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道人家

上海人,曾是资深联邦移民官,尽管在异域,仍辛勤在母国文学园地耕作,现是美国中文作家协会终身会员。著书立说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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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斗牛竞技的主角(西班牙见闻-看斗牛之二十七)

(2022-03-27 19:11:53) 下一个

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这场斗牛竞技的主角。东看台上高高耸立的大型电子屏幕立即活跃地把一位英武的斗牛士和他的西班牙名字送进观众的眼帘:Jesus Perez Gonzelez。我按照英语的读音习惯,把斗牛士的名字读成济塞斯。阿赛利亚马上回头纠正我说,这个起首字母J,西班牙语应该读成赫,不发音,只是让气流通过嘴腔,她把整个身体转过来,一本正经地张嘴,露出颗粒结实,洁白整齐的牙齿,耐心地连发了两次,“赫,赫。”接着她用老师的口吻说,这位斗牛士的名字应该读成赫苏斯,这是个宗教名字,与耶稣同名。

        我欠了欠身,凑近阿赛利娅,向她颔首,学着发了几声“赫”。玛丽娅在一边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暗中捅了我一下,开玩笑地说,凡是阿赛利娅讲的,你都有兴趣听。你快成阿赛利娅的知音了。玛丽娅以为自己独具慧眼,没大没小地奚落起她的干爹,说罢还不怀好意地对我笑。我一个白眼顶了回去说,你这是严重的用词不当。这知音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其实玛丽娅只是有口无心地说说,哪知道会摊上严重这个词。她吐了吐舌头说了声Sorry。关于西班牙,我知道的大都是书本上读到的那点点,论文化水准,大概仅小学一年级的程度,可是阿赛利娅是土生土长的中学教师,教我是绰绰有余。而且她是那么地诲人不倦,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一个小学生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只能说这小学生是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不过,我得承认我对阿赛利娅是有了好感,但这绵绵好感里一点没有不洁的成分。我把阿赛利娅的话一半当知识接受,一半当音乐享受。听她女中音低柔而又略带亮度的讲话,看她端庄而又生动的俏脸,我就像坐在溪的旁边听水的流声,感到赏心悦目。由山壑里的清泉,我想到了中国一个成语,“上善若水”。我想到在来的飞机上,她们一家慷慨的施舍;在车站,她们一家宁可误了班车,也要帮我们解围;刚才有人说到省长埃利克,她选择性地保持沉默。再使我感动,心里似有一阵暖流涌过。

        水,平凡、平静、平坦。它从不炫耀,从不卖弄,从不显峥嵘,但是人类生活一刻也离不开它。她,一位我素不相识的西班牙人,一位中学教师,一位省长夫人,她理应光鲜明丽,理应摆点架子,理应有影星级别的演技,理应像时尚书报上剪下来的公众人物。但是这些中国式的理应好像与她不沾边。她是如此平凡,一点不做作; 如此亲切,没给人丝毫俯视之感; 如此善良,像春日里的和煦微风; 如此助人为乐,她是那种施比受更乐意的高尚的人。就像一泓水,润物细无声,只顾造福周遭,不想一点回报。遇上阿赛利娅和她这一家西班牙人,我们是何等的幸运。

        做个好人吧。忽然有这么一句话抵达我耳畔。我四周看看,只见一只羽衣丰满颈项闪着五彩光环的灰鸽在我头顶掠过,沒有谁同我讲话,大家都聚睛在场地中央。莫非是鸽子在传话?我无暇去探讨是否,只因为心里已是一石激起干重浪。好人和好人之间是有缘的。我的父母从我懂事开始就叮嘱我要做个好人,我也一直在尝试着、认真着、努力着做个好人。想不到老天会在万里之外送个好人到我身边。这是老天的暗示,要我此生做个像阿赛利娅这样的人,把她当成表率。我的目光追向飞进夕阳中的那只矫健的鸽子,回报给它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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