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道的魅力

道成了肉身,丰丰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魅力四射,令我折服
个人资料
正文

抗癌路上,你与我同行 /友阿蝶(88级生物系)

(2022-12-15 11:26:27) 下一个

抗癌路上,你与我同行

/友阿蝶(88级生物系)

我被确诊患癌症

2017年四月,草长莺飞、春光明媚,走过自己的死荫之谷,我开始新的行程。在这幽暗中,我体会到上帝随时地看顾,也更清楚祂的恩召有何等的盼望。

早晨,医生打电话来报告病理检查结果。一周前他为我做肠镜时发现我的肠上有一个柠檬大的瘤,现在板上钉钉,碾碎所有的侥幸,确诊我患了肠癌。我还记得自己做完肠镜,很淡定,或者应该说木然,想要是能够不做放疗,先做手术,再做化疗,就好多了。不知道当年居里夫人怎么想的,居然觉得放射线可以治疗癌症。然后我祷告,求主怜悯我,不要做放疗。我弟兄看着我,只差没有流眼泪。我宽慰他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有永生的盼望。”他当然知道永生的盼望,只是心疼我要受很多苦。

不是说信耶稣是人生在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吗?难道不是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不是说上帝是慈爱怜悯的,甚至将自己的独生爱子赐给我们了吗?基督徒为什么也会受苦?先贤是这样总结的:基督信仰,真正能够承载苦难。使徒保罗更是说过,“我们进入神的国,必须经历许多艰难。”(《使徒行传》14:22b )如同沙砾促使牡蛎生成珍珠,苦难其实是基督徒的必修课,是生命成长的催化剂,更是上帝恩典的纪念碑。

每个基督徒经历的苦难不尽相同。对于我,癌症最先带来的是死的威胁。世人认为死亡意味着生命的终点,共产主义者为避开这个词,会隐晦地说某人“去见马克思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爱侣死别,白发送黑发,再没有比生死永隔更令人痛心疾首且无能为力的了。

对于基督徒来说,生活不仅仅是眼下的一地鸡毛,或者盼望中的诗和远方。人生,或者说世界的尽头,还有从上帝而来的审判,只是这个时间没有人知道。当年读《圣经》中的《帖撒罗尼迦前后书》,患有严重拖延症的我庆幸地说,圣殿山上还摆着清真寺,一时半会儿还建不成圣殿。圣殿既建不成,耶稣也就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言下之意是还可以继续混日子。我家弟兄不免摇头,他说:“耶稣虽然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但是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去了。”曾经的戏言,如今因我患病而显得那么真实。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是奶奶去世。奶奶1900年出生于山西,她的父亲十分疼爱女儿。当年奶奶的姐姐、我们的大姨奶因为裹脚而趾骨折断,痛彻心扉,小小女孩儿和父亲一起哭。接下来的两个女儿曾外祖就死活拦阻,决不肯给她们裹脚,就算她们嫁不出去,要养活一辈子, 也在所不惜。谁知接下来传教士在山西开设女学,有人游说曾外祖说,这些女儿大脚,反正也嫁不出去,还不如送去女学。这样,奶奶三姐妹都在教会学校中读书信主。

老家大姨奶在小小的院落中一直持续着唱诗读经的聚会,甚至在20世纪60年代的一片混乱中都不曾完全中断。奶奶虽是天足,且真的离家远行,但中年丧夫,且爷爷兄弟两个相继染上伤寒过世,留下两个寡妇和十余个孩子,最小的尚未出生。奶奶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弟媳持家将两家孩子们拉扯着长大。所依凭的,乃是看顾孤儿寡妇的耶和华。

清寒贫乏的生活中,父亲甚至靠着桌子上画出的键盘,学会了弹琴。那一首由山西小调谱曲的“耶和华是我的牧者”,奶奶一直自在地唱着,现在也是我的孩子们喜欢的赞美诗。奶奶瘫痪多年去世时我11岁,和姐姐堂姐们一起去医院,亲手揭开她脸上盖着的白被单,只觉得奶奶神色安详,和平时睡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好像随时都会睁开眼睛叫我们扶她起来。奶奶这样平和地离世,医生护士们都很稀奇。

如今,我站在医院门槛上,望到自己可能面临的一个生命的尽头。确诊之初,我的肿瘤医生很有信心将我完全治好。但手术之后发现淋巴转移,按照统计数字,五年的存活率从70%下降到45%。肿瘤医生也期期艾艾地改口说治愈还是很有可能的。

事实上,从我确诊至今的两三年,我和丈夫身边已经各有一位同事因为同样的病症去世了, 其中一个并没有比我年长多少。如果我很快见主,当如何交账?上帝要的是什么?《弥迦书》上说,“世人哪,耶和华已指示你何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只要你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的心,与你的神同行。”(《弥迦书》6:8)聚会、家庭、工作, 这些一直在做的,继续高高兴兴做下去就好。基督徒的死是新旅程的开始,短暂分别之后永远与上帝同在。死的威胁,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治疗中“凡事谢恩”

