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讲
楔子 也说六世达赖仓央加错逸事
下决心要写些西藏的宗教文化了,但如果全面包含地写,不是我现在拥有的精力,时间所能允许的,那么就只能挑些重要的,有意思的来写,也许会有点信马由缰。
许多人都知道六世达赖仓央加错,网上有过些介绍他的文章,甚至于由幻想仓央加错而引起的浪漫经历。仓央加错博得了不少现代人的同情,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反叛者,是浪漫的诗人,是情哥儿,是一个厌倦宗教政治而向往自由的人,他在战乱 中的早夭更增添了这个人物的悲剧性。
我在这里不想重复仓央加错的生平简历,只想谈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并请藏迷们和关心西藏的人共同参详讨论。
谈仓央加错当然少不了他的诗,本文引用的他的诗都是我自己译成汉语的,艺术性也许不高,但我更着重内容。先看一段:
---当我在布达拉宫,
---人们都称我为“纯洁海洋”大师;
---当我在城里街头游荡,
---人们都称我为娼妓王子;
(参见John Stevens的 Lust und Erleuchtung. Sexualitaet im Buddhismus,Bern, 1993)
据记载仓央加错的外貌:
长长的头发打成了结,戴着沉重的耳环,每个手指上都戴着珍贵的戒指,他的首饰和绸缎衣服很为拉萨市民所钦慕。
(参见Helmut Hoffmann:Religionen Tibets. Bon und Lamaismus in ihrer geschichtlichen Entwicklung, Freiburg 1956)
桑结第巴(Sangy Gyatso)据称是五世达赖的亲生子,那么这个五世达赖的亲生子和五世达赖的转世仓央加错的关系应该是相当微妙的。实际上桑结第巴大权独揽,仓央加错形同傀儡。当仓央加错要求掌权时,他的“淫乱”突然变成了很重要的罪行,有人要求将他废退。仓央加错出人意料地同意了这个要求,1702年他将宗教权交与班禅,但却想保留世俗政治权力。从这里看,权力对仓央加错来说到底重要不重要?仓央加错的行为,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达赖喇嘛这个“神”的行为?
在我看来,这是要理解西藏宗教文化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人在玩弄着“神”的招牌,还是“神”(或魔鬼)的意志在主导着人的行为?
我们再来看仓央加错的“爱情生活”:
---即使我每夜都和女人交合,
---我也从来不丢失一滴精液。
(参见John Stevens的 Lust und Erleuchtung. Sexualitaet im Buddhismus,Bern, 1993)
仓央加错在这里要表明什么?哪位藏迷能给个解释?
据称仓央加错曾在布达拉宫的顶上给他的手下做过如下表演:他将尿撒出去后再用阳具将尿液吸收回来。
(参看Guenther Schulemann:Die Geschichte der Dalai Lamas,Leipzig 1958)
谁知道仓央加错练的是什么功?
