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沙丘
记录写作的故事
历史小说《黄裳元吉》第四十九章 救众
宝音来到花园中最大的一株玉兰树下，这颗玉兰树直径有半米粗，宝音抚摸着高大的玉兰树干的纹理，猜测这株玉兰树有近百年的树龄了。巨大的树冠直耸入云端，抬眼望天粉色的大瓣花朵像吉祥的云彩在空中浮动。有些花瓣散落在地上，就像一个个美丽报春的精灵穿过的香艳衣裳。宝音怜惜的不由的蹲下拣起了几枚花瓣，拿在手里把玩后又放在鼻子上深闻了一下。看到美丽的宝音和玉兰融合在一起的美景，高大帅气的武仙抄着双臂在一旁看不够，“怎么样，我就猜测到你会喜欢这里。”
宝音回顾看着满园全部都是玉兰树，没有任何其他的花树果树的，看来这家人这是独爱玉兰啊，百花开过后无花开，独赏这春天独有独宠的霎那芳华，“这是你的府邸？”
“我？不是，这是驻守真定主帅史天倪在燕京的宅子，他全家都跟着他搬到真定去了，这里就留着几个老仆。”
“啊，你怎么能够私闯你们主帅的家宅？”
“我私闯？我在真定驻守，敌不过蒙古军就暂时投靠，结果史天倪带兵进驻真定，让我做副帅占领了我的地盘，他防着我不说，还背着我去抄了我的老家井陉老窝。我也不是缩头乌龟，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就来燕京看看他的老巢。”
宝音听到武仙这样和她说话，对于武仙平淡话中的杀机没有太多的警觉，毕竟她不是史天倪什么人，也才十五岁的少女坤道而已。面对武仙对她打开的思想盲盒，宝音一时间不适应，自己和他又不熟悉又不是他什么人，“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还小又是女子。”
“呵呵呵呵，”
武仙爽朗的一笑，“你师父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猜测我会利用你打什么主意？”
宝音低头否决，不想让武仙看到自己不会说谎的眼神，“嗯……，师父说你只是喜欢我有仙气的根骨罢了。”
“哈哈哈，”
武仙又开心的大笑，“你师父说的没错，来来，我们到露台角亭坐下，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好吃的？”
还是孩子气为主的宝音望着帅气高大的武仙，听到他给自己准备了好吃的，感动之余有些疑惑，他怎么对自己这样关爱，不是要给自己投毒吧。两个人来到园中角亭，宝音看到亭子正中的石头八仙桌上，纱罩下面是很多精美的糕点果脯蜜饯。武仙端步坐着石头八仙圆桌旁圆凳上，豪气的揭开桌上的纱罩，“坐下说话，吃些点心，这些我可是跑到京城有名的全素斋买的呢。我给我们再烹煮点茶，就当你拜师后，我送给你的礼物。”
宝音听后刚坐定的身体赶忙站起来反驳，“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你不要胡说，我已经有两个师父了，不需要再拜师父。”
武仙坐在宝音对面的石头圆凳上，长臂大手越过桌子握着宝音的手臂往下一拽，“坐下，慢慢聊，反正在居庸关，你已经给我磕过三个响头了，既然不是以你父亲的名义，那不就是拜师礼了。”
宝音小脸发白的气急，“你，这样也算？”
武仙手里熟练的摆弄着煮烧茶壶的小炭火炉子，头也不抬的一边说，“你知道，自古修仙的道家高人都是看到有根气的孩子是追着去收徒的，我就是被我师父这样收徒的。我出生在井陉县的一家农户，家中兄弟三人，我们附近山上有个太一教高道看到我后，非要说让我入仙门，为此还给了我父母好多粮食呢。”
“真的？”
