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扯到哪

随翻随摘随忆 能感受得到 , 那块绕在南院上的云,又来了,看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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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三十四回》读议(二)

(2021-03-08 10:03:59) 下一个

《红楼梦第三十四回》读议(二)

 

凤姐从前头已进来了,问宝玉:“可好些了?想什么吃,叫人往我那里取去。”接着,薛姨妈又来了。一时贾母又打发了人来。

 

 

议:

 

宝玉挨打,是《红》重头戏。哪哪都见着曹雪芹的笔经营,墨调配。

 

历来的话本(其他的诸如文章诗词亦然),尽显白领汉男人的本领:编。

 

蓝领的识破:“肉食者谋之”;一同种地的农民见谁动笔,立即“ 编材料”声送过来;就是升不上去的一位老革命自省云:“吃不会写材料的亏”;中学里一概将写诗称为“编词”。

 

白领的自供:“成一家之言”;说得更显声势的叫“半部论语制天下”,或曰“马下治天下”;“革命靠两杆子”;“加强网络管理”“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

 

《论语》的“一日三省”,“省”给别人看,让“反省”之法出名;编制三纲五常的人,下班就去泡妞放松;《肉蒲团》《黄色手抄本》里,男上女下的规矩是一点也不乱的;刚喝完油星子都不见几闪的,丢了碗,竟在写大观园里的酒席安排......  

 

鲁迅说,

先前,听到二十四史不過是“相斫書”,是“獨夫的家譜”〔8〕一類的話,便以為誠然。后來自己看起來,明白了:何嘗如此。 

  歷史上都寫著中國的靈魂,指示著將來的命運,只因為涂飾太厚,廢話太多,所以很不容易察出底細來。”

 

常忖,这灵魂是个啥东东?

 

单就后人称之为的“文学”(清以前只有文章,话本,押韵的东东等,哪有西方传来的那个叫“文学”的东西)的,直至清,就是个编。区别在手段高低。

 

《红》的手段,小众曰“杰出”,将其入围世界文学名著。

 

读多了,不觉得有谁向你掏心窝子,也没人在乎心窝子在哪儿。就是一编。忽然想到毛主席的那个妙法:以消灭高等教育的方法来普及高等教育。即没有灵魂正是那厢的灵魂。

 

听起来,拗。可,就是想不出其他的话。

 

 

“至掌灯时分,宝玉只喝了两口汤,便昏昏沉沉的睡去。接着,周瑞媳妇,吴新登媳妇,郑好时媳妇这几个有年纪常往来的,听见宝玉捱了打,也都进来。袭人忙迎出来,悄悄的笑道:“婶婶们来迟了一步,二爷才睡着了。”说着,一面带他们到那边房里坐了,倒茶与他们吃。那几个媳妇子都悄悄的坐了一回,向袭人说:“等二爷醒了,你替我们说罢。”

袭人答应了,送他们出去。

 

 

议:

 

若是“小说”,这就是个赘笔。做为话本,显出收拾。免得听众听不明白原委。

 

因为是文学,小说踩着灵魂说人说事。不相干的,省略了。并不在意读者的明白度。读好的小说,自己往往并不记得事,甚至人物,却被从未有过的触摸牵出大小不同的惊动。

 

 

“刚要回来,只见王夫人使个婆子来,口称“太太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呢。”袭人见说,想了一想,便回身悄悄的告诉晴雯、麝月、檀云、秋纹等说:“太太叫人,你们好生在房里,我去了就来。”说毕,同那婆子一径出了园子,来至上房。王夫人正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子,见他来了,说:“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你又丢下他来了,谁伏侍他呢?”袭人见说,连忙陪笑回道:“二爷才睡安稳了,那四五个丫头如今也好了,会伏侍二爷了,太太请放心。恐怕太太有什么话吩咐,打发他们来,一时听不明白,倒耽误了。”

 

 

议:

 

继续赘。

 

话本,是唯恐不写得满登登的。它是营生,所以“顾客至上”,服侍得他们不走脑子,流着哈喇子的傻听为宗旨。

 

在读水浒。真的全放松。施耐庵在书中的任何字里行间放满了小贴士,小提示,另,稍繁复点的,不怕烦地重复了说。

 

话本,是文章的“做个脸”,上了座,几个不被整昏睡的。它得了营生,你得了放松。

 

不二,不会在这里找深刻,知音之类。

 