再来看仓央加错的诗:
---将清澈的雪山水
---和魔蛇的金刚(Vajra)滴露混合,
---再加上一点仙液。
---让女飞天(Dakini)作甜酒女郎。
---如果你怀著纯净的愿望饮下,
---你就不会再有危险去品尝地狱的滋味。。。
(参见Per K. Sorensen: Divinity secularized. 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form of songs ascribed to the sixth Dalai Lama, Wien 1990)
---只要那一轮苍白的月亮还在东山之上
---我就仍在从姑娘的体中
---抽取喜悦和力量
(参见Erwin Erasmus Koch: Auf dem Dach der Welt. Tibet. Die Geschichte der Dalai Lamas, Frankfurt 1960)
比起前一首来,这两首诗算是隐讳多了,不加解释,常人看了不知所云。如同《离骚》中的美人香草,仓央加错的诗中是有所指的,我在这里先不做深入解释。仓央加错还在布达拉宫里建了一个“蛇房”,将拉萨城里的娼妓酒女找来“作法”。根据Sorensen,仓央加错和这些女子的交合仪式是有象征意义的。
写了这么一段与常人印象迥异的仓央加错,想使大家明白,如果不了解喇嘛教的本质,光靠现代人自以为是的天真幻想去解释西藏是多么的荒诞可笑。不光是仓央加错,整个喇嘛教都躲藏在虚假的外壳里,我希望通过我的文章能使大家对喇嘛教的本质有所了解。
题外话:关于Kagyupa[转贴注:葛举巴]是红教还是白教的问题,我写了信给Kagyupa自己的组织(Tenzin Elwell offic-@kagyu.org)去询问,得到的答覆是:“黑帽子”。 看来这个问题上是没有意义再纠缠下去了,我行文中再也不会采用这种汉语和西文中有歧议的俗称,对此的争论算是结束了。
第2讲
十四世达赖喇嘛可以算是当今世界上的一个大红人了,每每见他张口就是人权民主,言论自由,科学精神等等等等,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理性主义者,而事实上藏文化的传统是迷信非自然力量,认为神鬼巫术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关键。
呼唤魔鬼
自古以来在西藏巫术和政治就是不分家的,而绝大部分巫术是用来毁灭政治上的敌人的。而这就需要魔鬼的帮助。藏文化也许在很多方面有缺乏,但最不缺少的恐怕就是魔鬼了,翻开喇嘛经文,到处都是魔鬼,按照德国藏学家Matthias Hermanns的话:“佛教中良性的一面全被盖住了。” (参阅Matthias Hermanns: Das Nationalepos der Tibeter, Gling Koenig Ge Sar, Regensburg 1965)
这种杀人巫术不是什么少见的例外,也不局限于私事上,正相反,它通常是喇嘛的主要任务。所谓的“鬼学”是西藏喇嘛寺庙里面的一门重要“科学”,有关这些魔鬼所举行的各种各样
的仪式,是喇嘛政权的一项重要工作。想要招唤魔鬼现身,必须给魔鬼献上其喜欢的贡品,不同种的魔鬼有不同的口味。下面列了几项喇嘛的贡品:
---用黑面和人血制成的饼;
---五种肉的混合,其中人肉;
---一个乱伦而生出的小孩的头颅骨,装满血和芥子;
---小男孩的皮;
---人血和人脑装在碗里;
---人油灯,灯芯由头发做成;
---用人胆,脑,血及内脏做成的大面团。
(参阅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如果魔鬼接受了这些牺牲,它就会听命于作法的人。有个四只手的魔鬼Mahakala 被认为是很有助的杀敌者,它的六只手的变种,更血腥的Kshetrapala则在有国家大事时被呼唤。魔法师用金墨水或刀刃上滴下来的血把咒语和愿望写在一张纸上,法力就应起作用了。
解放西藏前夕黄教喇嘛曾唤Kshetrapala来打解放军,喇嘛把这个魔鬼关进一个三米高的大饼(Torma)里,放在拉萨郊外点燃,这个魔鬼冲出牢笼后就带着它的手下奔往边界,和一条“九头怪龙”打了起来。
为了完成这个仪式有二十一人被杀,他们的内脏被用来做牺牲大饼(Torma)。(参阅A. Tom Grunfeld: The making of modern Tibet, New York,1996)
本世纪中期黄教的桑耶寺(Samye)曾受当时西藏政府之命造了四个巨大的“十字网”去抓一个叫Tsan的红色魔鬼军,以用它来攻打“西藏的敌人”。这是一张四方形的大网,由四种颜色的线织成,网上挂满了密宗的神秘物质:
---墓地的土;
---人头;
---杀人武器;
---不自然死亡的男人的鼻尖,心,嘴唇;
---毒草等等。
这些混合物据称对Tsan有吸引力,就象蜡烛对飞蛾有吸引力一样,Tsan来了以后就会陷在网里。一个活佛大喇嘛坐关七天后说,这些魔鬼现在可以受命去攻打敌人(汉人)了!
