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大学里女生特别的少,都列入了地区濒危级别了。同学们除了学习就是玩,正是青春萌动的年龄,尽管资源有限有些人明里暗里开始谈恋爱,而对于大多数人不得不接受那种事实的不可能,或者死心踏地的读书,或者完全放开了去玩。当时的学风特好,我是在爱读书的人群中(因为也没有其他能耐),所以基本上全校里爱学习的同学我基本都知道,甚至相识成为朋友,直到后面成为研究生的同学。因为就是这么少数的人常年坚持,坚守着每个夜晚,每个周末,出没于大教室和图书馆。也正是因为常年的坚持、坚守大教室和图书馆,我们也几乎知道每个公开恋爱的伴侣(还是喜欢英文的partners or pairs),不是因为别的,冬日里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去,所以只能和我们一样坚守大教室和图书馆,说坚守不为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确想呆在一起更久些;而我们也是想呆的更晚些,晚一点关门可以多看会书。
学校在郊区,远离城市,周围也没有其他高校和单位,周末没什么地方去。除了周末舞会,对于不会舞术的人来说,另外一个选择是看电影,其他的选择只能去读书了或者干脆呆在宿舍打扑克、瞎聊。学校有电影院,周六和周日都有,有时也上映特别好的片子,票价不贵,但是票不容易买到,基本周三就把全部的票卖完了。电影票是那种一小条彩色的纸,上面有演出时间戳和座位号。进场时,握着一半的票,显示给门口的查票的,查票的一般会撕下一半,有时也不撕。因为票就是那么几个颜色,所以不同的颜色会循环使用。这样就留下一种可能,有些人用旧的同颜色的票冒充入场,因为查票的人大多数时候不仔细的查看。具体操作时,还有一个技术要点,就是尽可能不叫查票的人撕票,或者少撕掉一点。这样下次可以紧紧握着一点点上一次旧的半面纸票而显示给查票人更大面积的票面,我们叫这种行为“蹭票“。另外一个技术要点是要趁着人多的时候和别人一起挤进去。进了场之后,要想法找到没人的座位,大多数时候都是成功的,但是我也听说真的没有空位不得不出来的。当然这种办法有时也会被门口查票的发现而拒绝入场。另外一个去处就是露天电影院,露天电影是雷打不动,无论刮风下雨,一切照旧。我们学校露天电影院在全国高校可能也是较好和较大的,89学运时,唯一的一次全校师生大会就在露天电影院,估计三、四万人也能装的下。露天电影院依山而建,山坡上是一排排弧形的混凝土座位,前面山坡的平地上电影屏幕是四成楼高的小楼侧面,也是弧形的,巨大的白色墙面屏幕。每个周末,同寝室的一起,三三两两,每人一包瓜子,一遍遍的复习伟大的爱国主义影片,像是地道战,地雷战,铁道游击队,我们真的记不起看了多少遍,但是不呈厌倦。对于恋人,那里更是宝贵的人生时刻,同学们至今都怀念着那美好的日子。据说,现在露天影院的观众区域已经盖成了家属楼,大屏幕的楼还在。
我们班级里就有两个女生,一个来自于鱼米之乡江苏,但是皮肤有些微黑,我们背后给她一个外号“黑妞”,她的真名字我们也叫她小琴。班里另外一个女生来自于湘黔交界的湖南妹子,她样子清秀,皮肤白皙,有一点长得像宋庆龄,我们背后给她外号“白妞”,她的真名字,我们叫她阿娟。有一段时间,大家热衷于玩围棋,所以有时候背后也称呼她们“黑子”和”白子“。时间久了,我们的女同学也知道了我们给他们起的外号。不知道什么原因,班里的哥们们的雄性激素水平普遍太低而且增长速度太慢,“黑妞”一直无人问津,而“白妞”不到半年就叫我们的学长弄过去了。记得在一个周末,很少的几个人在教室里上自习,我在无聊之时就把黑板擦了,特别的干净,又用抹布擦了几次,感觉特别的有成就感,于是我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黑“字,当时真的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擦得真是太他妈干净了,之后又回座位去看书了。不久我们的邢台兄弟阿力进来了,他看到黑板上那个”黑”字,他居然在后面填了一个“子”字,大家也没人说什么。中午我吃饭回来,不知道谁在那个“黑子”下面添了个“白子”。。。