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是我爸爸的弟弟。虽然是老二,我奶奶却一直跟着他一起过。我住在奶奶家的日子里,爷爷长年不怎么回家住,大姑早已出嫁,二姑刚刚就业,三姑还在上学,因此二叔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家中的老大。
老大的位置不是因为排行,而是他的为人做事始终表现出一位长者的风范,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任劳任怨,宽以待人,象老黄牛一样,默默地担负起家里一切。
优雅的小南屋
车门街南段街西侧的一个大杂院里住着三户人家;北面的一排屋里住了两户,他住南面一排房子西侧两间,东侧两间长年锁着门没人住,显得很神秘。
这个院子的西邻还有一个大杂院,两院之间本来是有一堵墙的,可在一场大雨中突然垮塌了。人倒没伤着,可院墙上出现了一个大豁口。从那以后,两边的大人和孩子就经常从那里窜来窜去的,这两个院子就形同一个大伙院了。
我在周家车门的时候,二叔早已在工厂上班。由于他整天早起晚归,有时还上夜班,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即使在家里看到他,他往往不是挑水,就是收拾房子,或是其他干家务活,很少见到他闲着无事可做,或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二叔的住处总是收拾的很整洁,炕前有一张两抽桌,除了两个凳子几乎没有其他更多的家具,到处一尘不染。外间也有一张床,那里`通常是爷爷回家住的地方。小屋门外还修了一个小花园,里面种上了美人蕉,大丽菊和鸡冠花等。到了夏天,小花园里的美人蕉骄傲地高举着火红的花束,鸡冠花和大丽菊叶争红斗艳,花丛中蝴蝶飞舞,把那两间小南屋装扮得如乡村别墅。
宽厚待人
二叔不在的时候,那里就成了三姑跟她的女伙伴们,或者我跟街坊邻居的孩子们聚会的的地方,有时还在那屋子的里间外间捉迷藏,在床上做游戏,弄得很乱,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二叔冲我三姑或我发火,而是默默地收拾重新整理一下。
有一回,我发现他的书桌上新添了一盏黑色的台灯,还带着一个漂亮的灯罩,那是他新买来准备结婚用的。我很好奇,趁他不在的时候,伙同几个孩子把台灯拿来翻来复去地欣赏,结果把灯弄的不亮了,于是赶紧放回,逃出了那间屋子。
二叔下班回来后发现灯不亮了,问我谁来过了?灯是怎么回事儿?我一概推说不知,并在一旁偷看二叔怎么修那盏灯?二叔检查了很久,最终发现时是台灯底座里的电线被拔离了接线柱,不用说是我们那几个小毛贼弄的。可二叔不仅没有斥责我,反而跟我解释电线脱离接线柱的危险;一是容易造成触电危险,二是可能会引起短路或者火灾,因此在摆弄电器时要十分小心。二叔的宽厚让我感到自责,让我打心里更加敬重他。
风雪之夜
那时候人们的收入很低,自行车属于是奢侈品,多数人外出都是步行,二叔也不例外,步行上下班了很多年。无论晴天阴天,刮风下雨,春夏秋冬,酷暑严寒,每天都要步行几个小时上下班,这对现今的人们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可当年大众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有一个冬天的夜里,下着鹅毛大雪,到处白茫茫一片。二叔下了夜班,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影跟着他。那黑影比狗大,比驴小,估计是一只狼。那时候潍坊很小,周围的郊区还是很荒凉的,南边山里的狼很容易窜到城市的边缘地带觅食,有时候会在一些地方发现狼的踪迹。想到这里,他尽管有点担心但却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惊慌,因为老人们说过,如果是狼的话,你的惊慌失措就给它创造了机会。于是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家走,但保持对那个不速之客的距离和警惕。到了院门,他开始倒退着走,免得那家伙突然扑上来,直到自己的小南屋的门口,才迅速地闪进屋内,关上房门。再从窗户里往外观察时,只见那黑影在院子里徘徊了一圈之后,从西墙的豁口窜入西面的院子不见了踪迹。当第二天大家听二叔讲述了那夜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都为他深深地担忧,同时也称赞他的沉着和勇敢,这就是我的二叔。
始终如一
我离开周家车门之后不久,奶奶家也搬到了南下河街,二叔、奶奶、二姑和三姑合住在三间西屋的一个小院里。南边那个里间成了二叔和二婶的洞房,二姑和三姑也是先后在那里结婚后离开。我在上小学和中学期间,还经常去奶奶家探望,顺便帮奶奶做一点事情,喂喂鸡,放放鸭,打扫一下院子,二叔有时还用自行车带着我去郊区的河边割草喂鹅。在我的心目中,我永远是奶奶家的一员。
2017年2月13日 整理于多伦多
是啊,二叔是普通人,普通的回想起他来,好像没什么特别要讲的故事,只有平平常常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