这个心态按基督徒的说法,叫“存心喜乐”。在这个抗癌的旅程中,我真的经历到很多上帝的恩典,如同幽暗处的珍宝。

首先,是治疗过程轻松搞定。我的家庭医生,本教会的纯姐妹夫妇商量了一下,认为现在肠癌多发常见,治疗措施已经有一套定势,建议我就近治疗,不要迷信大的医疗中心,或者有名望的医生。这是个极其英明的决定。丈夫的同事查出癌症后,不放心本地医生,去国际著名的Sloan Kettering Cancer Center找名医,先是排队轮候就等了很久;及至轮到,医生又临时出去开会,只好改期再等,终于手术时发现已经转移到肝肺。我的同事,也是同样找到这家癌症中心,虽然没有耽延,但是每次化疗,长途奔波,雪上加霜。我呢,本地大学医院离家只有五分钟车程,专司肠癌的肿瘤医生不但是中国人,甚至和我同名同姓,早些时候就因为重名的缘故打过交道,她的护士秘书们戏称我立刻免费升级成为VIP(非常重要人士, very important person的缩写)病人。我甚至在随后的CT检查时,遇到一位基督徒阿姨同病相怜,她的女儿也刚刚做过全套治疗。当时我们在候检室一起祷告,她也鼓励我在随后的化疗中不必担心免疫力低下而停止聚会。

我一直惦记着那个瘤子的个头,我需要先做放疗,将这个“烂土豆”缩小一些才好切除。肿瘤医生建议我不妨先去找外科负责手术的医生咨询一下。刚好教会梅姐妹在本地医院的手术室做护士,又对这一科很熟悉,她仍建议我不要迷信名医专家。梅姐妹专门请假和我一起去见她力荐的消化科主力外科医生,也是一个女医生,应该十分繁忙辛苦,脸面看起来三四十岁,头发很少,像是中医说睡眠不够的样子。她检查了一下, 说“没问题,我可以把这个切下来。”梅当机立断,和医生敲定五月最近的一个时间手术,并且选了早上,医生护士刚刚上班,精神体力最佳的时候。梅甚至帮我安排了当时最好的一个实习医生做助手,并且亲自在手术时为我掠阵。

不料术前常规检查时发现我的心跳慢,不宜手术。这件事实在显示出上帝细致的关怀和预备。前一年,纯姐妹刚刚自己开诊所,我觉得自己身体健康,应该帮衬她的生意,就转去她那里做每年一度的例行体检。谁知当时心电图显示我每分钟心跳37次。她认为情况严重,盯着我去看心脏专科,一个夏天做了无数检查,什么问题也没有。心脏专家最后说,只能认为我平常锻炼,心脏功能极佳,才跳得这么慢。这些检查至此尚不足一年,两个医生都签字认为我可以尽快手术。

手术安排在早上七点,但是要求我们五点钟登记。没想到这么早,这么乡下的地方,候诊室中已经人头攒动,大屏幕上列着几十个手术室的预备情况。我留意到候诊的人中有几个亚裔面孔,感觉是江浙一带人士,并不说普通话。我还没鼓起勇气和他们打招呼,即被护士叫进去了。巧在我和这几个人在预备手术的地方正好斜对面,这时我弟兄停好车子也找来了。更巧的是病人的亲友中有一位姐妹最近来过我们教会,那天刚好轮到我弟兄讲道,现在他们互相认出来。这位姐妹数年前因乳腺癌在这个医院手术治疗,她推荐她的朋友也来这家医院治疗一期的肺癌。她自己慕道初信,朋友全家尚完全不认识主。这样,我们一起在手术之前祷告交托,彼此都得安慰。

我的手术是一个微创手术,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在腹部切尺余开口。只是在肚脐和近侧打两个不需要缝合的小口,小腹横切一个两三寸的长切口,探头什么的放进去,癌变组织及周围淋巴切下来,装到一个塑料袋里,从长切口拉出来,再把所有需要缝合的切口用图书钉一样的钉子钉在一起。梅先前已经给我在油管上看过这些程序。手术对于我来说,不过睡了一觉。不妙的是醒过来发现身上林林总总挂满了各种东西——氧气、电线监控心跳血压、血氧、输液,这些是我认得出的。伤口处还有一两个导管,躺在床上,护士会将气垫缠在我两个小腿上按摩。这样我单单起床下地就得费很大阵仗,好在这些管子电线大部分可以自己拆卸,然后挂在输液架上,就可以推着输液架行动了,并不需要家人陪护。手术后饮食有很多限制,只能吃医院提供的低纤维食物。这些细节使我对“凡事谢恩”有了更深的体会。

