术和医术。崔阳春刚满13岁时,就随他父亲一起在药店里坐堂诊病了。

这崔记药店开在广州市一条热闹的街面上。崔氏一门在广东世代为医,不仅生活殷实安定,且因医术超群,又乐善好施,方圆百里是声名远扬。世代相传到了崔福执掌药店以后,中国跨入了一个动荡的年代,处在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无法避免时代大潮的冲击。有些人甚至被浪潮卷走,无可奈何地改变了生命的轨迹。

道光25年前后,广州出了一档新鲜事。离崔记药店不远的南关石角地新近建成了一座西洋教堂,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和热议。在当时的广州,这个教堂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天上午,崔记药店里照往常一样忙碌的时候,有一个洋人跨进门来向崔福行礼,自我介绍说他名叫罗孝全,是花旗国的田纳西人氏,时下正于那新盖的基督教堂,也就是广州人称为西洋庙的地方礼拜布道,特来邀请崔大夫一家人大驾光临云云。崔福对洋教已有耳闻,听说这些外国传教士不仅教授圣经、劝导人向善,还医好了当地市民不少的疑难病患。今日遇见,方知这洋人穿的是华服、说的是粤语、取了个中国名字还叫孝全,怎么看都感觉良好,他便答应下个礼拜天带领一家人前去教堂一试。

此一去而不可收,崔家人全都心门洞开,一年内,举家由罗孝全施洗礼,信奉了基督教。

道光27年,即公元1847年,一个重量级人物,突如其来地登上历史舞台。他的意外出现,极大地震动了近代中国,也将崔阳春的命运彻底改变。

南关教会的正式名称是“粤东浸信会福音堂”。那年初,当地的一股排外势力煽动一大群人去闹事,砸毁了这座教堂和罗孝全的住所,“粤东浸信会”只得带着信徒迁往联兴街,与那里的“第一浸信会”合并,继续聚会。崔福一家也跟着众人来到了这里。

在“第一浸信会”里,原先有两位慕道友,叫洪仁坤和洪仁玕。他们是堂房兄弟,都是广州附近的花县人,来到广州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但他们考了几次都未考中。洪仁坤也略通医术,自然和崔家父子成了朋友。某日,洪仁坤自己得了重病,可能是发烧导致幻觉,醒来后便说自己是造万物上帝的次子,也就是耶稣的弟弟。这件事在教会里引起了很大争议,因为明显违背了基督教义。罗孝全护教心切,不仅拒绝为洪仁坤施洗礼,还一一指出他言论的错误。这人听不进劝告,见罗孝全不肯为其出力,干脆就退出“第一浸信会,另创立了一个新的教派,叫“拜上帝教”,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洪秀全。这个名字后来响彻云霄,成为百年来备受关注的人物之一。

洪秀全在广东传教极不顺利,跟从他的人寥寥无几。正值他在难以为继之时,他的几个信徒中有个叫冯云山的人,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广西西江流域,为“拜上帝教”打开了局面。那里的农人和矿工也说粤语,但他们不像经历过鸦片战争之后的广东人那么的见多识广,因而太容易被忽悠,冯云山一鼓动,众人纷纷加入“拜上帝教”,他们的教派迅速发展壮大。

咸丰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冬天,国内遭遇大饥荒,洪秀全趁势在广西桂平的金田村宣布编团营。邻近数省的信徒事前收到了洪天王的召集令,凭着“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口号,居然在金田呼啦啦地集结了上万人马,“拜上帝教”开始打造兵器,操练人马,渐渐形成了军队的雏形。

有一些广州“天地会”和“三合会”的人被官兵打得无处藏身,也到广西去投奔了洪秀全。洪秀全打发他们中的两个人立刻回广州,给“第一浸信会”的传教士罗孝全送去一封书信。

此时正值夏季,随着他的信众越聚越多,各营中突发疟疾和痢疾,使得军事训练受到很大影响。金田当地医疗资源匮乏,他写信请求基督教会派遣医生前来协助治疗。

罗孝全当然知道洪秀全的教会是何种组织,他当年几乎就要把洪秀全赶出教会。但接到信后,他还是决定伸出援手。“拜上帝教”至少能让人知道上帝的存在,总不是一件坏事。救死扶伤、医治疾病更是理所当然,而且他还希望有朝一日能说服洪秀全回归基督教正统。

