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汉化很深,但也能辨出是鲜卑人,自有一种威严和雍容的气派,他说话不多,几人在他面前似也无 拘无束,但他一开口说话,其他人立即恭听,显然有一种很高的威望,受手下人崇拜。
四天师中可能杜韬是汉人,但王篪深思后,觉得纯种的汉人或胡人,已经不多了。云娘更是一双爱慕的眼光,简直离不开张昌。他说的话,都是一些悲天悯人的事,简单地向王篪谈了谈荆州石岩山的民变。
原来,荆州刺使羊觚死前,荐弟子杜预自代。于是,镇南大将军杜预接掌荆州。杜预一本羊觚的方针,劝农课桑,兴修水利 ,人民安居乐业。杜预本人也注释儒书,成一代大儒,著有《左传注释》。不久杜预去世,恰如被尊为 ‘羊公’的羊觚,万民送葬,哭声震天,称杜预为‘杜父’。
这时八王乱起,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 玮在同一天被杀,朝中乱成一团,亲王争权。贾南风有杀人最高权威,但对治国理民一窍不通。新野王 司马歆贿赂权臣当了荆州刺使。他如同大多亲王一样,贪婪残暴,压榨百姓,搜刮民财,很短时间,把羊觚、杜预几十年心血成果付诸东流,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与此同时,晋廷又驱赶益州的巴氐人回梁州、秦州、雍州,使他们失去千辛万苦建起的小小家园。出现 大量濒于死亡边沿的巴氐流民,因而李特帅氐民起义。在并州,宗室东瀛公司马腾又残酷压榨胡人,大量掠卖五胡(匈奴、羯、氐、羌、鲜卑)贫民到山东、关中、益州等地为奴隶,其中匈奴人受害最烈。于是 ,巴氐首领、七星教祖李特,鲜卑天师道红莲教祖张昌,和匈奴左王大都督刘渊,秘密连络,相约起事 ,反抗晋廷。
李特首先在益州建立大营收容流民起义;天师道张昌手下也在荆州石岩山发动,大败新野 王司马歆的官兵,也举义旗;刘渊被成都王司马颖监视,不能离开洛阳,一时无法动作。 张昌自然没把这些全说出来,只说新野王司马歆贪婪残暴无比,一反羊公、杜父所为,民不聊生,官府横行,盗贼蜂起,江湖好汉、剑客义士纷纷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
王篪心想,《韩非子》中说:儒以文犯禁,侠以武乱法。韩非是法家,排斥儒、侠。王篪自己是儒家弟子,但对侠士剑客杀贪官、劫为富不仁者以济危困,自己虽未干过,但一直是内心赞同的,但推而广之,岂非反叛朝廷,以武乱法?心中 感到矛盾,故对张昌的话,听而不答。
张昌也看出,王篪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不敢说得过多。张昌正在 布置起事。他很有政治头脑,认为宗教只能控制一般老百姓,要成大事,需有一个具有号召力的偶像,而且是汉人贵族王公才能团结上层士大夫。杨家世代显宦、大儒,被灭门后许多人不服,一听到王篪被太后、先帝封为弘农王,张昌认为这是一面极好旗帜,故竭尽全力拢络,希望推为名义上的首领。 但大巫娘的一番努力,及自己刚与王篪一接触,就发现王篪虽年纪不大,但有见识,有定力,不为酒色 富贵所迷,更不会为人左右,怕他起疑,决定要耐心地做工作,滴水穿石。
好在有复兴杨家这一共同目标,大巫娘又很能耐,天生尤物,工于内媚,弘农郡上至太守,下至黎民,只要她愿意,还没有一个不 拜在她莲花裙下。晚上,张昌单独来拜,同王篪推心置腹地谈话。他说自己本姓张名金牛,父母双亡, 一贫如洗,幼年时在琅琊王府当小马夫,为琅琊王妃赶车。(琅琊是山东地名)。王妃见他聪明好学, 让他入塾读书,后不见容于琅琊王,被赶出流落街头,几乎冻饿而死,后得杨家收留,免于饥寒,并送他上学,直至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