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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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传(16)

(2021-08-25 11:59:26) 下一个

第十六回 大恩未报乌四爷两难

天合当辞退了一位掌柜,对于老字号买卖来说,不是什么光彩事。
好在腊八夜那一出用不了几日便会传的满城风雨,旁人知道了内情也就不会说张树倾的不是。
三柜前脚走,后脚郝如春开始张罗购买礼品。干嘛呀,去汤耀珍家答谢救命之恩。
郝如春跟汤耀珍是发小,那感情不是一般的好。这么大的恩情本是涌泉难报,只能日后再找机会还了,但面儿上还得走这么一趟。
吩咐人买成坛的酒,成匹的绸缎,一尊小金佛。其它鲜果、点心、活鸡活鸭都不算在内。
那位问了,不是说俩人发小,关系好得不得了,用得着这么大的礼吗。
还真用得着。
其一,汤耀珍出面救了天合当俩伙计。其二,这件事是柜上的事,不是他郝如春的事,其三,还有张当票在捕快手上,保不齐日后再出事端。到那时还得人家汤老爷出面帮忙。
所以,这笔钱省不下。
一上午东西备齐,张树倾也到了。家丁套上车,把礼品装好,张、郝二位乘坐轿子就奔汤耀珍家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街上行人没有不瞧上两眼的。干嘛这么显山露水,不为别的,天合当只想让街坊四邻都知道,柜上与汤老爷是朋友,谁想给天合当下绊得先合计合计。
到在汤府门前,家人向里禀报,汤耀珍就迎出来了。
见面少不了寒暄客套,瞅着满车的礼物,汤耀珍也没当回事。这些东西也就十两八两银子,算不上什么大礼,张树倾初次登门带这些玩意儿不为过。
进到府中,三人饮茶闲聊。
张树倾少不了讲了一堆感恩戴德的话,汤耀珍也没往心里去。都是礼节,客套话而已。
说着说着张树倾从里怀掏出个红布包,双手捧到汤耀珍面前。汤耀珍接过来打开一看,傻了。
一尊弥勒佛像,纯金打造。估摸没有三两也有二两半。
汤耀珍把金佛轻轻放在茶几之上,脸色一沉。对郝如春道:“区区小事,怎敢受此大礼,咱们的交情不讲了吗。”
其实呀,汤耀珍啥都明白。今儿张老板送这金佛,绝不是因为腊八节那天的事,一定还有件更要命的事。否则不会赠金送银。
郝如春见东家开场了,那得赶紧配合:“怎么了就不讲交情,我们东家有话还没说呢。”
张树倾拱手道:“结识大人,实属三生有幸,日后在奉天城还得仰仗大人。区区薄礼拿不出手,还望大人笑纳。”
汤耀珍心想,原来是想与我结交,也是为了今后在奉天城有个靠山。可是现在自己赋闲在家,功名虽在官职没了,除了尤仲文能给几分薄面,其他衙门口办事的差役一个都不认识,又能帮什么忙呢。
不行,金佛不能收。
“在下已是赋闲之人,与张公皆为市井,无德无能,哪敢受此大礼。不行不行。”
汤耀珍执意推辞,俩人推来推去。
郝如春一看不明说不行了,人家汤耀珍说的有道理,腊八节那天的那点事,用不着送一金佛报答。若是想攀汤爷这份功名,也没什么用,他没官职啊。
待郝如春把当票的事一说,汤耀珍也开始发愁了……