但,这却是看清中国所以有文字记载的很早,不间断,曾各省市都有文学专业期刊,至今文学坛多于菜坛,听众读者却仍在抢空食物银行,碰瓷剧演得没有剧终.... 的点。

 

话本若有史,是说辞改进史,听众效果反馈研究史,争取更多点击率,回头客的行情报告史。

 

而文学,你懂的。

 

 

“王夫人道:“也没甚话,白问问他这会子疼的怎么样。”袭人道:“宝姑娘送去的药,我给二爷敷上了,比先好些了。先疼的躺不稳,这会子都睡沉了,可见好些了。”王夫人又问:“吃了什么没有?”袭人道:“老太太给的一碗汤,喝了两口,只嚷干喝,要吃酸梅汤。我想着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才刚捱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样呢。因此我劝了半天才没吃,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王夫人道:“嗳哟,你不该早来和我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瓶子香露来,原要给他点子的,我怕他胡糟踏了,就没给。既是他嫌那些玫瑰膏子絮烦,把这个拿两瓶子去。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就香的了不得呢。”说着就唤彩云来,“把前儿的那几瓶香露拿了来。”袭人道:“只拿两瓶来罢,多了也白糟踏。等不够再要,再来取也是一样。”彩云听说,去了半日,果然拿了两瓶来,付与袭人。袭人看时,只见两个玻璃小瓶,却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木樨清露”,那一个写着“玫瑰清露”袭人笑道:“好金贵东西!这么个小瓶子,能有多少?”王夫人道:“那是进上的,你没看见鹅黄笺子?你好生替他收着,别糟踏了。”

 

 

议:

 

话本的勾当,或曰特色本领:要说的不过“送两瓶药膏”,却当作噱头,用“欲知后事如何”法,包上几包,凑成一个折子戏。

 

全是“把吴钩看了 栏干拍遍”事后还不忘喷酒精,以防Covid - 19的细打算,巧安排。

 

写手要显摆的,是自己曾是高干子弟时有过的排场和见识。意态,咱家,那时可是通天的:“那是进上的,你没看见鹅黄笺子”。

 

风遮不住,雨来哪哪地叮咚的屋中,竟有这等之描写。心在哪儿?魂呢?

 

不信,鲁迅看到了。

 

 

“袭人答应着,方要走时,王夫人又叫:“站着,我想起一句话来问你。”袭人忙又回来。王夫人见房内无人,便问道:“我恍惚听见宝玉今儿捱打,是环儿在老爷跟前说了什么话。你可听见这个了?你要听见,告诉我听听,我也不吵出来教人知道是你说的。”袭人道:“我倒没听见这话,为二爷霸占着戏子,人家来和老爷要,为这个打的。”王夫人摇头说道:“也为这个,还有别的原故。”袭人道:“别的原故实在不知道了。我今儿在太太跟前大胆说句不知好歹的话。论理……”说了半截忙又咽住。王夫人道:“你只管说。”袭人笑道:“太太别生气,我就说了。”王夫人道:“我有什么生气的,你只管说来。”袭人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时你珠大爷在,我是怎么样管他,难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儿子了?只是有个原故:如今我想,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通共剩了他一个,他又长的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若管紧了他,倘或再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那时上下不安,岂不倒坏了。所以就纵坏了他。我常常掰着口儿劝一阵,说一阵,气的骂一阵,哭一阵,彼时他好,过后儿还是不相干,端的吃了亏才罢了。若打坏了,将来我靠谁呢!”说着,由不得滚下泪来。

 

 

议:从二爷疼不疼说起,至为什么使疼的追究,至怎么根治这疼,至订下施行的计划,煞有介事地不烦其详地道来。

 

研究家告诉我们:“它反映了封建大家族内部.......”。觉着“反映了”说得蛮准。

 

作者或曰写手所要做的正是“反映”。笔法为春秋笔法:玩阴的,就是不明说,自己琢磨去。

 

这确是本话本的特征,耍文笔,弄文采。“只说给高中文凭以上”的人听,大学文化以上的想,成了毛主席的还读了好几遍,并号召啰啰也去读。

 

写手的嘴脸,是笔下的和笔外并不相干,甚至是完全不相干。记得看《越剧红楼梦》电影散场,总听到“回到现实中来”的感叹和提醒。

 

这或许也可当做所谓“中国文学艺术”的小样儿看吧!

