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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年

(2022-02-04 04:56:50) 下一个

过    年

      万 沐

 

时间总是匆匆,又要过年了!过年总会有很多记忆,但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小时候的过年。

我的家乡在渭北高原上,每到腊八节的时候,我便觉得要开始过年了。腊八是一个欢乐的节日,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内容,便是头天晚上每个小孩子要冻一块冰,家乡话叫“冻礅礅”。腊八节早上吃过面后,孩子们提着礅礅在外边玩,礅礅里有雕花的胡萝卜片和芫荽叶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煞是漂亮。小孩子在一起,总要比谁的礅礅好看。

过了腊月二十三,空气里就更弥漫着浓浓的年的气氛。从这天起,一直到了第二年的二月二龙抬头,在我的家乡就节日不断,而且还经常能听到爆竹声。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年里很美好的时光。

过春节当然是最愉快的日子。而最最愉快的时刻,就是除夕。这时候会有连绵不断的或者零星的爆竹声传来。有时,雪花轻轻地飘着,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火红的春联。奶奶和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暮霭中飘荡着火药、酒、和劈柴燃烧的香味,那是我童年“年”的味道。

除夕,我最爱做的事就是放爆竹。由于迫不及待,三十早上就忍不住要先放一两个,下午再放三四个。等到贴完春联,就可以放开手脚,痛快地点着大炮、小炮,鞭炮,把年的喜气推向高潮。

第二天初一早上,我又会早早爬起来放一通鞭炮。等到下午就已经弹尽粮绝了。这时便会用头天得的压岁钱再去供销社买爆竹,存下来准备随时燃放。

过年期间是走亲戚的日子,也是邻里朋友聚会的时光。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去我的外婆家。外婆家在县城东门外的地方,那里山环水绕,老城墙还保留了很大一部分,有着一种古典诗意的美。正月里,解冻的河水哗哗地流着,跨过小桥,先进南城门,然后走过城中明朝宰相赵三爷家的两座牌楼。在石板铺就的街上,两边是一家连着一家的老式的店铺。走出城东门,再过一条小溪,便到了外婆家。在石头垒成的院墙里,看着外公外婆亲切的笑容,坐在宽大的石头台子上,沐浴着暖洋洋的太阳,边玩边等着吃一顿好吃的,感到正月里真是幸福极了。

我的姑姑们过年后也是一定会回娘家的,总是会带许多过年时吃的东西,让我的童年充满了愉快的回忆。

这时候,有的一年不见的亲戚也会突然出现。我有时候会觉得有些陌生,但又觉得很亲切,很盼望看到这些陌生而亲切的面孔因为他们的笑声、问候声总能营造出一种很温暖的气氛。而我也总会得到他们带给我的糖、核桃或新崭崭的压岁钱。

这就是我对过年最早的记忆,这种记忆定义了我对年的概念。

上大学时在陕西,不耽搁回家过年,以后工作也在家乡,这种过年的幸福感觉就一直延续着。只是此时我已成大人了,过年要给小孩子发压岁钱。同时,有的长辈也不在了,便开始有了一些时光易逝的伤感。

后来,我又去了四川读书。第一个寒假回不去,第一次在外地过年,感到很孤单,于是去了另一所大学和几个老乡去过春节。

当时有个姓傅的老乡很能侃,一伙人还包括云南一个同学,每天去食堂打些菜,喝着当时两块钱一瓶的白酒。虽说是过年,但外面却是一片翠绿,花也在开放,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麻辣混着汽油的味道。我第一次很怅惘地感觉到,我的“年”已经远去了!

以后人在异乡,家在几千里之外,过年大部分时间在外地,虽然也有年欢乐,但已经没有童年的那种温暖了。人们常常以“物是人非”感叹人生,而我在外乡的过年,不仅人非,物也非。

更后来,越走越远,以至到了国外。过年时又有了雪花,华人区的商场、餐馆布置得也很有年的热闹,但对我来说,毕竟失去了童年那个年的特有风景和特有的人,而且还增添了一份岁月不居的沧桑感。

记得有一个傍晚,从汉密尔顿开车回多伦多,中途路过一个地方,冬日里黑压压的树林和弯弯的山路,像极了我小时候除夕的景象,眼睛便有些潮湿,想起了王禹偁诗句“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

我是一个很留恋过去的人,现在还经常做着小时候的梦,常常梦到童年时许多亲人的音容笑貌。过年,自然也就定格在了童年的那个“年”。

前几年我写过一首过年的诗,其中几句是这样说的:

总是回味着童年

家,永远定位在童年的小院

年的样子,永远固定成了童年的年

总是一口浓浓的乡音

总是默想着孩提时的过年

除夕,总是站在窗前

隔着太平洋,隔着风和雪

遥望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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