他找了几个懂医术的教友带着一批药品前往广西解救燃眉之急,待情况稳定后即刻返回。

崔阳春加入去广西的行动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崔福一开始并不赞成,但儿子真心想去,也就随他吧。好在朝廷和“天地会”一直打得昏天黑地的,却不曾和“拜上帝会”起过冲突。儿子的医术也学得八九不离十,对付一些常见病症更是绰绰有余。广西桂平虽说不近,但也不算太远,料想他此一去,短可一月,长则不出半年,出门长点见识回来,也许对他有好处。

容不得崔福多想,崔阳春一行说走就要启程了。出门前,一家人围着他,不舍他离去。崔福关照他说:“你到广西后,要少说话,多做事,慎交友,远刀剑,事毕返家,不可因贪玩而延误归期,免得家人挂念。我的话,你都记下了吗?”

崔阳春回说:“我都记下了。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你们放心,那边的事情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在家也多多保重!”

妈妈不停地抹眼泪。姐姐见状,自己擦了泪水,过来安慰母亲:“妈,你看阳春长这么大的个头,又有一身武艺,还是个大夫,不要紧的,放心让他走吧!”

妈妈默默地点点头,含着泪送走了崔阳春。

崔阳春他们几位大夫别了家人,经佛山,过梧州,时而行水路,时而走旱道,最后从浔江登船进入其支流南渌江,顺风顺水,停船靠岸,眼前的村子便是金田。

洪秀全随即召见。他见到旧日相识崔阳春来到,格外高兴,找人把几位大夫安顿好,还特意在当天晚上,把崔阳春请到他府上用餐。虽然洪教主素来禁酒,但在席间他们依然聊得十分愉快。洪秀全一再劝说崔阳春留在金田,别回广州了。说现在是他急需用人之时,像崔阳春这般年轻有为之人才,跟着他干,前程远大!崔阳春不停地摇手说:“请恕阳春万难从命。家中二老年事已高,还等着我回去帮着打理药店的生意。此趟临行前,老父一再叮嘱我早去早回,不许我在外多耽搁一日。还恳请天王海涵见谅!”

见他态度坚决,洪秀全也就没有多劝,只是惋惜地摇摇头。

他们接连忙碌了三个月,营中疫情已经被基本控制住,崔阳春给家里写信,报告说此地的医病事宜行将结束,他在本月底即可回家。一家人见信,喜笑颜开,就等着他回来,全家人一起过年了。

他们等到崔阳春了吗?

没有,永远没有。

崔阳春的一生,算得上是高寿,但他此生再也没有回过在广州的老家。

嗨!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凭你是谁,怎能逃得过天命的安排?

就在崔阳春和几个大夫行将离开金田的三天之前,各人分别到不同的营区去打招呼告别,过后崔阳春又来找洪秀全辞行,但洪秀全不在。问去哪里了,答说好像是去了山人村的胡以晃家。崔阳春笑笑,心想刚才回来时还从山人村旁边经过,早知道他在那里,我就不必花时间绕回来了,直接进山人村不就行了嘛!再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再去山人村太晚了,明天吧。

次日中午,他在山人村找到了胡以晃的家。洪秀全和冯云山都在。见到崔阳春,洪秀全高兴地招呼他坐下喝茶。冯云山以前在广州时也见过崔阳春,便过来一起聊天。崔阳春告诉洪秀全自己是来辞行的,后天一早,他们从广州来的几位大夫就要回返。洪秀全马上表示谢意说:“这次的疫情这么快就被扑灭,你们几位大夫功不可没。辛苦你们了!也要感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营长狂奔而至,气喘吁吁,手指着外面,半天才说出话来:“大事不好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朝廷得知你们二位在此,派那浔州营副将李殿元前来进剿。他们已经把村子包围了,送进来劝降信,叫我们未时前务必出村投降。否则,他们就要杀进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递给洪秀全。