 

 

“袭人见王夫人这般悲感,自己也不觉伤了心,陪着落泪。(议:话本文笔。)又道:“二爷是太太养的,岂不心疼。便是我们做下人的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要这样起来,连平安都不能了。(议:话本语言。装作体贴,掂着他念。)那一日那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议:话本的伎俩,尤怕你没听透。)今儿太太提起这话来,我还记挂着一件事,每要来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话白说了,且连葬身之地都没了。”(议:话本的编台词,就这般。)王夫人听了这话内有因,忙问道:“我的儿,你有话只管说。近来我因听见众人背前背后都夸你,我只说你不过是在宝玉身上留心,或是诸人跟前和气,这些小意思好,所以将你和老姨娘一体行事。谁知你方才和我说的话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头一样。你有什么只管说什么,只别教别人知道就是了。”袭人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议:锅烧热了,油炼得起蓝烟了,再等一等,菜一下锅,图个大青的刺啦。      根本就不知道,叶绿素给杀了大半。这个已是小说的事儿。话本哪懂?)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人,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议:《红》里,这样的编话不少。曹雪芹写得很来劲,很上心,感觉得到,写得很得意。  对比三国水浒西游类似的,其实单薄。       曹雪芹是想写出一类又一类人的。但这功夫,哪是一己之力可为。鲁智深与李逵的人格之别,不是凭文化人的聪明和品味可以悟出的;周瑜诸葛亮的智慧尺寸大小,不是使用电脑程序就一定量得出的。      每每于此处,见到《红》的败笔,或弱笔。       当然,也可当作《红》的好看。粉没抹匀,见到些素颜。)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雷轰电掣的一般,正触了金钏儿之事,心内越发感爱袭人不尽,忙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议:

 

边读边会想,曹雪芹写这段,当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坐着说的,气定些,每措些不着调却拿着调的词诸如“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头一样”。站着的,仗着年轻,词溜溜地滋。

 

话本,本来就是个舌头打个滚的营生。《红》,滚得精巧而已。

 

大老板太太和三陪女的交谈,哪会这般的絮叨。

 

曹雪芹写滑得了,被自己的文笔绕进去了。把个尊卑忘记了。

 

这倒是见到曹雪芹并不总是编得高妙的,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是单独编话本的劣势。施耐庵罗贯中就精,玩编纂,汇集,玩集体创作后来个润色,名不少挣。

 

这也是单独编话本的优势。因为有纰漏,才见到个人的小胳膊小腿,真真的。《红》比其它的好,这当是一个原因。

 

鲁迅的“野史笔记往往好看,因为它们少了正史的.....”。

 

不但话本,纵然其他,往往如此。

 

司马光坐完写《资治通鉴》的班,回屋想得心思,做的笔记,告诉:那“资”里包括自己的薪俸,“通”到哪儿,不关自己的事。

 

字,出了东晋,还在字里找人,,十有九是“奶奶,你气糊塗了吧?”(语自《红灯记》铁梅道白)

 

杜甫的现实,不是“当初乃发生”的看,而是未动笔时为下一餐的着落的愁刚有解。

 

看《窦娥冤》泪滋溜的主,手上正有着不止一桩这样的“孽造”。

 

所以,纵然下了班,下了笔,自然是话本,七律五绝,填小令长调。玩的是上班的余绪:就是个写。

 

隋之董美人自溺之懵,和清的贞洁牌坊下的自残自虐,没有时间的顺序;鲁国“肉食者谋之”的人民之识和晚清的百姓将英军炮轰清舰当烟花看,见得到历,见不到史;山海经的扯到《红楼梦》的侃,就是个“出了山海关,都是赵本山”。

 

 

“袭人连连答应着去了。回来正值宝玉睡醒,袭人回明香露之事。宝玉喜不自禁,即令调来尝试,果然香妙非常。因心下记挂着黛玉,满心里要打发人去,只是怕袭人,便设一法,先使袭人往宝钗那里去借书。

 

议:

 

将一个男孩 ——— 一会儿小鲜肉,一会儿帅哥,一会儿公子哥——置于一堆妞中的设计,袭人都觉得太做了。

 

而这是《红》话本的地基和框架,把“说得玩玩”的话本相,不画自像。

 

开卷的石头崩和这设计比,只是个餐前开味小菜一碟。

 

这样明显的扯和搞,竟弄出个红学,非二孰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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