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的一次手术经历(中)--英国医疗体验
在经过近10个月的艰难历程后,09年1月19日,我LP的脑垂体瘤摘除手术按照计划如期进行。
在08年12月2日去牛津医院看过医生之后,我们很快就收到了医院邮寄过来的手术时间的正式确认和手术的具体安排。
从确定手术到实施手术,其间要经过长达50天的等待,尤其是在备受病痛煎熬的情况下,这个期间我们曾经给医院通过电话和写信的方式试图争取将手术时间提前进行。但是由于在此期间恰好要经历08年的圣诞节和新年,这是英国的一个较长的假期时段,据说医院手术室要关闭一段时间。同时在此期间其它所有时间都已经排满手术,因此我LP的手术无法提前进行。
手术前10天,我们接到牛津医院的来信,要求收集我LP的尿样化验,按照信上的要求,我们与这边地区医院联系,分两次收集尿样送到地区医院。
元月18日,是一个星期天,按照医院的要求上午我们再次电话医院确认床位,一直到12点医院才正式确认床位有效。之后按照计划我们驾车前往医院,当天下午三点前按照要求抵达并且正式入住医院,由于医院都已经按照计划安排妥当,我们没有费什么劲就直接住进了病房。
将要进行手术的这家医院是牛津的John Radcliffe Hospital,这是牛津的地区主医院,是一家承担着牛津地区紧急救助和创伤、儿科、产科、妇科、脑外科、心内等专科的主要医院。这个医院和上次就诊的Churchill Hospital虽然分居两处,但是其实从管理体系上讲都是一体的,只是内分泌科是在上次就诊的Churchill Hospital。脑垂体瘤从医学上讲是属于内分泌科,但是手术又属于脑外科。因此即将进行的手术在脑外科进行,后续治疗却要在内分泌科。所以手术过后,在脑外科住三天,之后还要转一次医院,在内分泌科再住院两天。
John Radcliffe Hospital是一个比较新的医院,在医院一隅还有一个直升飞机的停机坪。后来据一位英国朋友讲这个医院是10年前才新建的,因此建筑比较新。医院建筑群有四个主要楼房,我们是在West Wing(西翼),脑外科病房在4楼,进去后是一个方形布局,总共大概有六十多张床位。绝大部分病房都是单间,入口出看到有一个较大的病房,里面有四个床位,不过看样子好象是重症监护。
我LP被安排进03号单间病房。应该说房间很宽敞,目测一下,应该有将近四米的宽度,长大约五米,门很宽,因为手术床需要进出。房内隔离出一个专用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淋浴。病房内有一个带四个轮子的床,虽说是单人床,但是比较宽大,有电动装置,可以随意升降和前后倾斜,适应病人的各种要求。这个电动装置的控制有两个,一个在床尾,便于护理人员操作,一个在床边,方便病人自己随意操作。在床头的位置,置放着各种治疗的基本设施,例如氧气输送、监护仪器、紧急按钮等等。床头正上方有一个长臂装置安放有一个电视屏幕,上面有三维移动装置,可以自由移动悬空在任意位置,方便病人观看。这个装置可以看电视、听广播、打游戏,也可以打电话。但是这个需要自己买一张费用卡,插进去后就可以自由操做了。
我们一直很关心一个问题,就是亲属是否可以在医院守护。因为据说一般情况下医院是不允许病人亲属守护的,因为这里的护士会做好所有的护理工作。医生还没有来,我们就问护士,这是一个亚裔面孔的护士,后来交谈后知道是来自菲律宾。护士说她不清楚,因为我们询问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守护的,起码是在手术前后。护士让我们问大夫。但是当天是周末,医生一直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询问下,护士回去打了电话然后告诉我们,主治大夫将在六点过来。
元月份的英国还是夜长昼短的季节,4点半左右天就渐渐黑了。这时有负责餐饮的人员来送给一份晚餐的点餐单,还有第二天全天的点餐单。顺便说一下,这里的医院是免费提供一日三餐的。我没有计划在牛津住宿,因为我们居住所在地距离牛津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5点多钟我离开医院回家,约定明天上午再过来。晚上我和LP通了电话,她说主刀医生下午6点多钟来到医院与我LP见了面,谈了第二天将要进行手术的基本情况,说手术定于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开始,过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关于亲属是否可以陪伴的问题,医生回答是不可以,只能在下午三点到八点的探视时间陪伴。因此我们约定明天上午八点以前我会赶到医院,LP要把她的随身一些物件交给我暂时保管。当天晚上,麻醉师也来病房看望了我LP并作了一些交流。
元月19日上午六点一刻我离开家,再次驱车前往医院。这是周一的上午,尽管还是清晨时间,前往牛津的公路上已经有很多的车辆了。由于是上下班交通高峰时间,在三个地方遭遇交通拥堵,耽误了一些时间,还好七点三刻,我抵达医院。到病区后,按了门铃,有人询问,我只是说需要进去,Reception也不多问当即就开了门。LP已经准备妥当,穿上了医院的手术袍,躺在床上。她把她的随身物品交给我,半开玩笑的说了点生离死别的话语,呵呵,是的,这种手术是有风险的,但是那种低概率的风险真的就会降临到我们的头上吗?
