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豆:生活随记一一夜黑打气
发表于 2021 年 10 月 03 日 由 辰思
傍晚出车时,见车上亮了要打气的信号,心里就不自在了。我一向是只会开开车,其它有关车的事一概不懂,也不管。虽说家里人开着各自的车,但每逢车子有点什么事都全依赖老公处理。他有时会抱怨,这点简单的事都不懂,……
等活动结束后,天全黑了。我还去不去给车打汽呢? 想到自己是个last minutes person, 总习惯, 每次要到点才急忙赶车程,根本就来不急去做别的事。而且这疫情猖阙期,还是趁晚上去,人少些,安全些。
到了加油站的打汽点,我一手扯着打汽的皮条,一手测汽压,真不记得应该打汽到多少度。数数近两分钟的时间,量量汽压,汽压杠升长了一大截,该不会打爆轮胎? 吓了一大跳,赶紧放气,汽压计的数字太小,沒带眼鏡又看不清,手忙脚乱,当照明的手机,哗一声掉到地上,不知摔坏没有。接着想给后面的轮胎打气,还得用力去扯皮条,向后拉,而冲气泵却停了,又得去按下重新启动的按纽 。真怨自己无用,想打退堂鼓了,等明日白天再来打气,或者干脆让老公来做吧。
狼狈之时,听到一男子声音”Need help?” 见一男子停车开门问道 。我忙回答,”yes, yes”. 等他走近,才看清是个年轻高个的老黑,沒带口罩。他帮我打第二个轮胎的气,我问他如何知道够不够气。他说,靠眼看,与打football一样,一看就知道。我说,我不会打football, 看不出。他说,你看汽车座前的指标就知道。我打开车门,问他看哪里,那个需打气的信号消失了。他不出声,大概是嫌我太蠢,讲不清楚,只是问我其它几个轮胎都需要打气吗? 好不容易抓到个差,我忙说,Yes, Please. 当他打汽时,我又问他,会不会打的气太多,引起爆胎,他说,不会。我给他看,手里的量气计,他问我,会不会用,还做示范动作。我说,这个量压计不知可信不可信。他笑笑。等到最后一个轮胎,右前胎时,靠近输汽泵,照理是比较好作弄,我不想继续耽误他的时间,估计自己能对付。我就说,这前胎就不必打了吧? 他回答说”yes”, 却拧开了气胎帽。我忙说,你是否看出这只轮胎需要打气? 他又说”Yes”. 他的两个”Yes”, 弄得我有点一头雾水。回想起,几十年前,刚学英文时,似乎记得,凡是肯定的,就用”Yes”,否定就用”No”. 这大概是中英文表达的方式不同。
看着他帮我把每个轮胎打气,盖好气胎帽。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两只纹青花胳膊的大手是那么灵活,一缕缕栗色的辫子盘在头上是那么耐看,他穿着紧身的花汗衫,这是个典型的黑人青年。
我应该给他些报酬,我汽车的门还大开着,钱包提袋就在座位上。我回到车里,关上车门,拿了钱,我该给他多少钱? 他不会嫌少,或把我整个钱包都抢了? 他可是个老黑呀,。。。
在我犹豫的片刻,他对坐回车里的我,说了声,Good Night. 他给他自己的车打了气,就开车走了,他大概觉得我这个亚裔老大妈太不通情理了,帮我忙活了半天,也不和他握个手致谢。我呆呆地坐在车内,目送这黑青年离去,好一会儿,才开动自己的车。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发现,后面车灯闪闪,有辆车跟得很紧,我向左,他也左; 我向右,他也右。该不是那个黑青年,跟车来向我讨大钱?
种族问题向来很敏感,特别是去年初开始疫情大流行,经济重创,治安问题愈为严重,常有报道: 亚裔如何被仇视袭击,特别是来自非裔的暴力。真到了令人心惊肉跳,草木皆兵。谈虎色变,见黑就怕的地步。
正想着,家住的小区到了,后面的车也尾随紧跟了进来。我有点心慌,我把车开往旁道,特意要看看后面跟的是什么车。一辆白色的卡车开过,而那黑青年开的是辆小黑车。我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到家后,对迎上来的老公,我告知他这事: 一个年轻的老黑,帮了我打气,我想给钱沒给成,还担心他跟车到家,惹麻烦。
老公听了,沒吱声。我深知,他与我同类圈子的华人一样,虽然在美国读书,工作 ,生活了几十年,但在骨子里还是对非裔有看法,特别是去年夏天“黑命贵”闹事后。儿子住的大城市,黑人多,每当提及,提醒此事,他总不以为然,甚至反驳说,黑人又怎样? 你们懂不懂美国历史? 讲起政治,与孩子们常是争执不欢,我们也觉得跟这些理想化的年轻人真难沟通。想来 我们也有过理想激情,热血沸腾的年代。现在是怎么啦? 难道仅是因为年纪大了?每天受负面新闻的”轰炸”,不是这边”拉警报”,就是那里“爆雷”,人人自危,固守宅家。这世界变得很纷乱,是自我保护意识强了,还是神经质了? 两者兼之。黑夜漫漫,何时是尽头?
然而,不管种族肤色,人间尚有温情友爱。内心的善良向上则是黑暗的光明,这正是人们始终能战胜各种瘟疫困境,推动历史前进的最大动力所在。由此记下夜黑打气,黑小伙子帮我,给我的教育和启示及自己内心掙扎的过程。 这是我对那小黑哥的感谢,也是对自已及同类者的一个反思。
二零二一年九月二十三日
于美国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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