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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公及瑞典皇家六翼天使勋章

(2023-12-11 06:35:02) 下一个

骑士团制度是中世纪欧洲的古老传统，最早作为宗教团体出现，参加教会组织的十字军东征。文艺复兴后的世俗骑士制度成为一种表现地位的荣誉称号，骑士团成员常常被授予勋章。瑞典的骑士团制度可追溯到15世纪后期的卡尔马联盟时代，多位国王制定了不同的骑士勋章，所有勋章均以耶稣或救世主为中心主题，但都没有留存下来。1748年2月23日，瑞典黑森王朝唯一的国王Fredrik I创建了皇家骑士勋章——皇家六翼天使勋章（Kungliga Serafimerorden），又译成 “塞拉芬皇家骑士勋章”，其灵感来自早期的瑞典勋章，Fredrik I本人于当年4月17日获得第一枚勋章。在瑞典历史上，Fredrik I是一个存在感不算强的国王，六翼天使勋章是他留下的重要遗产之一。

六翼天使是基督教中最高级别的天使，在《旧约圣经·以赛亚书》中写道：“我见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遮满圣殿。其上有塞拉芬侍立，各有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皇家六翼天使勋章是瑞典最高等级勋章，男性获得者同时被授予骑士称号。勋章由徽章、星章和项链组成，徽章是一个白色珐琅和镀金的马耳他十字架，每个横臂上有一个金色的宗法十字架，中间有六翼天使。正面的蓝色珐琅中心圆盘上有白色珐琅的基督教符号 HIS——源于希腊语中耶稣名字的前三个字母，周围环绕着金色的瑞典三王冠，以及代表基督受难时使用的三颗钉子。背面的蓝色珐琅中心圆盘上刻有Fredrik I的白色珐琅花押字FRS，徽章顶部有一顶金色王冠。

历史上皇家六翼天使勋章颁发给对瑞典社会做出重要贡献者，1974年瑞典勋章规则重新制定后仅授予瑞典王室成员以及进行国事访问的外国国家元首或同等地位者，由国会而不是国王决定。截至2023 年 5月 2 日，已有 887人获得皇家六翼天使勋章，最新的第887位勋章获得者是爱沙尼亚总统阿拉尔·卡里斯（Alar Karis）。其中唯一的一位共产国家元首是南斯拉夫总统铁托（Josip Broz Tito），1976年来访并获得勋章。每一位勋章获得者还有一个由宫廷画家绘制的盾徽，陈列在皇宫的六翼天使勋章大厅内。去世后其盾徽上加刻忌日，移步瑞典皇家葬礼教堂——骑士岛教堂（Riddarholmskyrkan）并悬挂在墙壁上，教堂的特殊钟声在葬礼当天中午12-13时之间敲响一个小时。

骑士岛教堂位于斯德哥尔摩的历史中心的骑士岛上，濒临波罗的海骑士湾如画的风景。这座教堂是斯京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始建于1300年左右。最初是方济各会修道院，也是斯京唯一现存的中世纪修道院，其拱门中还保留着中世纪壁画。16世纪宗教改革后修道院改为路德宗新教教堂，1807年这里成为瑞典皇家葬礼和纪念教堂。从Gustav II Adolf大帝（1632）到Gustaf V（1950），共有15位历代君主以及众多王室成员、王公贵族安葬在这里。Gustaf V是最后一位，另外还有两位中世纪君主。教堂内有一面墙上悬挂着已故外国元首的盾徽，上面有国家、姓名、颁发及离世日期。

2017年9月的一天，我到骑士岛教堂参观，发现已故外国元首盾徽墙上有一块的图案是中文篆体印文。仔细研究一番，辨认出 “中华民国之玺”的字样，下方的瑞典语是 “中国总统Jiang Kai-Shek”及颁发和离世日期。网查蒋中正是第702位六翼天使勋章及迄今唯一的华人获得者，为庆贺中华民国行宪及蒋中正荣任行宪后第一届总统，1948年6月4日由瑞典国王Gustaf V颁发，这枚勋章现存台北中正纪念堂。当时恰逢Gustaf V九十华诞，中华民国回赠予大绶卿云勋章。蒋中正在1948年4月20日国大代表选举时当选总统，5月20日在南京举行就职大典。这次选举是民国政府行宪的重要步骤之一，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同时于台海两岸举行的总统大选。

向外国国家元首颁发六翼天使勋章大都是在国事访问期间，或者其他重大时刻。因此我十分好奇蒋中正接受勋章的地点，为此向瑞典王室勋章部发邮件询问。王室侍从十分敬业，当天下午即收到一位回复，称蒋是在当年六月前来瑞典国事访问时接受皇家六翼天使勋章的。然而那时国共战事紧张，未见蒋中正访问瑞典的报道，因此我始终对这一答复存疑。近日从图书馆借来Per Nordensvall撰写的《皇家六翼天使勋章：1748–1998》一书，第488页记录了蒋公勋章的信息。书中写道：这枚勋章于1948年6月4日在斯德哥尔摩大教堂颁发，盾徽是1949年由David Friefeldt绘制。但是否本人前来接受或他人代领却没有记载，时任中华民国驻瑞典王国特命全权大使是谢维麟。

在1948年的那次大选中，国民党桂系首领李宗仁击败蒋中正属意的孙科，当选为中华民国行宪后第一任副总统。根据《李宗仁回忆录》，他曾向蒋请示就职大典当天的礼服事宜，蒋本来与他约定穿西式燕尾服，却在大典前一天传来手谕，通知李穿军常服即可。结果在正副总统就职大典上，副总统李宗仁穿着挂满勋章的军常服出席，站在身着长袍马褂的总统蒋中正后方（如图），活像总统的侍卫或副官。李宗仁认为蒋故意使他难堪，二人关系不合在当时已经台面化。1949年年1月21日任期未满一年的总统蒋中正由于内战被迫宣布“下野”，依《中华民国宪法》第49条由副总统李宗仁代行总统职权。1950年3月1日，蒋中正在台北正式复任总统职务。

2018年3月，我到台北观光，终于在中正纪念堂一层的 “蒋中正总统文物展示室”看到这枚勋章。200多年来皇家六翼天使勋章的外形曾改变多次，蒋中正获得的那一枚与Gustaf V的重孙、现任瑞典国王Carl XVI Gustaf的型号相同。后者于1946年4月30日出生，同年6月7日受洗时获得这一勋章，成为第700位获得者。中华民国有两枚国玺，分别为 “中华民国之玺”与 “荣典之玺”，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于1928年10月决定制造，均采用阳文篆字刻印。 “中华民国之玺” 用缅甸翠玉刻铸，为代表国家之印信，主要用于外交事务的文件签署，1929年10月10日启用。“荣典之玺”用羊脂玉制造，主要用于颁发勋章证书、褒扬令等，1931年7月1日启用。

总统文物展示室中陈列了蒋中正的衣冠、文献、凯迪拉克座车，以及所获各国勋章等，共有300多件历史文物和100多张具有代表性的照片图画，分为11个主题。上图的“蒋公纪念室”是将蒋中正在总统府的办公室移置过来，完整呈现其原貌，蒋公蜡像端坐办公桌后。《中华民国宪法》于1945年12月25日通过，1946年1月1日公布，同年12月25日圣诞节实施，这一天因此成为中华民国“行宪纪念日”。当天时任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发表了圣诞节广播讲话，从1948年4月20日起连任五届中华民国总统。直到蒋经国时代，台湾才走上民主宪政之路。距离蒋公获得皇家六翼天使勋章，时间已经过去了75年，最后一图为斯德哥尔摩骑士岛教堂（左）和台北中正纪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