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生活的过程。可于我而言,生命中的很大一段却与生活无关。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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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终于如愿以偿做了贤妻良母,也终于如愿以偿做了可以Spa和Shopping 为主题的家庭主妇。家,还是在长岛,房子,还是在河边。家里,仍大而空,家外,冬天依然寒冷。对大部分的人来说,这也许应该是梦想成真。而于我,这是剥离所有梦想后的回归。时间在用了20年转了一个长长的圈儿之后,一成不变的回到了起点。这一圈儿,与生活无关。
这一圈儿的起点,是从过了16岁生日后不久后开始的。
妈在我16岁那年嫁了个老外,然后终于把我从那片“鸟不拉屎”(妈的原话)的北方荒凉小镇接到了这个“人间天堂” 纽约(妈的原话again)。经过很多年我才逐渐发现,妈的这两句地标式语言,包含了她旷世的生命转折。她从没说过像“鸟不拉屎”这样粗俗的语言,直到她嫁了那个不懂中文的大鼻子。她从来都觉得纽约是个地狱,至于天堂之说,也是从她嫁了那个大鼻子开始的。
那个大鼻子叫大卫,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他现在已经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大鼻子,所以,我也不再需要叫他大卫了。第一次见他是20年前的事了,可是我仍然记忆犹新。 在那一天,我曾经以为是我生命中跳跃最大的一天。后来的事实证明,年轻的时候下的结论,往往非常的不可靠。
在我出生的小镇上,没有秘密。当然,这和我以后的生活是截然相反的。由于妈的远近闻名的美丽,我们家的家事儿,从来都是小镇上公共事务。我现在想想,妈在某种意义上应该算是一个小镇的革命者。小镇的历史中,是应该给妈记上重重的一笔的。在小镇上,妈的远嫁而来,妈的衣着穿戴,到妈说话方式, 妈写的文章, 然后是妈的女儿, 妈的出走,离婚,所有这些,在妈去美国的时候出现过一个持续而坚挺的高潮。
在那以后,妈成为小镇上女人和男人们的私下里的谈资。而现在,它像是池塘中的气泡,增加了持久的原动力,成长成了泉眼,就又耀眼地在水面上一股股地流淌开去。随着纽约这个遥远而伟大的名字,随着嫁了个富豪老外这么具有传奇色彩的桃色故事,小镇平静的生活又被新一轮的话题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一直遮遮掩掩地过了一辈子的小镇上的人们, 竟然都不屑于继续遮掩了。那股浓浓的谈兴,几乎可以把小镇整个的吞没。
不需要用耳朵,都知道这流言的力量!
而我所知道的,只有事实。6年了,我几乎忘了妈的样子。妈要让我去美国,爸同意了。机票是头等舱。
当然,当着我和爸的面,人们都说像我这么聪明,在美国受教育才不会委屈,今后一定会有大出息云云。当然,也会强调我的孝顺,强调我今后有了华宅靓车,钱多到花不完,衣服多到穿不完的时候,绝对不会忘了爸。总之, 所有的情节都像小说上写的一样。其实,那时候的我,也就是背着爸偷偷看了几本琼瑶小说的水平。所以就觉得越发的像了。
在尘埃弥漫的时候,我觉得林子是个代号,只是巧合,她也是我的名字。当所有的尘埃落定之后,我所做的,就是和爸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