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北美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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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组的另类故事之三—“菠菜与大蒜”

(2018-12-17 18:48:52) 下一个

第一次种菜的经历

知青组在马疃村安下家之后,大队里划给了知青组一块菜地。那菜地位于马疃村南不远的一条小河边,地头上还有一口水井,套上牲口就可以车水浇地,贫下中农对我们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

仲秋后,贫农代表刘云喜大爷带领着全组知青来到了那块菜地种菠菜。我们都吃过菠菜,可自己动手种菠菜还是头一遭。首先是翻地,这对经过了秋收秋种锻炼的我们来说不在话下,半上午就把地翻了一遍。然后是打垄,这就有点讲究了,刘大爷嘱咐我们菜垄的宽度不象麦田那样,要20多公分宽,人要能从上面走过去;而且菜畦要比麦田的窄,要求人蹲在垄上,从两边伸手都能够到中间,以方便管理菜地。

然后是耙地;这菜地要耙的很平,拣出所有的枝条、草根、石块,大的土坷垃也要打碎,总之要平平展展的,这样在浇水的时候就会均匀,菜苗也会出的齐整。

那天浇水的时候没有牲口,而是大伙轮流着推水车。起先还感觉挺有意思的,随着水车的铁链哗哗拉拉地响,清凉的水就从井筒里抽上来了,沥沥汩汩地流进了开好的菜畦。根据刘大爷的嘱咐,这遍水要浇透。可是,没转多少圈,人人就累的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了。好在人多,大家都轮流着当了一回“牲口”,不过,论力气人可不如牲口,牲口这角色可不是容易替代的。

接下来就是撒种了,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菠菜种子。刘大爷按照比例把种子拌上土,亲自示范怎样把种子匀地撒到地里,撒完种子还要在上面盖上一层细土。刘大爷特别叮嘱道:“这土要盖的均匀,半寸来厚,不能太厚,也不要太薄。看到大块的土坷垃,小石子,树枝等杂七麻八的要拣出来。” 大伙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也有喜欢提问题的:“刘大爷,这菠菜有这么娇贵吗?为什么要这么伺候它?”

刘大爷很耐心地对大家说:“你还别说,这菜地还真的比庄稼金贵。大田里有一些土块没有关系,可这菜地里就不能有太多、太大的土坷垃,要不然这菜苗就会被压住钻不出来了。大家有空的时候多来菜地转转,看见了土坷垃,小石子什么的就顺手拣出来,慢慢地这菜地就会越种越好。”

整块菜地当时被分成了两大部分,一多半种上了菠菜,剩下的用来种大蒜。种大蒜比种菠菜麻烦的多,主要是要先把大蒜的皮剥干净,这费去了许多工夫,每个人的手都被弄的臭哄哄的。种蒜的另一麻烦是要掌握一粒粒蒜种之间的距离,让它们保持在两寸左右,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刘大爷还不断地在边上提醒着:“要看清楚了,蒜的大头向下,不要反了,否则就发不出芽了。”当把所有的蒜种都一粒粒均匀地插到地里,盖上了土,浇透了水,大家都累的几乎直不起腰了。也不知是谁开始念道起来:“谁知种大蒜,粒粒皆辛苦!”大爷说:“等明春大家吃上自己种的蒜,那肯定就觉得粒粒特别甜了!”那位说:“不是特别甜,而是特别辣。”大爷笑着说:“对对对,是特别辣,哈哈哈哈!”

在夕阳的余辉下,望着一畦畦整齐的菜地,知青们特别兴奋,讥讥喳喳争论着明春菠菜长成之后怎样做好吃。有的喜欢菠菜粉丝,有的说做菠菜豆腐,也有的说做菠菜饼,反正怎样做都好吃。

有一首古人的诗,叫做“绿池芳草满晴波,春色都从雨中过。知是人家花落尽,菜畦今日蝶来多。”这是明代著名诗人高启写的,诗名叫《春暮西园》,说的是春末菜地的情景,用来形容秋末的我们的菜地也很合适。当然啦,我们知青个个都是那些忙碌的“蝴蝶”。

收获的喜悦

知青组1975年冬天搬到大官庄后,马疃大队依然给我们留着那块菜地,而且还派人照看着,说是等收获了再还回也不迟。1976年春天,经过了一两场小雨之后,地里的菠菜长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密,张大爷带着几位知青来到了菜地,仔仔细细地间了一次苗,没想到还弄了一大堆呢!看着那么多鲜嫩的菠菜,大家喜的闭不拢嘴。

