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扒掉一层又一层皮,黑加皮则在一边接住我递过去的帽子围巾手套羽绒服大毛衣,然后一样一样挂到衣帽架上去。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开始不停地问“什么好玩儿的”,可恶的黑加皮除了句“别着急”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是你说我来了就告诉我的!你不说我可走了!”我停止扒皮开始威胁。
“你走了可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黑加皮用替我感到惋惜的目光盯着我。
看看衣帽架上山一样堆着的我的“皮”们,我顿时感觉呼吸沉重了好几十斤!真不知道出门的时候是怎么把它们一层层套到身上去的。
我非常郁闷地把自己放进黑加皮那套破沙发里,心里诅咒着自己那颗可恶的好奇心。
说实话黑加皮的沙发一点儿都不破,不但不破还非常舒适。软软的,暖暖的。
黑加皮给我端来一杯咖啡。当然了,加了奶和糖。我不喝黑咖啡。太苦。会让舌头失去知觉的。
还有一碟看起来非常漂亮的点心。
“它叫什么名字?”我用下巴指着点心问。我的双手一只托着咖啡杯一只拿着小调羹在杯子里搅和。我的专用咖啡杯。胖胖的,很大的肚子。肚子上是一张笑脸和一只圆圆的突出来的鼻子。笑脸有一张红红的嘴,拉得很长,咧开来,吐出一截舌头。
还有一只同样造型的碗,用来吃饭。
都是我自备的。买了来放在黑加皮的厨房里,便于蹭饭。我们家野小子鼓励我蹭饭,说“有人帮我养,省心!”不过会追问一句“男的女的?”我的回答一般是“男的女的都有”这类比较模糊的概念,而野小子却总是很干脆。比如他告诉我有朋友在他那儿玩儿而我问他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的时候他总是斩钉截铁地说“男的!我一个女的都不认识!”
“Petits Fours”
“不明白。”
“一种用点心模子做出来的法式小点心。原料为:可可粉,磨碎的榛子,香草冰激凌,香草布丁粉,香草糖粉,柠檬皮,柠檬汁,香料……”
“好了好了,脑袋都大了!复杂吗?做起来。”
“不太复杂。”
“那就好。”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用不好意思不吃了。”
“味道很好的,为什么不吃?”
我看了看黑加皮:“减肥。”
“你减肥?!”黑加皮笑起来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听见一头大象说“我很苗条”。
“不可以吗?!重要的不是减肥这个目的,而是减肥这个过程。换句话说就是如何做到持之以恒!”
“如果仅仅为了持之以恒,你完全可以另外设立一个目标。比如每天步行到我这里来报到一次。”
“凭什么?!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黑加皮张开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门铃就响了。短而急。不多不少,三下。
我怒目直视黑加皮:“你叫了佯聪?!( 注意,是佯聪不是洋葱!)”
黑加皮坦坦荡地看着我,微笑。我气绝!这黑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
(资料:佯聪 = 七星饼,简称七星或者饼子。性别:男。身高:一百八十五厘米。体重:不祥。年龄:二十六至二十八。中国属相:猴或者羊或者马。西星座:不祥。血型:AB。特征:男。特色:男。此人自以为男性特征很突出。典故:认识他是在黑加皮家。对我说的第三句话是“我的声音听起来是不是很年轻?”我好生奇怪:“没听出来。”我不喜欢自恋的人,自恋的男人会让人变鸡——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据说他的最高纪录是同时和七个mm保持各色暧昧关系,因之得名“七星饼”。而他自己的解释是:七星饼实际上是北方葬礼上供着的七成熟的上有小孔的饽饽。放在买来的矮桌子上,五个一层,每层几十份,上架红油木板,共架七层九层不等,最上层放假花花盆、面鲜等物。丧家事后将该饼赠送亲友,烤焦味美异常。我问:“干吗给自己起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答曰:“我外形好还美味,所以粉丝巨多。可惜她们不知道我的诱惑是致命的!”我冷笑:“打个歇后语好吗?七星饼装酷——”他还真问“是什么?”“佯聪!自以为聪明!”从此与我反目。见面必舌战,舌战必伤人。最严重的一次我踢了他一脚,他把我的手腕捏出了五个手指印。后来基本上断绝了外交关系。)
我琢磨着黑加皮今天发什么神经了,大雪天的,难道无聊至极想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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