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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中 (往事 二)

(2020-12-31 12:41:45) 下一个

      

                                                 二 九中

          从正面瞧过去,最上头的雕梁画栋有了些年代,朱漆斑驳,兰描古色,旧照一般的老脸有了德高望重架势,下面紧连的铁门白日里常常开着,来来往往三三两两走着许多学生,老师和不知姓名的人,还有偶尔的车辆。走进去右手是个传达室,一个堆着皱纹,鼻子架个老花镜的老头坐在玻璃窗后面,高深莫测,目不转睛地看着过往地人流。左侧是一溜儿的学生板报。路边一沿儿载种的老槐树仿佛还留有槐花开过的清香。围绕树下是往里散开的玫瑰园,枝上的花开的正艳。再往里走,是常关着门不容易进的图书馆,图书馆往后是实验大楼,再往后是操场。图书馆的对面是老师们的办公楼,沿着办公楼往左转是饭厅,再邻着是阶梯教室。与办公楼相对的是淡绿色的宏伟的三层教学大楼,楼前是露天广场常常举行升旗仪式。广场再往前是回形绿柳绕成的沥青铺就平坦整齐的篮球场。这是我要进的高中——第九实验高中,简称九中。乍走进这样一个宽大的校园,看着满校的树,满校的花,我的脚步顿时松快了许多。

          我低头走进教室的头一天,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个长得细眉细眼儿说话瓮声瓮气地男生坐同桌,我问三句话,他回我一句。背后传来了一阵吸着鼻涕的声音,我回头看是一个张着娃娃脸的小男孩白里透红皴着皮的脸上看我看他瞪着眼睛问:“干啥?”我皱着眉头反问:”你感冒了,要吃药吗??“ 熟悉的同学正在交投接耳的说话,我从我座位的视线望过去,只觉得一片人灰蓬蓬地散在各自地座位上,我闭了闭眼,忽听班主任老师讲:”这是我们三班的班长赵长英同学。”我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少年缓缓站了起来,我眼前亮了一亮。。。我没有再听清后面老师的介绍。班上我谁都不认识,我眼巴巴的看着别人,一会儿想到家,一会儿看看前又看看后,一会儿又出回儿神。晚上吃过饭后,我正收拾东西,一个女孩来找我,她对我说:“老师今天说得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听得开始莫名奇妙,恍惚中想起老师 好像说了句严青家来自。。。,她父亲是。。。 我不留意的话她居然听在心里。我细细打量着她,她梳着一条大长辫子垂在胸前,黑油油的皮肤比我还黑,长长的睫毛象扇子一样的眨着, 有点微胖。我心里一阵暖意,我莫名对她充满了好感。她是蒙古人,名叫哈斯巴依娜,汉名柴永春。

我和柴永春接触多了起来,我好奇的天性活泼了起来,我问她你们在家讲什么话?你们吃什么?奶酪和青稞酒什么味道?你们有赛马大会么?。。。后来熟悉了柴永春 告诉我:“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问得人好烦啊!”我和我三班的住校生亲近了许多,和她们在一起没有我不愿见的东西刺激我的自卑,我和咏春,一人打饭,一人打热水。我和liu杨丽萍张冬霞一起去看冬夜里鼓楼装饰的灯展。 我随王晓霞和刘斌斌去嘉峪关吃凉皮,登长城。我和我的同学们一起洗衣服,逛街。还有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绕着篮球场的周围慢慢转着,这里时不时会碰上那个会打篮球,会弹吉他,会老师不在他管着全班秩序,会令我眼前一亮的人。我几乎和他不说话,可他一说话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倾听,路过他地时候我眼的余光会停留在他身上几秒,走在去饭厅的路上,坐在晚自习的座位上,晨跑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人。没人知道我的心思,我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连咏春也不曾告诉。我这样不起眼,放在哪里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可能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还有我这样想着他心思放不到学习上,对不起我爸每月给我的生活费,也对不起我进学校的初衷,谁不想也好好学习呢?我也想得着我爸一声夸奖,可我跌进失败的深渊里,万劫不复。