洪秀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到广西以后,只想在金田传教,做个威风的教主,过他的好日子,对其它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提出的口号也以不主动刺激朝廷为考量,尽量避免和官府起冲突。这段时间,大家一直过得蛮安稳,朝廷怎么突然间就翻脸了呢?再一看手中的信,上面列着他的罪状,这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他们新近接纳了“天地会”和“三合会”这样的一些对抗朝廷的人,朝廷就忍不了啦,着广西巡抚劳崇光即刻派兵围剿“拜上帝会”。劳崇光的手下正好探得那洪、冯二匪首皆在山人村,擒贼先擒王,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于是,劳崇光急命李殿元为先锋,带着兵马突袭到此,为的是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洪、冯二人终究不是平泛之辈,一度惊惶失色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马上找来胡以晃,问他手中的人马能抵挡官兵多久。

这位胡以晃可不一般,他不仅是个家财万贯的财主,同时还是武秀才出身,人高马大,武功超群,若非他在考场之上用力过猛,拉断了弓弦,考中武举人应该没有悬念。

此时在山人村,除了洪、冯二人的卫队,就只有胡以晃手下一支兵马可用。胡以晃想想回答说:“就凭李殿元那个区区副将,抵挡他十天半月不成问题,怕就怕时间拖久了,官兵的援军一到,就不好说了。而且硬冲也不是办法,我们这里还住着不少家眷,因此我们无法从这里突围而出。”

冯云山一听,说:“这倒不要紧,只要能扛上个两三日,我们也可以去搬救兵啊。”

洪秀全说:“这是个办法。我们只能这么办了。”

胡以晃说道:“好!我即刻就去安排人马守卫。不过需要有人尽快冲出去找援军,派谁去好呢?”

洪秀全和冯云山商量出几个人选,胡以晃听了都摇头说没有把握。

这时,就听到有人低声说道:“那就让我去吧!”

大家回头看,原来发话者是崔阳春。危情突如其来,竟然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胡以晃先行开口:“这不是崔大夫吗?你是说你要冲出去?你可知道这是要命的事?切不可儿戏呀!”

洪秀全一拍自己额头,转身对胡以晃说:“哎!你别看他是个大夫,可他的武艺好着呐。”又问崔阳春:“你真的愿意去犯险吗?你要是袖手旁观,我不会怪你。你可要想仔细了。”

崔阳春回答道:“除了我,有旁人可去吗?你们好像并没有合适的人。我若留在这里,他们杀进来,会因为我是个大夫而放过我吗?显然不会。所以我别无选择,只好赌上一把。”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各位信得过我,我今晚就试着往外冲,如果明天天黑之前援军未到,就证明我没有成功,你们再作其他安排,怎么样?”

“好!”,“好!”

胡以晃问崔阳春用什么兵器趁手,崔阳春说:“我的目的是去搬救兵,并不想取人性命,随便找根棍子防身就行。”

天一擦黑,胡以晃带着一批人,齐声呐喊,佯装要从村东头往外冲。

再说那清兵的头目李殿元,把招降书送进村,指望把里头的人吓得乖乖出来投降,兵不血刃就能回去交差。可是未时早过了,村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眼见天快黑了,虚实不明,他也没敢贸然进村,只能把村子包围住,准备次日一早再进攻。

谁知天一黑透,就听村东头杀声响起,李殿元赶紧带人往东面赶。等到了一看,两边人马已经打作一团。他不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光看那架势,自己的人好像快顶不住了。于是他忙传令,叫西面路口的人拨一大半出来,到东边来增援。

不大一会儿,他的人大多聚在村东口,仗着人多,终于把突围而出的人又压回村里。随后,村庄重新恢复了平静。他派人去村四边查看情况,回来的人报告说,其它地方都没事,只有村西口那边,有一人冲出了村。李殿元一听火了,亲自跑到村西面,问是怎么回事,放走何人,谁让他逃脱的。

他的手下回答说:“天黑,没看清人脸,他跑得太快了,哥几个还没回过神,他就到了跟前。而且他的手段真是不一般,手中一根短棍舞得飞快,专打我们的小腿,没几下就把我们都打翻了,人也跑了。”

“往哪儿跑了?”