(参阅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据称相似的作法以前也曾奏效,如当尼泊尔人攻入西藏的时候,尼泊尔就发生了地震。但是法术经常要很常时间才能生效,如1904英国人入侵西藏,二十年后,在印度比哈尔发生地震,几个英国士兵死亡,藏人称这是活佛以前所做之法的结果。
Voudou法术 [转贴注:即Voodoo,巫毒]
大家都知道海地的Voudou,做一个和敌人相象的玩偶,毁掉或折磨这个玩偶,使敌人的真实肉体也受到同样的打击。这种法术其实在藏文化中是极普遍的。通常需要在玩偶中附上敌人的头发或衣物,有时也需要更多,如下面描绘的一个仪式:“划一个红色的半月形的魔力图案,在一个痨病鬼的裹尸布上,写上那个人的名字和家谱,墨水是一个黑皮肤的小女孩的血。把这块布举在黑烟里,同时呼唤你的守护神。然后把布放进魔力图案里,手里晃动着痨病鬼骨头做成的匕首,念十万遍咒语。然后把这块布放到那人睡觉的地方。”这一方法可以置敌死命。
(参阅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另一个使敌人变疯的方法:
“在一个山顶上划一个白色的魔圈,把用有毒的树叶做成的敌人偶像放进圈里,在这个偶像上用白树浆写上敌人的名字和家谱。把偶像举在人油灯的烟里,当你念咒语的时候,用
右手握着骨头做的匕首摩擦偶像的头部。最后把偶像放在魔鬼Mamo喜欢出没的地方。”
(参阅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这些巫术绝不是什么少见的宁玛巴或Bonpo的歪道,它是自五世达赖起国家最高政策的一部分。五世达赖制作了一本“方法书”(《金册》),用黑色唐卡做成,内容全是用巫术杀人。比如其中所绘的gan tad法术: 一个圆圈中间画着一男一女,是作法的对象,手上和脚上
系着铁链,人物的四周是密宗喇嘛写下的咒语: “命被割掉,心被割掉,身子被割掉,权力被割掉,来源被割掉 (意为敌人的亲属也要被灭绝)。”然后将娼妓的经血滴在图案上,将头发和指甲放在图案里的人物上,做法的喇嘛将图案折起来,和一些藏文化中特有的物质,
一起塞进一个牛角里。(至于这些藏文化中特有的物质是什么,大家读到这里一定也可以想象了,我就不再数罗了)做这个法必须戴着手套进行,否则对法师身体有害。在一个墓地里,行法者将大群魔鬼呼唤进牛角,再将牛角埋在敌人的领地里。敌人便会死去。
(参阅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五世达赖曾在甘丹寺作法,毁灭Kagyupa和藏巴汗,藏巴汗的像被放进大面饼里(Torma),面里还有一个被杀死的年轻男子的血,人肉,啤酒,毒药等等。
(参阅Zahiruddin Ahmad: Sino-Tibetan relations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in: Serie Orientale Roma XL, Roma 1970)
十八世纪时,对尼泊尔作战期间,西藏喇嘛也曾对尼泊尔军队指挥官实施此类巫术。
关于La(bla)
藏巫术认为每个生命有一个叫La(bla)的能量源泉,这个源泉不一定在体内,而在别的地方如山上,湖里,野兽身上。一个人可以有不止一个La(bla)。大人物如大喇嘛, 贵族的La(bla)在高贵的动物身上,如雪狮,熊,虎和象;中等人的动物是牛马羊驴之类;下等人的动物是老鼠,狗,蝎子之类。
La(bla)也是一个家族,一个部落,一个民族生命的源泉,比如羊卓雍湖就被称为是藏人的能量源泉,传说如果它的水干枯了,藏人就会全死光。流亡藏人曾经传播谣言,说汉人要排干羊卓雍湖水。(参阅Tibetan Review, Januar 1992)
如果想消灭敌人,应将敌人的La(bla)摧毁。每个喇嘛都应该有能力通过占星和算命的方法算出一个人的La(bla)的所在。
超级武器
据称五世达赖曾有极其利害的武器,八齿之轮,可以在一瞬间将敌人成百上千地杀死。
(参阅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另一件超级武器,在十四世达赖手中也曾使用过,就是在拉萨城外的黄教寺院Kardo Gompa里,被称为“魔鬼之磨”的两块圆石。据Nebesky-Wojkowitz称,1950年当时西藏政府
曾用此武器来攻击解放军:“一个精通黑巫术的喇嘛受命操作此物。在好几个星期的坐关里,他试将敌人的能量源(La)引入几个芥子中去。当他从征兆里发觉成功后,他就把芥子
摆进石磨里碾碎。。。石磨的巨大毁灭力使行法者都受到伤害,有些喇嘛在转过石磨后死去了。”
五世达赖是一个疯狂的巫术崇拜者,他的巫术仪式,分为每年定期举行的,和突发举行的(杀敌法)。他认为他政治上的胜利主要是由于他的巫术,而蒙古人的帮助则是次要的。
(参阅Zahiruddin Ahmad: Sino-Tibetan relations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in: Serie Orientale Roma XL, Roma 1970)
Kagyupa的文件则称五世达赖将九个恶魔从牢笼中放了出来,让它们将蒙古军队引入西藏进行屠杀。五世达赖的巫术记载在他编写的两本书里:《密封的秘密传记》和《金册》,有兴趣者可以去看Samtsen Gyaltsen Karmay所写的 Secret visions of the fifth Dalai Lama. The gold manuscript in the fournier collection, London 1988.