第一次的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我毫无悬念的依旧排在倒数十几名,每个人的名次,科目的成绩全部清清楚楚写列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叫骄傲的人更骄傲,叫自卑的人更自卑。但黑板上却有一个数字,令人想不到的,全班第一,我的语文成绩,这好似黑暗中的一点光,熨烫在我的自卑上,让我缓了缓一直压抑的呼吸 ,让我好受了一小会儿。也好似暗夜中的微弱星火点亮了我那么一点久违的脆弱的自信。我忽然想:“要是我爸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好像在学校里生活的日子让我渐渐忘记了家里,我很少和同学们提起到我家里。可是另一部分人却时时提醒来自家的存在,避都比避不开。我心里管她们叫“宿舍四人帮” 这四个人和我来自同样的单位,他们的爸爸和我的爸爸都是级别差不多的同事。她们的学习和我一样垫底儿。不同的是她们的漂亮衣服比我多,她们脸上常挂着骄傲的微笑,她们的妈妈或是他们父母的好友同事三天两头来看望她们,有时带着点心水果, 有时是做好的饭菜,还有时候是时髦的衣物。这也是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也想要的东西。可是我很明白那不可能。敏感也好,脆弱也好,我总装作毫不在意却又时时躲着她们。有一次她们悄悄议论:“严青太孤僻了...... 被我听到了,我也只是撇了撇嘴。要是说我生活中一点儿阳光没有我也太悲催了。我姐那会儿大学毕业了。注定我也有惊喜。她来看我的时候,穿着天蓝色的毛衣,瀑布般长长的黑发,给我带了好些巧克力,苹果和桔子。看得冬霞,丽萍她们背后直叫:”你姐头发真漂亮,你姐身材真好!我姐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钱晶的爸爸要调到外地去,可能她们家也要走,爸爸让你给她分一些巧克力和苹果安慰一下她别让她难过。“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的爸爸也会这么细心地关心人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感受不到?钱晶那个宿舍四人帮的核心人物,矮矮的个子到我的下巴,短短的头发 转来转去的黑色眼睛  ,昂着头脸上总带上笑意的钱晶什么时候会难过到需要我的安慰?我需要安慰的时候怎么不见她递给我半瓣儿苹果? 腹诽归腹诽,我还是遵照我爸的意思分了她些许的苹果巧克力。她眨着眼睛现出一个甜甜的笑,真诚十足的说:”谢谢!“ 

要说我从来不指望我爸来看我,也不指望他和我的老师拉扯什么关系,可是我却遇到两回顶让我尴尬的事,一次我和刘彬彬还有王晓霞一起去吃鸡丝面,回来的路上, 东张西望,扯着闲话,忽然我人群里看到一个瘦高的人,昂首挺胸正迈着大步前行,“哎,那好像是我爸,”我边跟

彬彬,晓霞说着边追上那个前行的人,我紧追几步,那人走的专注好像不曾意识到有人随后,我忍不住拍了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带着讶异,我有点儿激动,叫:“爸爸,你怎么在这儿?他也没想到在大街上会碰上我,脸上带了点儿笑:”我来开会,不方便去你学校,你吃午饭了吗?“我点头,难得他温言对我说:”走,我带你再去吃点儿东西。” 我跟着他走到一个路边的饭铺,点了一笼包子,又要了碗馄饨,   剩的半笼包子他要我带回学校,跟他说再见的时候,我心里有了点儿暖意。

         我的班主任刘老师是个体态肥胖的中年人,他教物理,听刘彬彬讲,他经常请彬彬的爸爸联系点儿小业务,修个机电,做个电路板什么的,赚点儿小钱。要是我见到他准是低头说个老师好就走的人。可有一天我碰到他,他说:“严青,听说你们单位有些什么家里用的东西市面上买不到,你能不能帮老师问问你爸爸,帮老师买点儿。”我再笨也知道什么意思,隔壁四班的赵老师曾经请过宿舍四人帮到他们家去吃饭,据说四人帮的父母给赵老师家送了不少特供的米面油,还有什么巧克力,市面上绝对买不到。难怪四人帮学习还不如我,可笑声朗朗,神采飞扬。我赶紧点头说老师我尽力。我没敢说我爸那会儿已经下台了。我前面说过我爸是连铅笔头都拿不回来人,我不保证我能完成任务。十一国庆的时候,学校放了几天假,我为这事破例回了趟家,告了我爸这事,我爸说好,这有什么难?  他打了几通电话,出了门,拿回来一个纸箱子,说,现在不是时候,你把这几个罐头带给老师吧。我拿了四个不同的罐头去了老师家,我心虚地说:”我跟家里人说了,我爸说现在还没有 东西,他给您留意,他让我带几个罐头给您尝尝。“老师胖脸上的小眼睛眨了眨点头说谢。 我赶紧起身灰溜溜地告辞了。