“对啊，就是你们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也是，你们师父的师兄马珏年少聪明很早就考了进士，并且和孙不二夫妻感情甜美。可是王重阳在游历时看上了马珏的仙根道骨，就绕着很多弯子拆散了他们夫妻，收了马珏修仙。落单的孙不二放不下丈夫，也开始修仙，结果比马珏还提前升天了呢。”
天生近道的宝音听的痴迷，“你说的就是那个创作了斩赤龙法诀的孙不二，清净散人？”
武仙听到宝音如此说，明白了她已经被丘处机去势了，就话风一转，“我和你们师父都是道家，但是我修道不是全真教，而是太一道。”
宝音知道太一道，“你们的道士可以成家，吃肉对吗？”
武仙点头，“对，但狗肉和牛肉不能吃，你们全真修道太苦了，丘处机年轻时候很多年，无论春夏秋冬都只穿一件蓑衣，每天只吃一顿饭，六年不睡觉，说是以苦入道，但是我觉得是在绕弯路。”
宝音听到他说师父的不好的话，就没有接茬。武仙给宝音和自己倒满了茶，他端起来茶盏说，“你不敬茶给我，就喝杯师父给你泡的茶吧。”
宝音觉得被武仙说的自己有些无礼但是又不服，“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收我为徒，拜师要讲究双方心甘情愿啊。”
武仙也不理会，主动拿着茶杯和宝音的茶杯轻轻一碰，“收你为徒就是纯粹的喜欢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伏笔阴谋。”
宝音不相信，主动揭穿，“那你不是来朝元观五次刺探了？是想对我师父做些什么吧？”
武仙淡淡一笑，看着园中的玉兰说，“如果没有蒙古人的侵略，也许我已经步入真境成了神仙，可是看着山河破碎，家乡的人们和亲人流离失所被外族屠灭，我觉得个人的修仙就是太自私了。”
宝音想起师兄说他能两次叛金，也许就是仇恨女真人的墙头草，“可是金朝也不是你们汉家的天下啊？”
武仙看着自己茶杯里的茶叶浮动，最后沉底似乎是他在金朝的命运，“以前不是，现在是了，现在的金哀宗母亲就是汉人，只要天下一统，换个姓不就是汉家天下？”
“啊？”
宝音一愣，还有这种想法，似乎也有道理，现在终于明白，怪不得岐国公主没有孩子。宝音聪明的抬杠，“可是南宋呢？你既然要恢复汉家天下，为什么不投奔南宋？那里不用改性了，百分之百的汉族天下。”
武仙听到宝音说这些，就是已经对自己有了偏见，自己两次叛金，是不容易让宝音相信自己的扶金之汉的立场，他眼角一丝冷峻认真的说，“南宋已经是一个长满松茸的朽木，松茸是文明的精华，但是国家的栋梁从根子上烂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岳飞，流血牺牲外还要憋屈流泪污名而死。在金朝的我们都知道岳飞被杀是金朝皇帝的计策，居然南宋皇帝就答应了。”
宝音沉默了，看来丘处机猜测的是对的，武仙要反蒙，可是自己是道士，不能参与这些时政，就换了话题，“武仙，英雄道长，师父说你的功力很高，可是你这么年轻怎么就修到九界天的水平了。”
武仙看到宝音不想再聊民族大义，其实说这么多，这么直白，他就是给宝音洗白自己的心意，因为道家都注重一个人的道德品行，自己两次投蒙已经在世人眼里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风评很差，所以宝音似乎不喜欢拜他这样的师父。
武仙喝口茶说，“你师父说的对，我五次去朝元观就是看看他有什么超人的行为，能够让成吉思汗赐他为国师，看到你师父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教派的壮大，只靠个人行为是不够的，必须借助皇家的政权。你师父是我学习的榜样啊，我怎么会害他？只是我在同门口中听到了许多你的故事，想着是不是丘真人玩的什么把戏，于是好奇的就多去了几次朝元观而已。”