恩典一路伴随

上帝允许基督徒落在苦难之中,不单单让人体会到平常生活中隐藏的恩典,更透过这些苦难使我们突破平常生活中难以突破的瓶颈。

抗癌过程中,我觉得自己最显著的进步,在于敢接受别的弟兄姐妹的帮助。在医院的几天,姐妹们说要来探望,以我孤僻的性格最怕麻烦人,更怕这样衣冠不整、缺乏梳洗地见人。不过《圣经》上说“施比受有福”,接受别人的施予,我想会使来探望的姐妹们更有福,也是我当学的一个功课。其实,姐妹们来了之后,只顺手帮我将病房各处东西摆放整齐,而这正是我平时不太擅长的事,我心情就会好很多。来探望的姐妹们还带来孩子们的心意,最让我感动。

刚刚确诊的时候,纯姐妹提醒我需要把自己服事的青少年主日学交代给别人。记得我上完当时的最后一课,告诉孩子们我将要休病假,孩子们有点激动,哗然中年纪小的好像有谁问:“Are you going to die?”(你会死吗?)现在他们自己画了很大的卡片,写上祝福问候的话。梅的小女儿才两三岁,自己涂抹了一张白纸,费力折叠成小方块,也托妈妈带给我。我生病的一个意外祝福是这些孩子们也开始想到“我要往哪里去?”这样的人生终极问题。主日学班上的一个孩子后来去了医学院,寒假回来还专门约了我,访谈重症患者怎样在基督信仰里应对生命中的困境。这一切在我看来正应了《圣经》上的话,“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罗马书》8:28)

抗癌过程中,不单精神上的压力,身体上的苦楚也一样被上帝承载。对于我,手术带来的疼痛,至少是熟悉的感觉,且有各种麻醉品抵挡,相对容易些。化疗的各种难受,一言难尽不堪回首。做化疗之前,先做了一个小手术,在胸口皮下植入一个瓶盖那么大的端口,上面连着的管子从颈动脉直接插到心脏。这样,化疗的药物输入体内,可以立刻被大量血液稀释,进入循环,而不会损伤局部的血管。按照程序,共有12次化疗,每两周一次,每次耗时约48 小时……

在这样的光景里,上帝的恩典如同光照在死荫之地。教会姐妹们平时会安排为教会及社区中有需要的家庭送饭,这次,负责安排的姐妹说:“我们现在最有需要送饭的就是你们家。”这给我们一家带来极大的祝福。化疗中我的胃口变了又变,对食物有难以预料的渴望或排斥,比怀孕的时候困难得多。奇妙的是每次有弟兄姐妹送饭,都恰好是我可以吃、甚至是我正好惦记着想吃的东西。最绝的是我以前不喜辣,平常也不吃辣。有几天胃口极差,刚好送饭的姐妹和我不熟,是四川人,送来的拿手菜都是辣的。多亏那些辣菜,每天我可以吃些东西。一个姐妹的母亲因癌症过世,她觉得如果母亲可以坚持完成化疗,也许不会早早过世。她自己经济并不宽裕,却为我订购昂贵的营养品,鼓励我无论如何一定坚持下去。

另外需要感恩的是我的家人,特别是孩子们。大儿子那时刚好拿到许可开始学车,安装泵的那个手术就是他带我去做的。手术之后,我还在监控恢复的过程中,模模糊糊听到护士和什么人打电话,说:“…her driver is this terrific teenager, great manners, so polite…”(……她的司机是个很棒的少年,很有礼貌……)后来梅来看我,向这个护士见证,说这个孩子从小在教会长大,信主受洗才会这么懂事。大儿子就在后面做个怪脸,又孩子气十足。后来化疗也是他每次送我去拔针。

这两年,我的身体一直不能恢复,站起来,甚至只是扬起头,就有可能眼前一黑;加之腿脚麻木,很容易失去平衡。一家人都训练有素,随时准备抓住我。眼前一片黑暗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奔过来,常让我感恩地流泪。上帝借着家人和周围弟兄姐妹赐下很多恩典,就像《约翰福音》中所说,主耶稣所行的,若一一记述下来,就是世界也容不下了(参《约翰福音》21:25)。

尾声

我常想,坦然面对死亡是基督徒的一个必修课。行过死荫幽谷,我更体会上帝的恩典。患过癌症,我觉得更可以体察别人的软弱,也更容易和其他身体不适或者家人身体不适的人沟通。我想起使徒保罗在离世前所说的话:“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提摩太后书》4:7)。抗癌的一仗对于我,已经接近尾声。新的旅程,即将开始,我知有谁与我同行……

作者简介

友阿蝶,1988-1992年,北京大学生物系本科。现居美国纽约州,在当地教会服事年轻人。最大的盼望是孩子们清楚知道耶稣是谁,然后有好的行为。服事中喜爱用这节经文提醒年轻人——“不可叫人小看你年轻,总要在言语、行为、爱心、信心、清洁上,都作信徒的榜样。”(《提摩太前书》4:12)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