          老师并不总是这样的老师。第一天上语文课时,旋风般的走进来一个青年老师,青年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然后晃着头说:“王者,天地间为首也,又写了一个永字,永者,永远者也。最后写了一个贤,贤者,德才兼备者也。 我听着牙都快酸了。心想哪来这么一个夫子?可我真喜欢他讲的课,他讲朱自清,他讲李白,他讲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他用古调加笛子伴奏给我们唱”黄河远上白云间,渭城朝雨怡轻尘。’ 我会问他为什么 根据古代三从四德焦仲卿的妈不听从焦仲卿的话。我问他怎样看梁晓声的书。他有时会给我们展示他写的正楷。他也会问柴永春生活上是否要帮助。从别的班同学那里知道,他建议大家传阅一下严青的作文。后来他结婚了,带着他的新婚妻子住在学校后面的一排平房里,脸上常带着幸福平静的笑容。

       教化学的是孙延录老师,他兼做二班的班主任,他三十多岁,肤色白皙,理的整齐的短发,白色的衬衣扎进腰里,领口的第一颗纽扣无论春夏秋冬总是系得严严的。天冷时加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当你的目光和他相碰时,他总是微微点头颔首,报以微笑。听二班的同学说:“孙老师班训上教导大家,男女授受不亲,他们班的同学都是男男坐,女女坐。没有搭的就自己坐。他最厌学生早恋,他班上有一个学习极其好,却处处留情的男孩子经常遭到他的斥责。孙老师的板书就像他的人一样,整整齐齐,君子端方。有一天上课,他念出题目,让大家猜有几个碳链,他念出第一道题目的时候,大多数正凝眉苦思,吸着鼻涕的陈小虎早脱口而出:”四个碳链。“一片哗然,孙老师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小虎,小虎不自知,第二道题目刚落音,小虎又早将答案说出。只听晴天霹雳里一声怒喝:陈小虎,站起来。”我的肝儿颤了几颤,别的同学也早吓破胆。只见小虎早变了脸色,哆哆嗦嗦站起,两只胳膊撑在桌上以防抖着的腿软下。君子端方也会雷霆万钧,陈小虎的化学全校第一,从此再不敢恃才放旷。

学校住久了,吃多了学校的饭菜,更想家里的烟火味儿。一个星期六午后,冬霞看我无聊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探望她的初中老师,我随她来到一个小院落和着几间平房,干净整洁,跟老师问了好,听着她和冬霞唠家常,老师说你屋里随便走走,我随即走到一个外间,那里一排高高的书架上赫然摆着一个猫头鹰的标本,我想起了初中时生物课上看老师解剖猫头鹰的情景。正出神儿,“你想看可以拿下来,”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清爽的年轻人,我回转脸儿点头问候,他慢慢给我讲起标本的制作方法。我似懂非懂得听着,不知过了多久,冬霞走来告知老师预留我们吃饭,才停下说着的话儿。一听吃饭,我欣然从命。老师做了四五个菜,配着米饭,除了我和冬霞还有老师的女儿,五个人团团做着,我端起碗正盘算着要从哪一个菜下手,那个年轻人用汤勺盛了一大勺菜胯猝不及防的放进我的碗里,顿时我的脸发烫起来。终于吃完了饭,道声再见,回去的路上,冬霞告诉我那个年轻人是老师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学生物的,因身体不好,正休学在家。我心里有了一点儿异样的变化,联想起经常会有同学说:严青的眼睛像水一样,好看 。我第一次意识到是不是我没有我爸说的那么夸张?  是不是也会有异性注意到我呢?

我时时想着班长的身影,想着他会不会也注意到我,可他的眼睛从不在我身上逗留,我忍不住不想他,我绝对不能表现出喜欢他,我的自卑仍笼罩着我,那一丁点儿稍稍抬头的自信又被这种单恋压住了。放假回家时,我仍受着单恋的煎熬,可我并不在我爸妈面前展露出来。我姐大学毕业前期,我爸收到她一封信,那天吃过饭,就见我爸啪将信摔在桌上,度着步子自言自语道:‘胡说,没有经济基础谈什么爱情, 真是幼稚。“ 趁我爸去厕所的功夫,我迅速将那封信瞟了一眼。”真正的爱情是没有条件的“那一行字落在我眼里,想起我爸说的话,忽然我深以为然。

三年过的很快,很快我们要面临高考,我依然长期霸占着倒数十几名的位置,我依然不敢告诉赵长英对他的喜欢,根据户口所在地,我要回到我们单位参加高考了。也就是说我要和同学们分开了。可我不甘心呀,没人知道我的心事,赵长英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分别的前一晚上,我硬着头皮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虽然带着诧异,他还是给了我通信地址。我告诉了柴咏春对他三年的暗恋,听的咏春瞪大了眼一愣一愣的。我紧紧拥抱冬霞丽萍和彬彬等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们,祝福她们好好考上大学。那些年里,我走在林荫路上,我绕着篮球场的柳树,心头经常冒起书里学过的诗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知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以往已过,我的来者在哪儿呢?我知道昨非可今是又是什么?迷途,迷途,我面对的将来仍是一片迷途。。。。。

