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懒腰

寒园帐暖沉香雾 宝鼎微凉指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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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記之故人風雨 (十一)

(2023-07-13 17:37:17) 下一个
       惜惜每日都在月份牌上用紅鉛筆畫上個圈,心裏默念“今天該到老家了”“今天開始找買家了”“今天開始談價錢了”。。。轉眼已經有三十個紅圈圈了。月明看在眼裏,一日對丈夫說,“如果盛家這次不行的話,我們家這對金童玉女恐怕是再拆不開了”。承乾不悅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記挂那些兒女情長的事。金管局的人態度越來越差,形勢照這樣走下去,你也該收拾收拾送我去提籃橋了”。
     揚子公司被查封了,第一夫人不得不出面調停。其實明眼人一看就透,這是一場代表了各自勢力及實力的政治角力,兩方都不是最高層願意輕易捨棄的對象,權謀之朮自然是讓他們和平共處的同時互相監督,任何一派都不可能取得坐大的機會。揚子公司的後臺孔氏正是第一夫人的血親,不惜撕破臉面都要保下來的,既然公司業已被封,蔣專員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這點小手腕還是有的。大樹的主幹得以保全,但旁的支脈逃不過池魚之殃。盛氏雖見機的早,諸如現金,股票,債劵之類的動產早早流向了外埠,但作爲其根基的大本營上海,仍有十來処來不及脫手的廠房,寫字樓和私宅。盛氏首當其衝成了孔氏的替罪羔羊,聽説原本是逃不過牢獄之災的,但最後“以資抵罰”,能沒收的都收歸南京國庫所有,間接也彰顯了小蔣的政績。
       盛夫人親來方宅辭行那天下了一整日的雨。人明顯憔悴了,仍薄施脂粉,衣飾比前樸素很多,但料子還是極其考究的。“是我們家三兒沒這份福氣,臨出門老爺還關照一定要誠心誠意賠這個天大的不是”,“您這話説的,現在不也是脫了難嗎。左不過是去外埠散個心,多早晚還是回來的。這一向,我跟惜惜還念叨東洋鬼子都打了八年,一兩年的功夫眨眼即過”,月明的應對攻守得當,順便探對方的口風。盛夫人呆了呆,轉過身拭淚,也是真的捨不得這個乖巧的准兒媳,招手拉了惜惜坐到她身邊,“惜惜我認作干女兒了,至於婚事也是造化弄人。”一壁說一壁從左腕褪下個羊脂白玉鐲“我當年的陪嫁,是件古物,和田玉裏也算是出挑的了。”那日盛夫人盤桓到掌燈時分才離去,隔日晌午月明差司機送了四色路菜去送行,司機回來報說盛家大宅早已人去樓空,做鳥獸散了。
  盛極一時的鐘鳴鼎食之家就這樣從上海灘退出了,聽説是去了紐約。月明不再追究退婚一事,因爲盛家得以全身而退正是得益于重新安排了三少的婚事。第一夫人尚難自保,更不好出面為盛家説話,但仍在一片黑暗中指了條康莊大道給老同學。曾遭退婚的馮公使小姐仍對三少念念不忘,馮家大公子恰好與小蔣為莫逆之交,兩人曾是留學蘇聯時期的同窗。如果是爲了未來女婿,馮家還是願意去遞個話説項的。錢財乃身外之物,當務之急保命要緊,可憐的三少再一次用婚姻報答了雙親的養育之恩,也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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