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t walk week, 允许护士们穿粉红。于是护士站停了一大群美丽的火烈鸟,看得人心情愉悦。只有那个温柔的,还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护士长开心不起来。
曾几何时,黑色礼拜五,人们还到实体店抢购。他随着人流进去,大家四散抢自己心悦的商品,只有他,立在空荡荡的门厅中央茫然四顾,孤立无助弱弱地问:“有人能帮助我吗?”
但几乎无人看他一眼。
他现在就是那种无助的感觉,孤独地坐在面朝大海的礁石上,海水平静而默然,没有春暖花开,也没有贴心的音乐相伴。所有人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没人听他诉感受。他很想无视那群火烈鸟。。。但他不能够!病人太多人手太少,实在是无法把病人分下去。。。他给自己留了两个。接我电话时,他很体贴地说:“悄悄告诉我就好了,千万不要给护士长打电话,我会不高兴的!”
“知道!这不是只给你打吗?而且,今天谁是护士长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说你不知道,我也真的不想知道啊!”
肯定是很长的一天。竟有同事不知好歹地报告:“姑娘们,我们还有十一个小时。。。”
“闭嘴!”所有人都没好气地说。
同事家里空调坏了,偷空着急地给维修公司打电话。能说会道的同事,左拉右扯也按不平,又急着结束谈话:“明天!我们当面谈!也许你们会明白得快一点。。。你们的办公室在哪?”
“在菲律宾,女士!”
同事一口气没接上,差点噎死。
再难也得过日子不是!再不开心也得把手上的事干完。
我好容易按平了自己的,抽空偷偷剥着烤花生丢到嘴里,一边听着警铃声,一边有一句无一句地写着《轻声细语话医院》,没有头绪地写到哪算哪。欺负同事们不懂中文,稿子在桌上散得到处都是。同事们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斜着眼偷看一下。。。一无所得,干脆趴我肩上,手指划着稿子说:“我知道你写的是什么!你这里写着,我旁边的那个西班牙姑娘很漂亮!”
然后自己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真写了哈!”
“写!写!只要把我写得漂亮一点!”
我不喜欢塑料瓶子,寻了个酒瓶子来装水。同事扮着鬼脸,抓住我的瓶子:“啊!不要以为是中文我们就不懂!这是酒!什么时候,医院允许上班时间喝这个了?”
我轻声威胁她:“想不想漂亮一点?”
她乖乖地把瓶子放了。
事情好像总是做不完的护士长,还得照管自己的两个病人。尽管不愿意,但还是得给他打电话:“不好意思!今天你究竟是护士长还是护士?”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问题!你知道我什么都是!说吧,我要做什么?”
“三床要换电池。。。”
“不用了,医生同意他出院。”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老态龙钟的时间慢吞吞地走。趁人不注意,突然变得身手敏捷,不知怎么地,就一下子溜到了傍晚,使得众人都燃起了希望。马上打赌,夜班人员谁先到。
我每次都赢,今天却输了,只得去倒垃圾。
护士长正疲倦地和夜班护士长交班:“她是个好姑娘,非常安静。。。”
“说我吗?”隔着柜台,我探出头,接连闪了好几个媚眼。
护士长没理我,憋了一阵,终于大笑起来,瞪着我:“你那么大嘴,好意思说自己安静?”
底层走廊的落地窗外,是一个所有人都想带回家的精致内庭。一丛竹子,悉悉索索地抖落黄昏的暗影。“无人尽日花飞雪”的句子悠悠浮起。夜色却在慢慢浸染。半明半暗之间,竟和周围隐着一袭清梦,却又化成一丝轻轻飘舞的水草。什么东西檫身而过了?
轻拂手,幽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