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岁月催,少年弟子江湖老。
P大笔下的江湖,变化难测,既有栽赃陷害、杀人夺宝的人心险恶;亦有拔刀相助、一诺千金的江湖侠义;更有争名夺利,工于心计的政治权谋。
温客行和周子舒,一个是世人眼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鬼谷谷主,一个是世人眼中残暴不仁、效忠皇室的天窗首领。在世人看来,不应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到最后,却成了一生知己,浪客天涯。
镜湖派灭门之时,周子舒手持白衣软剑立于庭院,温客行翩翩君子侧躺于圆窗,慵懒地摇着白扇。两人对视,周围的滔天火光成了背景板,在喧嚣混乱之中,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眼万年,莫过于此。
此后,周子舒跑,他追,周子舒躲,他找,直到周子舒避无可避。
起初周子舒怀疑温客行和江湖中人一样,觊觎镜湖派遗孤——张成岭身上的琉璃甲,然而,他的种种“不要脸”行径,让周子舒不得不确定他就是来找茬的。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一首歌谣揭开了江湖血雨腥风的序幕,而温客行便是其中的主导者。
温客行的童年是暗淡的,在本该是自由玩乐的年纪,双亲被邪道所杀,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化为泡影。为报家仇,他忍辱负重,化身青崖山恶鬼,羽翼丰满之时,将仇人抽筋扒皮,在尸山血海之中,他的白衣染成血红,脸上洒着几滴鲜血,显得糜乱又妖冶。
而他的光便是周子舒,那个陪他玩耍,守护他,给他带来欢乐的师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成了青崖山恶鬼之首,而周子舒成了皇室鹰犬。
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这是温可行的处世之道,所以他千方百计地让正道狗咬狗,即使手下叛变,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造出假的琉璃甲来迷惑江湖中人。
直到安吉四贤身死人手,武林盟主高崇以身殉道,温客行才知晓他错得有多离谱,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执棋之人,不曾想自己也是他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然而,温客行仍就不想放弃复仇,在周子书指责的时候,一句“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之人都是坏人吗?”将两人的关系推至冰点。
论脸皮厚,非温客行莫属,白天两人还是剑拔弩张,到了晚上,一个道歉,两人便冰释前嫌,高山流水,知音如是。
周子舒曾问他是谁?当时温客行是这么回答的:
“我乃仁义心善、聪明睿智的温大善人,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最凶最厉的鬼,往往披着人皮,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而我,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画皮,让他们灰飞烟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字里行间,足以见温客行与正道仇恨之深。
在两人决心浪迹天涯的时候,一个噩耗炸向温客行:周子舒命不久矣。
当时,长白山剑仙叶白衣指出,周子舒若想活命,必先废去全身修为,方可治疗筋脉暴动之症。
可是,失去功力的周子舒,还是原来的周子舒吗?
“老温,我以为你懂我,原来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周子舒甩开温客行的手,潇洒离去。
“阿絮,我……”温客行动了动嘴唇,无话可说,“原来我这一生还是不合时宜,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留不住。”
催人泪下的一幕。
本以为找到了一生知己,不曾想知己命不久矣,多么可悲,多么可叹!
那个夜晚,徒留温客行雨雨中吹箫。
雨水打湿了他飘逸的长发,也浇灭了灼热的心。
而后,他又变成了青崖山鬼谷之人熟悉的疯子,喜怒无常,满心都是复仇。
世事无常,一场武林大会让两人再次相遇,那一天温客行是亭台把酒听戏的观众,周子舒是白巾蒙面、追击敌人的侠士。
一场谈心,一坛美酒,两人便和好如初。
然而,欢笑的背侧便是温客行内心的纠结:若周子舒知道自己是人人喊打的鬼谷谷主,他还会这般相信自己,待自己好吗?
“周子舒,等我找到了真正回人间的路,就能变回人了,变得像在外面的时候一样,随性又好脾气,不再喜怒无常,不再疯疯癫癫……有一个人陪着我,他不怕我,我也对他好,可以视为知己的人。”
这是温客行对周子舒的承诺,亦是对自己的承诺。
温客行将武库钥匙做成簪子模样,戴在周子舒头上,只身前往,面对正道的联合追杀。
他以为周子舒会安心地在四季山庄生活下去,然而,在自己被天下人提刀相向的时候,他竟单枪匹马、毫无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辩解,更甚至,在自己被打下山崖的时候,他也一跃而下。
温客行想,他前世是做了多少好事,才会遇到这么个舍命相陪的知己。
跌落山崖,温客行当然没死,这一切,不过是他施的障眼法而已。
在正道之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掉落山崖,让他们亲眼看到青崖山恶鬼之首成为山下亡魂。然后,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以四季山庄庄主师弟、江湖圣手甄如玉之子的身份在英雄大会上揭开伪君子赵敬的真面目,报双亲之仇。
仇,报了。
温客行近二十年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了。
温客行本想和周子舒隐居青崖山,奈何正道人面兽心,赶尽杀绝,在顾湘和曹蔚宁的大婚当日,攻入青崖山。
终于,避无可避,正邪大战爆发了。
温客行倾尽全力,手刃敌人之后,气若游丝,待周子舒找到他时,便是他躺在树下休憩的模样。
“周子舒,别动,你身后有光,我抓来看看。”
这束光很亮,照亮了温客行黯淡的人生。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温客行、周子舒,咱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