宝音惊异，“你去朝元观就是为了我？”
“对，丘处机收你为徒，你文斗武斗都胜过了那些掌门，让我好奇是真是假，观察后你果然是我喜欢的少年，所以想收你为徒，免得以后我战死后，我的道功就淹没在历史里，有些可惜了。”
宝音站起来行了一个抱手鞠躬礼，“谢谢大师看得起我，我……”
看着宝音要拒绝的样子，武仙打断她的话，“不要急着拒绝，我和你师父的修炼不同，我的方法比你师父的有效，就是需要特别的根骨和灵气。”
宝音一思量他说的有道理，睁着笑眼望着武仙等着他继续说，武仙看到宝音有些被说服了，倒是不急了，继续喝了口茶说，“你师父修道的是苦道，我修道的是乐道，他六十多岁才到九界天，而我三十多岁就到了九界天，你说你要选哪一个？”
宝音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都厉害，可我不能背叛师门啊，再说修炼了你的不就是和丘真人的功法中和了？”
武仙微微一笑启发她，“听说你易经学的非常高深了，那些掌门都败在你手下？”
宝音谦虚如实的说，“我就是用了下围棋的诡计而已，并不是什么学识超过那些掌门。”
“哦，说来听听。”
“他们轻敌了，下围棋必杀技就是让对方做不起两只眼，我就是用道学的阴阳的源头，当然他们说不过我了。”
“呵呵，不错，够聪明，我说呢。不过你刚才讲了怕我的功夫和你师父教你中和了，你就糊涂了，周易里面一阴一阳是万物的起源，你师父修的是阴柔，曲则成圆。而我教你的道法是阳刚刚健，是天地正气。你师父修的是人的肉体，而我修的是人的骨骼，二者缺一不可。”
宝音被武仙说的心服口服，马上站起来面朝武仙恭恭敬敬的一拜说，“师父在上，受小徒耶律萱一拜。”
武仙乐的一把手扶起宝音说，“快起来，我的好徒儿。你是全真教是修炼内丹，所以太一道的符箓那些道术我就不传授给你了，免得你误用后被师门诟病。师父要教你的道家绝技，是啸功。”
“啸功？”
“对，这是炼形又练气的特异方技，是对于你的内丹修炼裨益很大的功法。”
“我怎么没有听到全真教的人练习？”
“你师父他们会，用了你不知道而已。”
“用了我不知道？”
“你师父会鹤鸣啸，你们西去的时候，不是遇到有很多的仙鹤的盛况。”
“对啊，难道那些仙鹤是鹤鸣啸引来的？”
“对，那时候正是仙鹤南归季节，所以使用鹤鸣啸就会引来仙鹤，但不是你师父，而是你师父的徒弟，或是同门高手。”
“不是我师父？”
“对，你师父年纪快八十岁了，鹤鸣啸的功法到了这个年纪会吃不消。啸法是阳道功，需要在盛年时候练习，人过六十五岁，按照黄帝内经就不适宜使用了。”
宝音一想丘真人都快八十了，确实是没有力气大喊大叫了。那时候西去时候在道观里，确实在仙鹤来之前听到过仙鹤的鸣叫声，原来都是全真教的鹤鸣啸功啊。那会是谁？一定是大师兄，赵道坚？他的功力当时就在师父之下，其他师兄之上。还有就是西去路上养素庵送自己冰玉蟾礼物的常玉真人掌门，他道观仙鹤最多，还有仙泉。
宝音思虑的时候，武仙正身做好，集中精神意念口舌在嘴中卷起，气沉丹田的呼吸后就听到一声近于箫声的长啸，非常好听声音的从武仙的嘴中传出来，似歌似吟，如泣如诉。随着他凄婉美丽的啸声节律，院子中的玉兰花开始飘落，有时淡有时浓就像下了一场仙界的花雨。风吹过来，有几瓣玉兰花落在宝音的混元髻发梢上。刚才她随着武仙飞跃时候，宝音的发髻已经有些松动，现在她一取花瓣碰落了发簪，乌黑的长发如同流水中的丝线一样的在微风中浮动。此情此景宝音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来到高大的玉兰树下跳起了金刚舞。金刚舞蹈在花瓣雨中就像仙子的律动，师徒两个人的如痴如醉的投入进去，半刻钟后啸声停止，宝音轻汗淋漓的停下舞蹈。
