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乌四爷使巧计强卖宝瓶
尤府上下张灯结彩,看着就那么喜庆,可宴席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乌四爷发现尤仲文跟张明霖之间并不是交往甚密,这就有了可乘之机,盘算着敲尤知府一笔。
尤仲文一看乌四爷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一半,只恐今天躲不过去了。
乌四爷知道尤知府不敢多言,况且自己手上还握着他的把柄,若尤仲文不肯就范,那就得敲打敲打他。
“二位大人,我这瓶子多了不敢说,五万两值不值。”乌四爷指着瓶子,左右瞧瞧二人。
张作霖那也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乌四爷什么意思。偷眼瞧瞧尤仲文,尤知府低着头一声不吭。
尤仲文不吭声,张作霖也不能随声附和,只在那笑。乌四爷觉得张统领明白了,这又盯着尤仲文:“尤大人,掌一眼啊,值不值五万。”
乌四爷的举动就是把尤仲文堵在墙角抢,想跑是跑不了了。但凡敢说声值,乌老四就得把瓶子卖给他,想划个价都不行。
尤仲文微微侧头,想看看龚师爷什么表情,至少会暗示他接下来怎么做。龚庆有哪能不明白乌四爷的意思,他也愁啊,乌四爷若是把瓶子强卖给尤知府,那这亏吃大了。
刚才尤大人执意要送张统领礼物,为了赔罪,一件不够还要送两件。虽说是两件,顶多也就千八百两银子,乌老四这一件就要五万,现在买下来要是不送给张作霖,那就是瞧不起张统领,把人就得罪了。
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张作霖,尤仲文一定舍不得。您想想,上一次送礼才花了一百两,还送了个假货。现在送五万两的礼物,那不是要了尤仲文的命吗。
龚庆有没工夫再和尤仲文商量,心想这事自己做主得了,于是言道:“四爷,小的插句话,东西真是好东西,五万两一点都不贵。”
嗯,爱听。
乌老四侧身看着龚庆有,怎么看都顺眼,因为刚才龚庆有一个人把事都揽在身上,真是条汉子乌四爷对他不再反感,甚至觉得奉天知府应该龚庆有做。
“龚师爷好眼力,康熙爷用过的东西这价真不贵。”
乌四爷用上了“价”这个字,说明要出让了。
龚庆有又道:“听四爷的意思是要出让是吗,不瞒四爷,我家老爷虽然也收藏些古玩字画,但这么贵重的皇家珍品从没买过,也买不起。四爷这件东西满奉天城未必有人买得起,想出让不易呀。”
这几句话堵住了乌老四的嘴,奉天府已经标明态度,不买!没钱!你爱哪卖就哪卖去,官府不买。
尤仲文心里得意,龚师爷好样的,句句在理,拐弯抹角的把这条路堵死了。因此更加忌惮龚庆有,这个人颇有心机,不可不防。
乌四爷白高兴了,敢情龚庆有没帮他说话,倒是把路堵死了。这帮舍命不舍财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舍财保命的道理不明白吗。
四爷不再搭理尤仲文,反到跟张作霖聊上了。
“张大人,近来南方革命党闹的凶,咱们奉天城没什么事吧。”
乌四爷不卖瓶子了,扯别的,大伙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法问。
张作霖得回乌四爷的话,四爷是皇室嫡亲,不是平民,大清国有人家一份。虽说没什么官职,但四爷最次也是位王爷,能跟王爷同席,对于小小统领来说,已是莫大荣耀。
“回四爷的话,北方不比南方,关外三省民风淳朴,皆愿效忠朝廷,甘为大清子民。就算有个把乱党混入城内,也逃不过我等巡查,请四爷放心。”
尤仲文和龚庆有真是服了,这乌临江太难弄了。他东一耙子西一扫帚,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才还要卖瓶子,现在又关心起巡防营的事了。
“张大人辛劳,朝廷自然铭记在心,只待日后我见到皇上替你表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张作霖起身施礼,口中感激不尽。
乌四爷回头看看尤仲文,又笑笑,笑的尤仲文浑身发冷。这乌老四属夜猫子的,他要一笑,肯定死人,现在死的是谁还不清楚。
四爷朝着张作霖又道:”我住京城的时候,在光绪爷跟前谋了点差事。后来老太后不高兴了,把咱们这帮人都叫做乱党。那可真是逮一个杀一个,逮两个杀一双,狼狈的很。“
说完这段,乌四爷一脸的苦笑。
这时候,尤仲文又有一丝不祥略过心头,他再一次预感到乌四爷要说什么,可按理说乌四爷不会知道呀。
尤仲文索性把椅子转了几十度,将乌四爷、张作霖和龚庆有全部收到视线里,他实在是害怕这个丧门星又搞什么花样害他。
乌四爷自称乱党,张作霖哪敢接茬,尤仲文也得装做没听见,任其胡扯。
“大清国当下宣统做主,皇上年幼,各路贼子都跳出来作乱,分明是欺负朝廷没人。大清若是多些张大人这样的将才,谁还敢妖言惑众扯旗造反。”
张作霖唯唯诺诺,这些话都不能插嘴,这张桌子上只有他乌老四可以指点江山,他说什么都没错,别人多句嘴都有说错话的可能。
乌四爷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混乱,其他三人已经彻底不知道这位王爷到底怎么了,瓶子不卖了?改参政议政了?