五世达赖是当今十四世达赖的最高榜样,那么十四世达赖的巫术作法是如何呢?这是西藏流亡政府中一个讳末如深的秘密,但我们仍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到它的踪影。
在达赖的自传中有这样一段,描述他在毛泽东去世时所做的和《天轮经》(Kalachakra Tantra)有关的仪式: “在三天的作法中,毛死于第二天,第三天的早上一直下着大雨,然而到了下午,却出现了我一生中所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彩虹。我相信,那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参阅Dalai Lama XIV, Das Buch der Freiheit, Bergisch Gladbach 1993)
达赖的宫廷御用文人Claude B. Levenson说此次仪式是“一个很严格的法事,事前有几个星期的隔绝坐关,特别按照五世达赖定下的法则进行。”(参阅Claude B. Levenson所写的《达赖喇嘛传》)
在喇嘛教的圈子里确实是将毛的死亡“归功”于达赖的巫术。
邓小平死于1997年2月12日,而在此之前不久他曾见过达赖的兄弟,Gyalo Thondup,此人也是“活佛”( Tulku),按照喇嘛教的教义,这之间是
第3讲
本来热振喇嘛不是我要谈的内容,但这几天七世热振坐床,算是新闻人物,所以谈一段热振喇嘛。十三世达赖死后,五世热振喇嘛掌权,主持寻找十四世达赖。十四世达赖原名Lhamo Dhondup,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意为“满足愿望的女神”,这暗合喇嘛教的最高宗旨:阳阴人。
十四世达赖的官方描述是这样的:当热振喇嘛带领人找到这个男孩时,男孩要喇嘛手中的原属十三世达赖的念珠,喇嘛问男孩:“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男孩用拉萨方言答道: “你们是色拉寺的喇嘛!”