不过,“吃水莫忘打井人”,为了感谢了刘大爷和马疃大队的热心支持,组里给大队部送去了满满一大蓝子嫩菠菜。他们哪里肯收,几个人在那里推来推去的,最后我们只好把菠菜倒在了大队部的门外,然后跑开了,算是表了一点心意。剩下的菠菜我们装了满满一小车,推回大官庄,当天晚上大家就喝了一大锅菠菜鸡蛋汤,第二天又吃了一次菠菜饼,全组改善了好几天的伙食。大家不仅吃到了春天又嫩又香的第一茬菠菜,更品尝到了自己的劳动获得的喜悦。

那年的春天小雨不断,知青组菜地里的菠菜长的很旺很快,眼看都快半米高,拇指那么粗了,即使每天去拔都吃不迭。于是,那天组里的几个男知青,带着一辆地排车和一辆小推车及工具,浩浩荡荡来到了菜地,把剩下的菠菜全部收了下来,竟然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大堆!

在张大爷的建议下,张利国和我推着一辆小车,满载了一车菠菜,跟着张大爷去赶了一趟高崖集。可惜的是我们的菠菜的确有点老了,大集上有的是好菠菜,我们没有卖出好价钱,一车菜才卖了几元钱,还不够我们仨人的工分呢。组里的菠菜还剩下许多,赵叔叔又让我在大官庄的当街上继续卖菜。

这次赵叔叔可是选错了人。首先,我不怎么会看秤,第二,我不愿意多收社员们的钱。你想啊,他们的钱来的多不容易啊!那都是他们卖了家里的鸡蛋攒下的几个钱。因此,在掌秤的时候我都是给的高高的,二斤我就给二斤半,三斤我就给四斤,张利国也帮着我,故意再添上一把,买到菠菜的社员兴高采烈,对知青的大方也很满意。

那时候社员没有自留地,吃菜几乎全靠各小队的一小块菜地,根本不够分的。即使在自家院里或者房前屋后种一星半点,也仅仅是一点补充。收入好一点的家庭还可以到集市上买一点,多数的社员家庭吃菜基本上是咸菜。所以知青们的这一车菠菜虽然老了一点,还是一会儿就被抢光了。

那些天里,知青组除了烙菠菜饼,炖豆腐,炒粉条,就是加上大蒜凉拌菠菜,知青们敞开肚皮海吃了好几天的菠菜。有人说,那几天连喘出来的气都是菠菜味的。尽管全组上下都沉浸在菠菜收获的喜悦之中,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两车菠菜没有给知青组带来多少受益,赵叔叔还说我是“败家仔”,我也认为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料。

有一天帮炊的知青把一些老菠菜杆子切下来扔到了院外,一位社员看见后就捡走了。我看见后问,为什么要捡那些老菠菜杆子?是喂羊还是喂鸡?因为我小时候见我奶奶把菜叶子剁碎了喂鸡。可那位社员哈哈大笑地说:“什么?喂鸡?怎么舍得喂鸡。”他一边走一边说:“你看,这杆子是有点老了,可洗干净了腌咸菜还是可以的。”

社员的话让我脸红,也替所有的知青脸红。我们虽然来到了农村,却还是以城里人的习惯生活,没有真正体会到农村人的疾苦。他们当时吃菜还是很困难的,可他们更节省,这是需要我们认真去体验的。生活管理员王建霞建议说,从今后我们要勤俭持家,菠菜杆子不要扔掉,洗干净了,放在一个小缸里撒上盐腌成咸菜,每天早上喝粥的时候可以用。

又过了些子,马疃那块菜地上的大蒜也到了收获的季节,张大爷提前带领几个知青去抽取了蒜苔,然后又带领大家去把所有的大蒜挖了回来,几乎堆满了半个后院。知青们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大蒜,不知该怎么处理。张大爷说这次既不卖也不送了,除了部分腌成咸蒜外,绝大部分都带着蒜杆二三十头捆成一把,挂到通风向阳的屋檐下晒干,知青组一年的吃蒜问题就解决了。

种菜和收菜的实践让我受益非浅,多少年后来到了北美,曾在自己的小院里种过菠菜、大蒜和其他蔬菜,运用的都是当年在农村学到的知识和经验,次次都获得成功,此是后话。

 

12/04/2016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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