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有记忆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记得那时吃饭都困难,可讲究的父亲依然很在意自己的形象;院里的那个大婆会理发手艺,胡同里的人都是找大婆给理发,只有父亲不用大婆理,每月仍旧是去理发馆。好像每次去都会带着我——以小时候的眼光看,理发馆里很宽敞,是城里最大的国营理发馆,有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理发师在不停地忙碌着,当然,如今那个理发馆早已不在了,城里的理发馆也不再有国营的了。印象里父亲坐着的那个理发椅也很讲究,有着黑色的皮质椅子面,坐位能升能降,椅子背能立能躺,当然,如今也见不到那种理发椅了。理完头发,理发师便会不停地摇动理发椅右侧的一个摇把,搁脚的踏板渐渐升起,父亲的身子渐渐躺下,头部降到了理发师胸部的位置,理发师将杯中的肥皂沫刷在父亲的半个脸上,这时已完全认不出了父亲的模样。刮完胡子,理发师再次摇动理发椅的摇把,父亲重新坐直,头上的吹风机嗡嗡作响,父亲却一点不怕,只是对着镜子默默观看。感觉吹风的时间比理发时间还要长,直到坐在长凳上的我快要困了时,父亲终于离开理发椅,拉着我的手跟理发师道别,仰头望父亲,感觉比来时干净了许多......
对父亲的最早记忆是从理发馆开始的,如今,父亲以及父亲曾去过的那个理发馆都不在了,可那些记忆却并没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模糊,反而是愈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