再见了,我的九中!                                               

拿起笔给赵长英写信的时候, 高考已经结束了,有了一段漫长的等待消息的日子,我一点儿也不惊慌。我早就想好我要去护校,就中专两年的那种,尽管我心里顶渴望什么大学里报个中文系或是历史系什么的,也就是想想。就我那成绩,上个护校就不错了,早点儿工作也好。通知书早就拿到。那个暑假我好放松。

在信里,我把过去不敢跟他说的话全说了,我说我暗恋了你三年,末了我还问他对我有什么看法,终于等来了他的回信,我却忐忑不安的不敢看。等到两天以后,我才读他的信。信里也没什么,他说我很朴实,他说我文采很好,结尾处他说以后的人生可能走不到一起,但是他愿意做我的好朋友。我脸上一阵发烧,我把手捂在脸上。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哭泣,只有被人拒绝后的尴尬。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我要放下这段压抑的情感,我要放下我的自卑,我要正眼看待自己,我要释放我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儿。

等开学的日子里,有空我常上我姐的单位去玩。有一天在他们单位看到有一个人拿着一张白纸上写着几行诗,一看不正是戴望舒的雨巷吗?这年月还有人读什么戴望舒?更吸引我的,是那龙飞凤舞的字,我不是书法家,不懂什么字体,可我觉得那字很好看。等我见到写字的人才知道那个人。。。也挺好看的。他是我姐单位临时工刚转正的司机。他喜欢诗歌,喜欢读书和我有那么点相似,我喜欢和他聊天,听他讲他们家乡他小时候的事,喜欢他亮亮的眼睛和弯弯向上的唇角。看他看着我,我的心有那么几分砰砰跳,落日的余晖斜照进他的小屋里,也照进他的眼睛里,他就那么 看着我,脸上烧的厉害,我赶紧借故离开了。他的名字叫沈涛。

           经历了高中的三年住校,到了离家更远的护校我并没有那么地难过。每日上课,去实验室,接触那些尸体骨骼,闻着福尔马林刺鼻抢眼地的味道,听着老师淡然的在尸体上的从容指点,好像那些之前想象的可怕并没有那么真的可怕。我也学会拿起一段骨头辩它的部位,,看到一副又白又亮的骨架,跟同学争论说可能活得时候是个美人。拿起一个头盖骨我甚至可以肖想古代的将士用他们来呈酒饮用, 看到肝吸虫充满的肝脏,我会恶心的头皮发麻。看到完整的人体的从头到尾的神经标本我惊叹像是一件艺术品。那天在标本室我抱着一只大脚,心想我得好好学习。我爸看不起我没关系,不能让病人和同事看不起我。

            我和丽萍,冬霞还有咏春他们通着信,丽萍考进了一所普通院校,冬霞落榜回家,咏春因着是少数民族上了甘南一所师范学校,赵长英早就被一所重点大学提前录取。我唏嘘感叹,人的命运多么不同,时空的差距越来越大,人的起点也高高低低。我就这样子吗?咏春来信了,她说她给赵长英写了一封信,述说了我对赵长英的思恋,她请他给我写信,对我关心一些。象一只被摁瘪的要爆炸的气球,我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喜欢谁,我会自己去说,不用你替我说。你想给他写信不用打着关心我的名义,莫不是你也喜欢上他了吧?”咏春回信了说她气得直哭。我知道她是好心,可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好心,为了我可怜的自尊,为了我脆弱的颜面,我讨厌别人的同情,更有我喜欢过的人我却介意并我的好朋友和他也有联系的自私。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严青,我喜欢了什么人我自己会告诉他,我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我,我也会转身绝不纠缠。

            同样的,我和沈涛也通着信,字里行间由着谈书论字也渐有了一种暧昧的情调。沈涛虽然也爱读书且长相过关,可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职工,我不打算找他做我的男朋友的。我被我爸鄙薄到二十几岁,我不想在被鄙薄下去。是的,我开始变得世俗,趁现在没有陷进去,我要断了和他的通信,没什么舍不得,既不想暧昧,就不必有什么牵扯。

    春天到了,暖暖的风拂过面颊,我才二十几岁,明天要怎么走,我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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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XiaoPan_DE 回复 悄悄话 期待续集……
菜籽花花黄了 回复 悄悄话 期待下篇
smithmaella 回复 悄悄话 老师让传看作文可不是瞎说的。质问一句:这么好的豆腐块为什么只挂两块在城头?把以前写的也贴出来吧!写得贼好,期待下篇、下下篇、下的n次方篇。
southgate 回复 悄悄话 写的不错,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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