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没等到他们上桥,那人便站在了桥栏上,随后一条黑色的弧线,便轻飘飘地从桥上滑入了水中。
奔腾的河水淹没了落水的声音,那人就像一片落叶那样无声地没入激流中。
两个志愿者中只有一个会游泳,但在这夜色里,水流又如此湍急,他心里不由得惧怕起来,不敢入水救人。另一个干脆就是个旱鸭子。于是,两人在震惊过后决定,一个负责一边跟着走一边盯着河里的人影,另一个一边跟着走一边联系崔文晓。
崔文晓接到电话后,立刻发给所有在外寻找肖天赐的志愿者们新的指令,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往出事地点。然后他再次报了警。
而河边的两个志愿者,一边心急如焚地跟着浮浮沉沉的人影往下流方向疾走,一边寻找机会下去救人。几分钟后,河水到了一个开阔些的地方,水流也平缓了很多,那个会水的志愿者便不再迟疑,一个猛子跃入水中,然后朝人影游去。
另一个志愿者则一边死盯着水里渐渐接近的两人,一边向崔文晓报告最新情况,然后崔文晓再通知路上的志愿者们新的方位。
入水的志愿者终于抓住了那个人影,星光下发现那人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已经有另外两个志愿者赶到,并立刻加入了救援行动中。先入水的志愿者紧紧夹住轻生者,单手朝游过来的另外两人游去。就在水流又开始变得湍急的时候,岸边又赶来三四个志愿者,他们带来了绳子和救生圈,于是很快水里的三个志愿者和轻生者都被救上了岸。
人们先打开手机的手电看轻生者,发现对方果然是肖天赐。接下来,就有人给肖天赐实施急救措施。这个时候,警车和救护车也几乎同时到达。
救护车拉走肖天赐后,志愿者们才注意到岸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也不动。人们赶紧上前,发现是最先跳水救人的志愿者。他有气无力地告诉大家:“我的腿抽筋了,而且特别累,你们先走吧,我要躺着歇一会儿。”
吴欣漪见母亲接到一个电话,只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然后出了门。她默默地跟着母亲,坐出租车一路到了医院,然后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和一对中年夫妇。
“杨光,情况怎么样?”裘馥莲急切地问那个年轻人。
杨光扶着裘馥莲的胳膊让她先坐下,说道:“人在里面抢救呢,咱们的人我都打发回家休息了,折腾了大半夜,都累得不行。裘教授,这是肖天赐的父母。”杨光指着旁边那对中年夫妇说。
一脸凄惶的肖天赐父母抬头看着裘馥莲,问:“您是?”
“这是我们反自杀者联盟的创建人裘馥莲教授,也是我的授业恩师。”杨光介绍道。
肖天赐父母急忙站起身,给裘馥莲深鞠一躬,“谢谢恩人,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儿子。”
裘馥莲摇摇头,说:“你看我这身体,这年纪,是能跑还是能游泳救人?救你们孩子的不是我,是我们联盟里那些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他们都是不留名的志愿者。”
肖父又问:“我问过这个小伙子,到底是哪个人救了我孩子,他不告诉我。教授,您知道吗?”
裘馥莲说:“不留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原则。你不用再问了,因为救你儿子的,不是一个人。我们只希望,如果肖天赐有幸没事,以后你们能多给他一些轻松和快乐。”
肖父愧疚地低下头,说:“一定,一定。”
吴欣漪木然地坐在母亲身边,突然思绪一跳,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便进了急救室。果然,在急救室的角落里,吴欣漪看到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年。
“害怕了?后悔了?”吴欣漪轻声问他。
那少年被吴欣漪的声音吓得一个高窜到了天棚顶上,他惊诧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能跟我说话?”
吴欣漪指指手术台上的身体,问:“那身体是你的吧?你想回去吗?”
男孩点点头,“我特别后悔,特别想回去。你,你也是死了吗?”
吴欣漪说:“我已经死了很久了。你叫肖天赐,对吗?”
男孩儿又被吓了一跳,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吴欣漪叹口气:“我自杀后,我母亲就创建了一个反自杀者联盟。你的身体就是被联盟的志愿者们救起来的。听他们说你跳了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没想过你的父母会伤心死吗?”
肖天赐落寞地摇摇头,“不会的,他们根本就不爱我。他们对我每天不是打就是骂,我每天都活在讽刺挖苦与鄙视中,我是一个废物,用他们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只知道拖累父母的造粪机器。”
“所以你就觉得生活中看不到了希望,你觉得换一个世界就会有希望了?你看看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是荒芜,寂寥,绝望。你就像当初的我,也像那个世界的很多人,时常被困在线性的时间里,只能看清当下,而看不到未来。如果能试着从困局中跳出来,往远处看,你就会豁然开朗。千万不要用现在去追悔过去,再用未来追悔现在,那都是浪费。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吗?”
“我喜欢写网络小说,可我爸爸不让,他说我浪费时间。”
“如果你能回去,就继续写小说吧。”吴欣漪说。
“嗯,我不喜欢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科目,可我父母非要逼着我学理科。对,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离开父母,然后按自己的喜好去学文科,学文学。”
医生走出急救室,告诉肖天赐的父母:“孩子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没有醒过来,需要住院。”
裘馥莲、杨光与肖天赐的父母都很开心,但高兴过后又有了新的担忧,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裘馥莲安慰肖天赐父母:“孩子年纪小,身体好,肯定会醒过来的。至于费用,你们不用担心,有任何困难就找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周一的早晨,郑奎山接到李警官的电话,让他去公安局一趟,说有重要事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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