而事实上男孩根本不会说藏语,他一家的日常用语是汉语甘肃方言。德国藏学家Matthias Hermanns那时候正好在甘青地区,他认识十四世达赖的一家。他说,当他问那小男孩叫什么名字时,男孩答道:“祁!”(男孩住的村子叫祁家沟) (参阅Matthias Hermanns:Mythen und Mysterien. Magie und Religion der Tibeter, Koeln 1956)
五世热振喇嘛成了十四世达赖的第一个老师,1941年,热振喇嘛将管理政府的权力交给了另一个喇嘛Taktra Rinpoche。但热振喇嘛后来又想夺回权力,他和十四世达赖的父亲,Choekyong Tsering联合起来。1947年,四十七岁的Choekyong Tsering在一次吃饭时突然死去。十四世达赖的兄弟Gyalo Dhondup等认为是当时的西藏政府下的毒。
(参阅Mary Craig:Kundun, a biogrphy of the family of the Dalai Lama, London 1997)
热振喇嘛于是打算武装夺权,但阴谋失败被Taktra喇嘛抓了起来。这是色拉寺的喇嘛们准备来救热振喇嘛。他们先把本寺的主持(Taktra 喇嘛的亲信)杀了,然后由一个十八岁的喇嘛Tsenya Rinpoche (在藏教中他是凶恶的 Dharmapala的转世)率领杀进拉萨,Taktra 喇嘛命令藏军用大炮轰击,结果两百多名色拉寺的喇嘛被炸的尸骨无存。
救兵没了,热振喇嘛只有在布达拉宫的地牢里受着无休无止的酷刑,最后,被“捏碎睾丸”而死。
另一西藏政府的高级官员(可能是隆夏,我不确定,待查)被处以剜眼之刑,行刑人从眼眶四周慢慢往里按,直至眼球迸出来为止。(参阅Melvyn Goldstein, A history of modern Tibet 1913-1951.The Demise of the Lamaist state, Berkely, 1989)
第4讲
喇嘛教的演进和经典
小乘,大乘佛教之后,在佛教内部的演变中,产生了所谓的金刚乘(Vajrayana, Tantrayana or Mantrayana),这就是喇嘛教的起源。汉语世界里所称“佛教”这个词的意义,基本上是根据大乘佛教的内容。所以我认为,为了有所区别,最好不要对喇嘛教冠以“佛教”的称呼。
金刚乘自认是佛教的最高阶段,如黄教将佛教的派别划分为这些等级:小乘,大乘,金刚乘;而金刚乘内部则为宁玛巴,萨加巴,喀举巴,格鲁巴;后一级高于前一级, 等级森严。喇嘛教的僧侣,喜欢到别的教派那里去宣传自己的教义,但绝对不会请非喇嘛教的其它派别到喇嘛教的地头来。
大乘佛教的戒律,堪称是僧侣道德的典范,金刚乘表面上也称颂这些戒律,但金刚乘有一种特殊的“翻转条例”,即对任何一条戒律,如果反其道而行,反而算是大澈大悟地遵守了此戒律。
举个例子,如果僧侣要求讲究清洁,那么那个最不讲卫生,最肮脏不堪的却有可能是最清洁的。或者说色戒,那么一个僧人可能以荒淫无度为最高修行。一个喇嘛教的高僧,不一定要遵守什么清规戒律,而可以无度地放纵自己,从而使自己达到最高的境界。
有一个“通过大乱而达到大治”的法则(好象四人帮用过这个说法),即在一种混乱的局面下,喇嘛不会去制止或清理这种混乱,而会去推动加剧这种混乱,使事物在极度混乱中而毁灭,从而在毁灭中建立喇嘛教的大治的法则。那么什么是喇嘛教意义里的“大治”呢?喇嘛教的“大治”就是建立一个等级森严,政教合一的喇嘛强权。这里就可以看出金刚乘和大乘的巨大区别:大乘的僧侣是厌世的,要求远离世俗的是非;而金刚乘则要求喇嘛去积极地夺取并维护世俗的一切权力。这种对政治的截然相反的态度大概就是为什么大乘佛教在宫廷辩论中每每落败于金刚乘的原因。
汉地历史上很多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往往削发为僧,遁迹江湖而求安,这在西藏是根本不可理解的,因为喇嘛正是政治舞台上的大主角。理解了这点,就会明白如果用汉地的僧人概念来解释喇嘛是多么的荒谬可笑;就会明白,为什么藏人那么喜欢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做喇嘛,因为做喇嘛不是内地意义上的去做“出家人”“苦行僧”,而是去做统治人们心灵及肉体的那一阶层的一员,是去做人上人!