武仙拍着手，“果然是太契合了，我的龙吟虎啸配合你的金刚舞如此美妙。就是我真的修仙成功，到了天界有嫦娥跳舞也不过如此吧。和你师徒一场，虽然没有成仙，也算是圆了我修仙的梦了。”
宝音也拍手赞叹，“师父，你的长啸太好听了，如同天籁银河之音，谢谢你。”
师徒俩默契的啸舞合奏，让武仙彻底收服了宝音，接着他给宝音讲述了道家啸功的基本功，约好以后见面的方式。在送宝音离开时候，武仙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你把这封信给丘真人，他会知道该怎么办。”
宝音临走才想起来，“师父，史天倪家的老仆你没有杀吧？”
“呵呵，没有，我没有史天倪手狠，给他的仆人都留着气息，等我们走后，他们会自动醒过来，不过要是他先动手了，也别怪我不客气。”
宝音努着嘴，这些过节她就不想多言，只要不是因为自己有人无辜遭灾就好。
傍晚回到天长观，宝音把武仙的信交给师父，刚要说武仙收自己为徒，结果话没有说出口，丘处机就打断，“发生是天长观以外的事，你自己处理好了，多说无益，去忙吧。”
宝音看着丘处机的眼神写着守密的意思，就给李志常和师父一拜，“师父，师兄，我去忙了。”
宝音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李志常看到丘处机读完信后问，“那个武仙说什么？”
丘处机把信递给李志常，他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名单，心中简要说，他理解支持丘处机发展全真教是为了乱世救民的壮举，现在他在军中不便。现在呈上了燕京一些文化人变成流民和官府邸奴隶的名单，有金朝以前国子监的文臣，有翰林院的编修，还有不少读书人和有名的艺人，这些人知道天长观有清明法会，准备求丘处机救救他们。
李志常拿着名单有些生气，“武仙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做法事，他来做好人？”
丘处机摆摆手，“他是道士出家，现在从军确实是不宜出面救人，但是他要救人的心是和我们一致的，这些文儒大家是他在燕京一代的人比较熟悉的，救助这些人也是我的初衷，普通的流民汉人要救，这些读书人更要救助。他说的好，这些人加入道教组织确实可以做很多事情，你去准备一些考题，既简洁又方便的分离出人才，这份名单作为参考。”
李志常，“好，这个简单，大儒之家只要写字，写名字就能够辨别个七七八八，其他的我再想办法。那么金真干什么？在清明节法会？”
“就让她在天长观外面施粥，不是很多人想看她吗？就让她在观门外招蜂惹蝶吧。免得人们都涌进道观装不下。”
“呵呵呵，师父明鉴。”
清明节的天长观的斋醮法会开始了，这一天在天长观附近人山人海的，燕京城的蒙古贵族，在石抹公的带领下一起出席了，丘处机东归后第一场在燕京的道家法会，丘处机和李志常，宋道安一起在道家的音乐中，超度亡灵，为民祈福。仪式结束后，在道观前面，当着燕京的官员，丘处机展示了成吉思汗的金诏，那些汉人的流氓和奴隶纷纷的脱去的奴籍，拿到了丘处机天长观的道士度牒，可以免除劳役和赋税，当天就赦免了两万多人，后来听到消息的汉人难民纷纷涌来，又赦免了一万多人。
清明节当天，一些金朝旧臣留在中都兵乱后，失去家园和俸禄无家可归行乞的大儒高学大家，李志常将他们甄别后，现场加入了全真教，成为了全真教的道士。宝音则在道观外领着众道士施粥，救治伤病之人，一时间天长观变成了这个乱世的世外桃源。
哇，“啸功”这一段我都看入迷了。似歌似吟中宝音在玉兰树下跳舞那一段，也醉了我。莎莎写的真美！
有没有类似武仙的照片？上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