可能乌四爷累着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对着张作霖道:“张大人,现如今抓到革命党有释放的吗?”
张作霖一楞,这叫什么问题。释放革命党?没听说过,打自己这过手的革命党可一个活口都没留。难道说乌四爷在怀疑自己,这可不行。
“四爷,奉天城巡防严密,并无革命党潜入。早些时候在山海关一线确有革命党踪迹,好在我军神勇,尽数剿灭,无一漏网,并无释放之人。”
尤仲文和龚庆有这时候才有点明白了,乌老四扯了这么一大圈,最终扯到了有否释放革命党这件事上。如果乌老四真的知道奉天府释放两位革命党的事,那么尤仲文和龚庆有死期已至。
对于张作霖的答复,乌四爷很满意,他侧脸对尤仲文道:“尤大人,张统领果然将才,对朝廷那是赤胆忠心。别的不说,人家知道革命党不能放,给多大好处都不能放,你知道吗?”
此言一出,尤仲文差点跪地下,乌临江这是点化自己,自己释放革命党的事暴露了?不可能啊,那二人本也没有革命行为,也没在奉天做乱,所谓革命党都是衙门里的猜测,只不过没有严刑拷打而已。
乌老四是皇亲国戚,糊弄朝廷就是糊弄爱新觉罗家的买卖,乌四爷有权过问奉天衙门的事。只怕就此下去,再扯出丢失顶珠不报,私养小妾行为不端,那时候想扣什么屎盆子都没人拦得住,知府这顶官帽就算没了。
尤仲文越想越害怕,他已经确信乌四爷什么都知道,不想再核实了。于是看向龚庆有,皱起眉点点头,那意思是买下乌老四的东西,可别让他在这胡说八道了。
龚庆有知道尤仲文舍不得花那么一大笔银子买东西,他也知道在酒桌上买下这瓶子注定要送给张作霖,这么大的礼,就算没花他龚庆有的钱,他自己也心疼。
今天这事起因在他龚庆有买了假货,他务必尽力替尤大人搪灾。私放革命党这事办的隐密,乌老四至多是道听途说,他怎么可能知道详细。此人惯于敲诈,也可能是逼迫尤大人一步,主要是想卖他那瓶子。
龚庆有心里不服,怎么就容你在知府家里敲诈,旁敲侧击的吓唬谁呢,倘若奉天人个个如此,咱们衙门里的买卖还做不做了。
“四爷,您是王爷,大清国有您一份。私放乱党可是灭门的大罪,谅谁也不敢胆大妄为。我家尤大人投奔醇亲王门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现如今与张统领交好,只为大清国江山社稷,您就放心好了。”
乌四爷闭着眼睛听完龚庆有的话,面带微笑。龚庆有一讲完,他立刻睁开眼睛,二目圆睁:“说的好,这套话我得跟那二位学学,趁着屁股开花的那个还没好,兴许没出奉天城,明天我把人给你们带来。”
尤仲文此刻已经吓得都快失禁了,心中埋怨龚庆有,还穷对付什么呀,掏银票买东西吧。再细问,脑袋都要问没了。
龚庆有也是心中一惊,乌老四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竟然知道那二人在哪。自己怎么这么大意,不杀此二人是自己的主意,可自己也有疏忽,怎么没想着把他们赶出奉天界呢。
张作霖知道他们两方话里有话,也大致听出来跟革命党有关。他本是奉天城外守军,对城里的事不太清楚,也不太关心,可听这话茬奉天衙门好像放跑了革命党,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尤仲文不想再耽搁下去了,他越来越觉得龚庆有在害他。放走俩革命党虽说是龚师爷的主意,但他自己也首肯了,可万万不该将此二人留在奉天,龚师爷怎么没把他们送的远远的呢。今天这当口上还跟乌老四争辩,这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吗。
尤知府脸上带笑:“今日家宴,咱们莫谈公事。乌四爷,你刚才说这瓶子多少钱来着?”
乌四爷哈哈大笑:“尤大人若是想留,本王有折扣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