那么这个“由大乱而大治”的法则就是喇嘛在自己未占上风时的一个重要手段,这时喇嘛会去鼓励那些不稳定(乱)因素,尽管这些因素和喇嘛教的“治”根本不是同一路。明白了这个 法则,就知道为什么在西方那些绿党,嘻皮之类的无政府 主义者却常常为喇嘛教这个极端腐朽的封建势力所驱使,这一点的确是十四世达赖运用“由大乱而大治”法则的一个杰作。
仔细观察喇嘛教(西藏)的历史,就能体会到这个法则不仅是教条上的存在,而是在实际中具体被运用了。当然这个法则并不只被用在政治层面上,私人领域里同样可以运用。
金刚乘的经文,重要的有:
Guhyasamaya Tantra
Hevajra Tantra
Candamaharosana Tantra
Kalachakra Tantra
等等,这些经文中,最早的(Guhyasamaya Tantra)写成于四世纪,最新的(Kalachakra Tantra)成书于十世纪。按喇嘛教的自称,这些经文都是佛祖释迦摩尼所写,而在释迦摩尼死后千年
出现于世。所有喇嘛教的正式经文都写成于印度,而在西藏写成的文字都只是对这些经文的注释解说。经文汇编在两大集里:
甘珠尔(佛语录,13世纪)
丹珠尔(教科书,14世纪)
那么这些经文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读过佛经的人都知道那文字的隐讳混乱,更何况喇嘛经。这些古老的文字本身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加上多少种语言翻译来翻译去,于是解读,注释这些经文就是许多人毕生的事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神秘”与“高深莫测”吧)。 我当然也只有读那些专家们的解释。那么不管怎样,我在这里先下个结论吧:
这些经文的形式都是一个模子,它们的内容就是通过某种仪式(做法)以取得精神领域及世俗领域里的权力。那么这个仪式(做法)具体是什么?容我以后再慢慢介绍。
这些经文的最高峰就是《天轮经》(Kalachakra Tantra,这是我给它起的汉语名,当然也可以起别的名, Kala=时间, chakra=轮),[转贴注:正式汉译名为《时轮经》,作者在以后章节将更正]这部经文和其它经文相比,以它宏大的权力取得术和对未来的预测和定论而突出。这部经文可以看作是一个超政治运作的工具,即通过某些 象征意义的仪式修行来影响世界的走向,使其为使法者所掌握。《天轮经》的秘密教义是达赖喇嘛政治运作的根据,只有理解了《天轮经》,才能理解喇嘛教。
写完了这一段我觉得太抽象了点,但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下次我想具体讲讲《天轮经》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第5讲
喇嘛教的基本教义和基本精神
Kailash的贴子里谈了些佛教发展史,本来我不打算系统地谈历史,但完全绕过去也不可能,因为喇嘛教的本质自然是和它的历史发展相关联的。正好Kailash的贴子谈了一些相关的问题,我就在她的说法上讲一下我的观点。
所谓的“金刚乘”不是我的发明,汉语书籍中也有这样的称呼,喇嘛教更是这样称呼自己。上一篇里我提到的三个称呼(Vajrayana, Tantrayana or Mantrayana)中,Vajra是金刚的意思,Tantra可以翻译为“密”,Mantra是“语言”,“咒语”的意思。至于金刚乘是产生于四世纪,还是如Kailash所说的七世纪,这样的枝节问题应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我们知道,佛教最初产生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抛弃当时印度教中所充斥的神鬼崇拜。那么这些无数的神鬼恶魔,为什么会再次进入佛教,而成为金刚乘的主体呢?据说在当时大乘佛教的两个哲学支派产生了这样的观念:
Madhyamika派将“空”(Shunyata)这个概念极端化,认为既然一切都是空,那么这些神鬼也都是空的幻觉,于是修行者便可以使用这些神鬼恶魔,如同使用一个工具一样,用过后可以再扔掉。Yogachara派认为世上所有的一切(包括神灵)都是精神上的感觉,那么修行者就可以通过他的思维和意志来影响和控制宇宙。既然宇宙中的一切都只存在于思维之中,那么任何物质与现象都可以通过意志使其产生,毁灭或转化。神鬼自然也在其列。
我们再来看看喇嘛教是怎样征服西藏的。虽然佛教早已传入西藏,但真正将金刚乘带入西藏的应是莲花生(Padmasambhava),他来自印度有名的巫术之乡Uddiyana,780年受藏王Trisong Detsen(赤松德赞)之邀入藏,传说他与藏王相见时,藏王要求他鞠躬,而他从指中射出闪电,反而使藏王跪倒。
