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来读去，还是来读《红楼梦》吧（十六）

读来读去，还是来读《红楼梦》吧（十六）

 

宝钗笑道：“不问这方儿还好，若问这方儿，真把人琐碎死了!东西药料一概却都有限，最难得是‘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

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一天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

天落水十二钱……”周瑞家的笑道：“嗳呀，这么说就得三年的工夫呢。倘或雨水

这日不下雨，可又怎么着呢？”宝钗笑道：“所以了!那里有这么可巧的雨?也只好

再等罢了。还要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

钱。把这四样水调匀了，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里，埋在花根底下。若发

了病的时候儿，拿出来吃一丸，用一钱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议：

 

“周瑞家的”送花的第一站：

 

这话是真的。鲁迅有好几年的时间，为找到“蟋蟀要是原配”的药引子，到处去典家什。

 

人不坏到出蛆，怎么会想出这些“可巧”的主意？谁经历过找这些药引子的人，怎么可能不怀疑人生，仇恨人世？鲁迅说，中医都是些有意和无意的骗子。在中国，活到十五岁，没有不被中医直接间接骗过的。活过五十的人，没有不转手再去骗别人的。中医，就是流传民间的儒法释墨道，教中国人坏，更坏，坏到出蛆。所以仅在中国人里转，除了变坏，没得选。

 

现下的一个愤怒，没有公费医疗。毁掉这个公费医疗其实中国人人人有份。看看在邮轮上抢buffet衣食的中国大妈大伯，就能看得出任何“免费”的下场。显然免费，是对另一种人类的。

 

网上有多少可怜的治病不得，只得去死的视频。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认知历久弥新。人不坏到一定的程度，怎么可能让自己民族的思想家把自己所属的民族想得这么low？

 

“周瑞家的”走出门，遇上了香菱。

 

曹雪芹写香菱“呆”而“傻”。其实不准。香菱的瞒曾被拐卖的整个经历，心思很精；香菱与夏金桂斗，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不是你坏，我比你更坏”，但是看得清夏金桂的坏，采用用“以德报怨，赢得欢心”的算计。

 

香菱在漫长的被拐卖生涯中，已经遇到过坏人坏事了。她学会的是方法，首先隐瞒身世，假装忘了。以忍让为自保。这样的三观基础，能开出什么好芽子来？

 

但就是这样的人品，还是“坏”不过大观园里一袭丫头。譬如宝钗黛玉就共同认为香菱傻和呆，换句话说，她们的高级坏是可以俯视香菱的初级坏的。

 

一个社会的坏的最扎人的地方，是让从其中出来的女孩，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是李铁梅，就是小常宝；年轻时像陈芋汐那样小样儿的精，长大了像周继红一脸坏样，并“我就坏，咋的”。

 

常遇见小留，其中的女生，不用两三天，不是香菱，就是夏金桂。毒汁里泡大的，说的想的，无不像薛蟠贾雨村怀中所有。

 

女孩坏了，这社会哪还有好的地方？

 

香菱为什么要瞒被拐卖的身世？大社会坏；香菱为什么遇事忍让？大观园这个小社会坏；香菱为什么要使用以德报怨的计策对付夏金桂？是她本人也因此变坏了。

 

在中国的人文环境中，男孩遗精女孩来大姨妈之后，就几乎一股脑儿地坏去，鲜见例外。香菱被拐，可怜万端。坏人坏事，洋溢在周围，不可避免。大人，都是一嘴的仁义道德，遇事就一肚子的坏主意，没得挑。社会推荐的孔夫子孟夫子，都是些精得不要不要的世故老人。这是一个没有救赎的社会，这是一个“都这样过，为什么你就不能”的哪儿说理去的社会。曹雪芹深味其中的悲惨，但除了虚设的出走，别无良方。曹雪芹竭力写香菱身世起浮，其实是在诉说身置其中尚要思想的人的苦恼和无柰。

 

“周瑞家的”再往前走，

 

　　“周瑞家的这才往贾母这边来，过了穿堂，顶头忽见他的女孩儿打扮着才从他婆

家来。周瑞家的忙问：“你这会子跑来作什么？”他女孩儿说：“妈，一向身上好?

我在家里等了这半日，妈竟不去，什么事情这么忙的不回家?我等烦了，自己先到

了老太太跟前请了安了，这会子请太太的安去。妈还有什么不了的差事?手里是什

么东西？”周瑞家的笑道：“嗳!今儿偏偏来了个刘老老，我自己多事，为他跑了

半日。这会子叫姨太太看见了，叫送这几枝花儿给姑娘奶奶们去，这还没有送完呢。

你今儿来，一定有什么事情。”他女孩儿笑道：“你老人家倒会猜，一猜就猜着了。

实对你老人家说：你女婿因前儿多喝了点子酒，和人分争起来，不知怎么叫人放了

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所以我来和你老人家商量商量，

讨个情分。不知求那个可以了事？”周瑞家的听了道：“我就知道。这算什么大事，

忙的这么着!你先家去，等我送下林姑娘的花儿就回去。这会儿太太二奶奶都不得

闲儿呢！”他女孩儿听说，便回去了，还说：“妈，好歹快来。”周瑞家的道：“是

了罢!小人儿家没经过什么事，就急的这么个样儿。”说着，便到黛玉房中去了。”

 

议：周瑞，荣国府的管家，负责管理收租。同时，还帮王熙风做点桌子底下的生意。“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有“这算什么大事”的话，说明着她已经坏得很了。有丫头家里人犯了案，正想走门子。周瑞家的觉得摆平这事，放在荣国府，小菜一碟。她可以帮通通气。

 

所以，这里不是一颗鼠之矢，坏了一锅粥。而是全体中国人民毁了免费医疗。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而是“如果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能好到哪里去？”坍塌式，制度性的腐败，是荣国府，周瑞家的，走门子的丫头也有干系。

 

曹雪芹的红楼梦的第七回，素描中国社会：一锅烂粥。描写的笔法，尽量细，尽量原形。读，感受得到笔者的愤闷：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昨天一帖：美国某地咖啡店。

顾客：糖低了，想买杯带糖的咖啡，1.67。“我只有一元”。

服务生一个女孩：“余下的我付。”

“为什么？”

“我马上下班。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我发现了我其实有钱。这二十元是给你的小费”。

“不需要的。”

“你能用一句话说出你的生活态度吗？”

“做事尽量做，不留后悔”。

 

这是）《红楼梦》之外的人间，钗玉春云…. 比起来，就是群小留，坏丫头。

 

周瑞家的，把花送给林黛玉，

 

“黛玉只就宝玉手中看了一看，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呀。”周瑞家的听了，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议：女孩小心眼，普世。但普遍的用小心眼戳人，耍小心眼，中国女孩，算一个。

 

张爱玲的小说中的女孩，有了另一番景象。心眼也小，也戳，但伴着性感，大脚，旗袍，明明显显的快活了许多。

 

歪想：大姨妈不得妥善处理，使女孩乐不能尽兴，小心眼很容易走向钻牛角尖。而没这方面忧虑的女孩，没有了每月必至的烦恼和由此带来的病歪歪，舒展了，更容易跳一段，唱几句了。

 

薛宝钗有病，要吃冷香丸；林黛玉肺痨；秦可????病歪歪….. 大观园里的女人动不动就病了，都很弱。曹雪芹和所有他身边两千年里的男人，都没想到过这都是给大姨妈闹的。这中国男人，也不知道活什么？绝大多数中国女人喜欢他们不起来，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