后来下午的时候我们的黑妞小琴同学也来上自习了,他晃了晃当的走进来,看了看黑板也没有说什么。事情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过去了。也记不得再后来多长时间的时候,有一天班长阿桑突然问我为什么在黑板上写“黑子”,“白子”,我告诉他,我真是冤枉,是别人干的,我的那个黑字也是真正的“黑的意思“,和“黑子“、“白子”没有关系。就这样和班长交代了清楚,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一年以后班长换届,我们的老班长退了下来,新上任的是鹤壁的阿民,和我一个寝室。
大学第二年南京野外填图实习,在踏勘之后,就要分组进行剖面测量和填图。当时我学习较好,被委任成了组长。这时老班长阿桑找到我,叫我带着“黑妞“小琴,我觉得麻烦,没有同意。于是”黑妞“就归到了新班长阿民组上。而“白妞”归到了我的好友阿武组上。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完全没有人去想有什么背后的事情。
我上铺的哥们来自于海南临高,我们都叫他阿辉。阿辉也是调剂到我们专业的,他的理想是海南热作学院。阿辉普通话差一些,因为他平常在家的时候讲他们当地的临高话,据他讲临高话有一点接近越南语。也正是由于和越南话接近,他们当地人在海上与越南人有着频繁的走私活动,当然他也讲起可以通过卖情报给越南人挣到钱。每次他的老乡来,他们完全用临高话交流,我们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辨别出地名和一些专有名词。阿辉常常也给我们讲他们家乡特有的东西,例如红黑分明的相思豆,椰林和大大椰子。一次晚上卧谈会阿辉给我们全寝室人讲起了他们家乡特有的一种水果,黄黄的,弯弯的像月牙形状的,吃的时候得剥皮吃里面白色的软东西,讲到最后大家终于明白了,阿辉居然向大家介绍的是香蕉。。。但是至今叫我不能忘记的是他教会了我们如何挑香蕉。有一年过完年放假返校,也正是阿辉特意带回给我们几个大椰子,他从海南岛一路背过来给我们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椰子,吃到椰肉,喝到椰汁。我们留起来一个放到壁橱中,夏天的时候居然发芽长出了小苗。地理上的相去甚远,让我和阿辉有谈不完的话题,他告诉我他没有见过雪,他很羡慕他的同学能去沈阳读书,他也给我看他同学在沈阳的照片。我记得照片上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穿着运动背心、短裤站在厚厚的雪中,高兴的笑着。
临毕业前,阿辉给我讲了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周末的晚上,他有机会蹭票进了电影院,因为是假票没有地方坐,他先在最后面的区域找了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再继续寻找更加可能是没有人的位子(这是个很锻炼大脑的任务)。电影放映时间越来越近了,阿辉还是不能确定下来一个有效的座位,突然间他看到我们的老班长阿商在前面不远处,他旁边居然空荡荡的有一个空位子。阿辉立即挤过去做到了阿桑旁边,他兴高采烈的告诉班长他是蹭票进来的,还没找到地方,就坐在这里挺好的。班长阿桑表现出了不自在的不安情绪,反复的劝说阿辉到别的地方去,为什么非要和他坐在一起,阿辉很奇怪的回应,这里最好,就在这里。最后我们班长开始推搡阿辉,阿辉哈哈的就是不走,他真的很高兴能有这个地方还没有人,电影马上开演了居然还没有人来,这就是他想要的地方。就在熄灯前的最后时刻,阿辉看到我们班的黑妞向他们这边挤过来,阿辉居然还告诉老班长,你看小琴(黑妞)晃了晃当的(原话)也来看电影了(注释:可以想象我们的黑妞也同样进行着头脑风暴),这时我们的班长几乎是使出全力把阿辉拽出了座位,直到黑妞走到面前笑着看着他们。。。阿辉明白了(注释:有些事情开窍不是那么容易),他是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