他所带来的喇嘛教,是一种疯狂外露的原始状态,是“乱”的象征。在摧毁了当时西藏统一的王权以后,此种状况下的喇嘛教并不能建立一个僧侣强权,西藏的状况反而更加混乱。于是就有了所谓的阿底峡(Atisha)的改革,阿底峡来自孟加拉地区,1032年受古格王邀请入藏,1050年阿底峡招集宗教会议,制订戒律,使当时泛滥成灾的喇嘛疯狂修行(杀人,抢劫,乱交,黑巫术等等)有所控制,他还试图建立一个宗教组织(Kadampa),以严明纪律,并时喇嘛教组织化。
但阿底峡的改革并不完全成功,一个僧侣强权仍建立不了。在这个意义上,宗喀巴可以说是阿底峡的继续者。宗喀巴的改革,在教义上对喇嘛教并无大变动,它的意义是政治上和组织上的。宗喀巴的本人的十六部著作,都是些对古经文的注释。黄教本身也不以“创造性”为长处,而习惯于死记硬背。宗喀巴建立了一个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形的宗教组织,并制订了严格的纪律,那些秘密的修行法只能由这个组织的高层使用,广大的中下层僧侣必须遵守纪律。这个组织就象军队一样(实际上喇嘛的确常常参与武装战斗),一层管一层,将权力凝聚在最高层手中。有了这样一个严密的组织,喇嘛就具备了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僧侣强权的条件。 然而要再过二百多年,到五世达赖之时,喇嘛教的这个愿望才第一次得以实现。这个愿望(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僧侣强权)不是某一个人的个人想法,而是来自喇嘛教的基本教义,是“神”的意旨。
回顾喇嘛教的发展史,我们看到其中“乱”与“治”的相辅相成,“乱”是达到“治”的手段,而喇嘛教本身(“治”)则又包含着“乱”的根源,“乱”与“治”将轮回反复。而喇嘛教的统治术就必须对这些“乱”与“治”的因素加以平衡利用。
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我们就来窥探一下喇嘛教现在的情况。我们知道,五十年代的西藏,喇嘛教虽然受到压力,但并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那么达赖的自行出走,将西藏推入大乱的地步,他的目的何在?
我上面所谈的喇嘛教的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僧侣强权的最终目的,这个强权是不受地区限制的,那么这个最终的强权,必将是宇宙的强权(Chakravartin)!
那么如下的推断:
达赖将西藏推入混乱之中,实际上是将西藏作为献给“神”的牺牲,最终目的(还会有什么呢?!)是要去建立一个全球的喇嘛教僧侣强权!!
在现代人眼里,这个举动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但请大家记住,喇嘛教是一个古老时代的产物,它的逻辑是不需要现代人的认可的。我们现在回头看当年法西斯主义的逻辑是多么的荒诞,但当你身在其中时,才能体会到这种神秘主义的教义僵尸复活后的巨大灾难。同法西斯主义一样,喇嘛教产生于人类思想启蒙运动以前,这两者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有空将另写一篇。
我们明白了喇嘛教的这个内在目的之后,再来看达赖的全球性活动,他在世界上几乎每个地区都招集信徒,积极发展势力,真的只是为了重新夺回西藏?反过来,如果按照我的推论去理解达赖的行动,就很好解释了,所谓“西藏自由”,和中国斗都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在这个烟雾弹之下,达赖正在全世界扩充势力,为他的最终目的做准备。那么他和中国政府的虚与委蛇的谈判就很好理解了。从政治上来看,达赖暂时放弃了西藏,而打开了西方的大门,的确是一个高招,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得今天喇嘛教在世界上的巨大发展的。
当笑眯眯的达赖喇嘛说:“我,一个来自喜马拉雅山的普通僧侣。。。”我们应该怎样理解这话的意义呢?记得我上次所提到的“翻转法则”?最美丽的来自最丑恶的,最淫荡的变为最纯洁的,那两手空空四处乞讨的“普通僧侣”在一瞬间转化为拥有无上权力的辉煌的世界最高统治者!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幻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