八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来人了,两位手术室的医务人员将躺在病床上的我LP推走了。目送LP远去,我就在病房等候,心想只要他们不赶我走,我就在这里等。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人让我走,只是过了一会,一位护工前来作卫生清理,让我到接待室等候。我在接待室等了一会,估计病房已经清理完毕,就又回到病房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九点半,我想手术应该快结束了,然而没有动静,十点了,还是没有动静,到十点半的时候,我有些着急了,医生说过,手术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一直到十一点十分,一位护士走进病房,放置一些仪器,我问手术结束了吗?护士肯定的回答是的,这是我的担忧才得以释放。又过了二十分钟,还是那两位医务人员推着躺在病床上的LP回来了。LP躺在病床上,脸色还可以,甚至还有点红润。右边的鼻孔有纱布堵着,精神和气色也都还好,只是显得精疲无力。
LP后来告诉我,到手术室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一个医生(应该是麻醉师)说,吸点氧气吧,随即给她戴上一个面罩吸气,只吸了三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十分了,这时手术已经完成了,又作了一些其它处理才回到病房。
此时的护士非常忙碌,她把一些检测仪器连接到我LP的身上,此后每隔一定时间仪器就自动测量血压、心跳等数据。护士还定时询问她一些问题,譬如你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今天是几号等等等等,医院要确认病人的神志是否清醒,因为毕竟是脑子里面的手术,万一不小心触到哪根神经那就大事不好了。好在我LP还行,对所问的问题都回答无误,这又让人放下一点心。
护士没有像国内一样给病人输液,只是在左手背上固定了两个针头,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推一些药进去。后来知道,也就是注射了一些青霉素和止痛药。
老婆这时的感觉就是口渴,极度的渴,想喝水。护士很快端来一个一升容量的塑料杯,凉水,而且还放着冰块。倒了一些在一次性的水杯里面,LP贪婪的一下就喝完了,接着还要,一会功夫就喝了不少的水。这时护士进来一看就急了,说现在不能多喝水,那一杯水是今后24小时的水量。我劝LP少喝一点,她不依不饶,还是吵闹着要喝水,根本不管护士的劝阻。
喝完水就想排尿,护士拿来小便器放在她的身下,但是这种姿势令她无法顺利排尿,LP就让我扶她起来,刚刚手术完毕,坐起来非常费劲。我强力扶她坐起来,终于将尿液排出,之后无力的再躺在床上。这时可能是由于起身的缘故,LP忽然作呕,我正在找寻可以呕吐的容器,她已经大口的喷射状呕吐了,我赶忙按动呼叫紧急按钮,护士立即过来进行护理。换了床上的整套物件,又准备了专用的呕吐容器。下午一点半,在又一次起身排尿后,又发生呕吐。从十二点半到下午五点多,总共四次呕吐,每次只要床上的物件被弄脏,护士马上就换一套新的。
事后我们知道,这是由于手术创口在鼻孔,手术过程中有一些血液会通过口腔流进胃里;术后,鼻孔内的创口还在不断渗血,有一些从鼻孔流出,有一些通过口腔进入胃里,从而导致呕吐,这是术后的正常现象。
不过从每次排尿的艰难程度,我LP询问为什么不安放导尿管。护士回答怕引起尿道感染。但是由于这种状况下排尿太不容易,她要求安置导尿装置。这时恰好一个医生来看望并询问术后情况,我LP就提出导尿管的问题,医生同意了她的请求,过了一会,护士就过来安置了导尿装置,这以后人就没有再经受大的折腾。
其实我LP明白这是手术可能的并发症之一----尿崩症。现象就是口渴喝水多,同时排尿多。
下午5点以后,情况开始稳定下来。只是还是感觉口渴,喝大量的水。由于考虑到呕吐吐出了大量的水份,医生同意不限制喝水量的限制。
当天晚上8点,我离开医院,驱车返回家中。按照LP的吩咐,熬了大米粥,准备好了一些榨菜。20日的上午,由于过于疲劳,原定6点多起来,结果一觉醒来已经是快七点了,赶紧驱车前往医院,八点半左右来到医院。进到病房,LP在床上躺着,已经吃了一些医院的早餐。我拿出带来的白米粥,喂她喝了一些粥,就着榨菜丝。今天的她看起来神情好了一些,但是昨晚睡眠不好,人还是显得疲惫。这时她说想喝一些有味的饮料,豆奶和果汁,还有麦当劳的奶昔。中午时分,她睡觉了。我开车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鼻孔的纱布条已经去掉了,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她说原先以为去除鼻孔中的纱条会很痛,因为看到国内一些病人对此的描述。但是实际上护士处理时,竟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这一天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当天下午五点多,我就离开医院,又回到家中。首先到超市买了白天没有买到的豆浆等饮料还有一些水果、甜点等;准备了一些她爱吃的油条。
