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德国老太太故事系列(1)
之一: 《一生漂流》---达尼达
四年前的达尼达,右边穿紫红背心戴眼镜者。
今年我们妇女小组有个计划,就是每人讲述一下自己的故事,然后由瑞娜特整理记录,最后汇总到我处,再添加一些童年的照片和当前的照片,出一本纪念册。
组里年纪最大的是达尼达,她说:“我第一说,如果不抢时间,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同意她的意见,于是决定按各人年轮顺序来讲述各自的故事。只不过达尼达搞错了,她不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位,而是第二位。不过,这没什么重大的关系。好吧,就让我们先来听听她的故事。
达尼达生于1933年,她的祖上是乌克兰德裔族。她说,当年的德国皇帝为了扩大权力,推行殖民主义,把德国公民移置到其它国家,后来他们被当地人赶出来,又迁移到波兰。二次大战之后,又被赶出来,一生动荡,一路颠簸。
当苏联红军打到波兰的时候,达尼达的父亲被抓去做壮丁,其实就是当苦力。就此一家人分开,他们从此再也没有见到父亲,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他们全家人被赶出的地方,当时还是属于德国,只因为德国战败,割地让于波兰。于是她母亲带着全家人,向着德国的方向逃难。中间经过了许多小村庄,一路行乞。当地人却对他们毫无同情心,说:“去! 找你们的希特勒要去!”
有一次,他们落脚在一个小村里,那里有一队苏联兵,要想强奸她的姐姐。她的母亲急了,用自己的身体拼命护住女儿,对那些当兵的大声说:你们开枪吧!你们开枪吧! 表达了宁死也不受辱的决心。那些士兵看看这母女,最后没敢下手,放她们躲过了一劫。
最后他们落脚到了北海的岛屿Sylt, 如今这里是旅游胜地,我们也去过那里度假。但是,当年这里是个荒凉的地方,他们在Keitum住下,我们去过那个小村,很原始。那时小小的达尼达去村里上学,学生不分年龄,挤在一个班里。那时也没有什么东西吃,也找不到工作,住得也不好。但是有一个教会,她们会去教会里做礼拜,受洗礼。
达尼达的哥哥不久去了杜塞多夫,当了一名修鞋的学徒工。达尼达后来也去了一个护士学校,但是她不太喜欢那里。有一天,从前给她受过洗的牧师寄给她一封信,说要找一个保姆,他原来的保姆不做了,问达尼达愿不愿意去?达尼达很愿意,然后就去了那牧师家里,当了一年半的保姆。再后来,她去投靠他的哥哥,因为北威州那里的鲁尔区是重工业区,工作相对好找。果然,她在我们城市的一家食品店找到了一份工作,后来认识了他以后的丈夫,就在我们城里永久地定居下来。结婚后,达尼达生了10个孩子,她的丈夫因为生病很早就去世了,她拖大了10个孩子。达尼现在86岁,一个人住,几个女儿经常会去看她,她身体不太好,但是很乐观,生活亦能够自理。有时候,一些孙辈,放学后还会到她那里吃个午饭,我们都觉得她很了不起。
战后,达尼达和她的姐姐,一直想办法去寻找她们的父亲,他们联系了红十字会,但是一点信息都没有。好多年好多年过去了,有一天,她们收到红十字会的一封来信,说如果她们还想寻找她们父亲的话,红十字会愿意提供帮助,但是她们要付一笔费用。达尼达和她的姐姐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也去世了,她们自己也都当了母亲。如果父亲活着的话,早就会来找他们的。反之,如果现在再有什么消息,对她们也没什么意义了。想想,战争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德国人民也是战争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