“小的没,没,没看清。”

“···。”

崔阳春成功冲出村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金田,把洪秀全所写的救援信交在萧朝贵的手中。萧朝贵急忙找来杨秀清,略一商议后决定,大军立刻出发,直扑山人村。

山人村里的人看见救兵已到,随即掩杀出来,前后夹攻,清军一败涂地。

此战之后,洪秀全以及其他几个金田的首领好几次表达过,这场“迎主之战”的头功,当属崔阳春。各营中也在流传崔阳春是如何如何的英勇,以至于越传越神,说那广州来的小崔大夫刀枪不入,赤手空拳打得清军人仰马翻,护得教主平安。

崔阳春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会给自己招来多大的麻烦。本来,他们几位大夫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即日启程回广州,可在他们出发前,听闻一个坏消息,巡抚劳崇光获知清军在山人村吃了败仗,恼羞成怒,随即调派贵州镇远总兵周凤岐率绿营军分路杀来,并已切断了金田的水路和旱路。他们已经走不掉了。

崔阳春连忙去找洪秀全,想核实这一情况的真伪。洪秀全告诉他:“阳春老弟,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家侍奉父母,可是,清军确实把我们的出路都堵死了。如不出我所料,一场大战也就是这两三天以内的事。此时让你们离开金田,便是等同送你们赴死无疑。再说,即便你能回到广州,也并非安全。现今清妖对我“ 拜上帝教”是欲除之而后快,你不但来过金田,还在“迎主之战”里立了大功,这话要是传到广州,清妖定不会饶你罢休。”

崔阳春一听这话,傻了!

洪秀全接着说:“周凤歧此次前来,指派悍将伊克坦布为先锋,素闻此人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他在剿灭‘天地会’时,便是心狠手辣,斩尽杀绝。今番杀来,同样说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我等教友眼下只剩下起义造反这一条路了。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时,阳春啊!留下吧,你既能文又能武,我们义军若有了你,便是如虎添翼。怎么样?答应我,别再犹豫啦!”

崔阳春不再犹豫,点头答应。遂被编进萧朝贵军中,任一营之长,并立即率领全营人马到蔡江村埋伏迎敌。他加入太平军的这一年,刚满十八岁。

蔡江村一役再次大败清军,斩杀了包括从二品官伊克坦布在内的八名清将。“拜上帝教”乘热打铁,在教主洪秀全三十八岁寿辰之时,正式发动“万寿起义”,拉开了太平天国运动大戏的序幕。

崔阳春从此跟随太平军出广西,战长沙,克武昌,定都金陵。其间,萧朝贵战亡,崔阳春碾转成为忠王李秀成的部下。

戎马倥偬、出生入死,转眼之间,十余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至咸丰11年,崔阳春已是李秀成麾下的一名师帅,并随忠王二次西征武昌。西征最终失利,崔阳春返回天京城内的第二天,在洪仁玕的干王府偶遇了一位故人,美国传教士罗孝全。

洪秀全想请这位洋传教士在太平天国任职,罗孝全也想来太平天国传教、纠正这里的错误教义和异端,所以来到了天京。见到崔阳春,他很高兴,但是一说到太平天国,脸上便浮起了愁云。他告诉崔阳春,他对太平天国的情形很担忧且失望,如今洪秀全的“拜上帝教”,已经更远地偏离了基督教的正统,他不想与之为伍,打算即日离开此处回广州。

崔阳春向他打听自己家里的情况,罗孝全说道:“当年,你们几位一起到广西去,其他大夫都回来了,你却跟太平军走了,我和你家里人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也十分担心你的安危。”

崔阳春便把当时的处境和难处讲了。

罗孝全:“哦!原来如此。你们家的情况你一直都不清楚吗?”

崔阳春摇摇头说:“自从离开广州去广西,就再也没有家人的消息。他们还好吗?”

“你们家的药店还开着,不过生意不如以前了,是你姐夫在店里管事。你父亲几年前去世了。”

崔阳春一听,仰天长叹,眼泪止不住地淌。

过后,崔阳春邀请罗孝全来到自己的住处,等他修得家书一封,连些银锭子,请求罗孝全捎给广州家中自己的母亲,罗欣然应允。

罗孝全的后事如何,他是否见到了在广州的家人,以及崔家人后来的状况,崔阳春一概不知。

崔哥本人在网上查了有关罗孝全的资料,所得信息并不多,只说此人:

 

“离开金陵后就回广州继续传道行医。1866年回到美国时已是年老多病。因早先在澳门服务麻疯病患者时染疫,1871年,他终因麻疯病并发症去世于伊利诺伊州其侄子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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