21日这天,没有起的很早,九点离开家,十点到了医院。今天的她已经显得很精神了,昨晚导尿管已经拆除了,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人也一下子显得精神焕发,真是不敢想象三天前才做了一个这样的手术。
到了这个程度,她让我第二天就不要再来医院了,我说还是要过来,但是她坚持我没有必要再来回奔波了,因为她已经可以照料自己。这样周四我就没有过去,但是这天上午LP自己洗了手术后的第一个淋浴。
按照原先的计划,周三转院,周五就可以出院了。但是由于医院的缘故,据说是内分泌科没有腾出床位,因此周三没有转院,一直到周四的傍晚六点多,医院用救护车将LP转到Churchill医院,其实两家医院距离也就是一个英里。这样显然周五无法按时出院了,医生说安排周六出院。然而周五一个白天整天也没有大夫来看她。到了晚上才来了大夫,LP说起口渴多尿的情况,医生说要化验确认。这样一来,到了周六中午,又说周六也不能出院了。于是当天下午我烧了两个菜和米饭,驱车前往医院。LP一周来第一次吃上可口的饭菜,高兴的连连夸赞。
在这个医院的内分泌科病房,还是单间,设施与那边差不多,只是这个病区的建筑是两三层楼的老建筑,病房小一些。
周日,09年元月25日,中午时分我最后一次来到医院,但是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一直等到大约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内分泌科的主治大夫来了,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可以确认就是尿崩症。这时候的医生又要求我LP继续住院观察治疗,但LP坚决不同意再继续住院了。因为这一天是中国国内春节的大年三十除夕,得了一年的病,坚决不能把这个病再拖到牛年去了。医生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立即出院。至于控制尿崩症的药物只能带两天的用药,因为当天周日,病区没有多余的药物,其余用药回去后在GP医生那里另外开一些就行了。
元月二十五日下午四点左右,国内应该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了,我们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医院踏上回家的路程。这个时候我们忽然间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得了一场大病,在脑袋上动了一个这样一个颇为风险的手术,现在就这样离开医院?是不是欠缺了一点什么?对了,想起来了,我们竟然不需要办理任何出院手续,当然也不需要交付任何的费用。
这就是英国!
(后记:当本篇写完准备发布时,已经是手术后第25天了,说到这里,应该交代一下我LP手术后的病况。从手术室出来回到病房后,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持续近十个月的头痛症状完全消失了。还有的一点头痛是鼻孔创伤引起的一点疼痛,之后也逐渐痊愈。以前明显下降的视力得到完全恢复。唯一的一点是引起了术后并发的尿崩症,根据医生的说法,在药物治疗的情况下,这个病症也会逐渐痊愈。截至目前,这个症状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逐渐痊愈了)。
我前段时间腰椎出了问题,等不急在这里排队了,回国做了手术。我的运气很好,享受到了国内高效率的手术和这边的康复训练。英国的物理治疗师还是很有一套的,国内在这方面就逊色多了。要是能够时空大挪移,把他们并在一起就好了。呵呵。
cqln:陪护的事情我交代的不是很详细,实际上医院说的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我每天去病房,在外面按门铃,里面会问,我就说需要进去,他们就把门打开了,我进去也没有人问。所以事实上是可以陪护的。
谢谢“闲来逛逛”的祝福!你这名字真不错。
不是呢,我现在在maidstone工作,但住是住在medway.:-)
谢谢庐山紫竹先生的夸奖。
谢谢seichan,肯特是个好地方,你在Maidstong吗?
你太太的病全好了吗?
‘这就是英国!’这真是英国,我喜欢这一句。我住在肯特,来英国已经7年了。我两年前生孩子时才完全体会了一次英国的医疗,住院七天抱着孩子走时也是静悄悄,只是先生留了一张感谢卡放在病床旁的窗台上。好在生孩子可没办法等。但是,中途妈妈不能随时陪护,还有一次竟然丢失了验血的血样,气个半死。才出生的孩子就给抽血检查个不停我都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