小酒铺子里有人求乌四爷救命,搭救他人有命案在身的儿子,可又舍不得出银子,只报上自己家从前是乌家的包衣奴才。
这位乌四爷看样挺爱管闲事,他一点都不愁。
那两位费了半天劲,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乌四爷面前,而后怯生生站到一旁。
崔老板搭眼一看,那锭银子也就五两上下,八成还不足两。再看乌四爷,说道:“四爷,既然是您家里的事儿,您不该不管。”
乌四爷瞅着银子满脸苦色,对崔老板道:“嗯,这些钱倒是能买通刽子手,落刀时麻利点儿。”
那二位一听这口风吓得再次跪下,连呼四爷救命。
崔老板都看烦了,估计是这种场景见过多次,开言道:“行了,起来吧。四爷没把银子撇出去,就是想管这事。干什么呀,整的像祭拜四爷似的。”
四爷一听这话也笑了:“这话跟趟,酒铺子改生祠了,有人祭拜就是福分啊。”
崔老板也乐了:“四爷,你可别逗他们了,都快急疯了都。”
乌四爷拿起银子,回手扔给崔老板:“付菜钱。”崔老板伸手一接:“谢爷的赏。”
好嘛,一碟五香花生米给五两银子,都没听说过。
乌四爷开始往嘴里扔花生米,一粒接着一粒。
“说说吧,怎么档子事啊。”四爷问。
其中一人道:“回爷的话,我们家是回回,您老也知道。大黑酒后胡沁,说了句得罪人的话。本来就是酒话,没人当真。可大北横杆的筒子六他带了十来号人找上门,非让大黑去实胜寺磕头,给旗人赔罪。”
乌四爷笑了一下:“你们家大黑说了句什么呀,这么得罪人。”
这是明知故问,整件事的经过崔老板都说过了。
“大黑……他……他喝多了,喝多话就多,他那德行您也知道。”来人支支吾吾。
“我不知道!赶紧说。”四爷怒了。
“大黑说吃猪肉的都不是人……”
乌四爷满脸苦笑,转头对崔老板道:“我可有日子没吃猪肉了吧。”
崔老板脸色微变,他感觉四爷已经是满脸杀气。
乌四爷忽然站起身,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左腿抬起一个弓腿弹踢,正中那人小腹,那人痛的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嘴角还不住的说道:“踢的好踢的好。”鬓角的汗可就下来了。
这一弹腿有功夫,踢的准踢的快,力道迸发,一般人承受不了,肠子都能踢断咯。
崔老板怕闹出人命,连忙出来挡住乌四爷,好不容易才把四爷按回座位。
乌四爷脸色铁青,嘴角却还挂着笑:

“大清皇宫年夜宴上只有一道菜,汆白肉。你们知道吗?”
满清宫廷在三十那天夜里,皇上宴请众大臣。席间只有一道菜,就是把猪肉用白水煮了,煮熟后切成大块,每位臣子分一块。
什么调料都不给,仅给一把小刀。官员们得自己一刀一刀的把肉片下来,硬生生的吞咽下去。
别说汉人官员,就是满族人也吃不下去。
皇上赐的肉不吃光就是抗旨,谁敢不从。可你说那些南方汉官哪能吃下去,起初啊有的官员偷偷把肉藏官服里,带回家扔了。
后来此事败露,皇上怒了。再年夜饭的时候派众出太监,每人盯着一位官员,谁敢私藏立刻问罪。
这下把大臣们急的,各自想各自的招。
有的临赴宴前多吃盐,等肉上来大口猛吃,解解嘴里的咸盐味。
有的自己带双筷子,那筷子在酱油汤里泡了一个月了,只想用餐时拿起筷子舔几下,算是调料。
总之把群臣治的人仰马翻。
今天有人说吃猪肉的不是人,等于把皇家都骂进去了。可乌四爷怎么这么大火呢。
这里咱们得着重说说这位乌四爷。
乌四爷名叫乌慎字临江,旗人。听说祖上是康熙十四子,与雍正争大位的时候败了。他家这一枝混的还不错,一直世袭着功名,只可惜参与戊戌变法把自己毁了。
再加上大清日渐败落,很多皇亲国戚都不敢顶着爱新觉罗这个姓。近亲呢都改姓金了,远亲姓什么的都有,姓肇和姓郎也是皇室的远亲。
可单单这位爷,他不姓金,他给自己改了个姓,姓乌。
爱新觉罗在满语中是太阳的意思,人家别的亲眷就姓金了。他嫌弃族人,不肯与之为伍。
自己琢磨琢磨太阳又叫乌盘,改姓乌得了。
又因为戊戌变法失败,他以为都是光绪爷不够慎重,且导致乌江自刎。所以起名叫慎,字临江,暗喻自己脚踏乌江,随时追随光绪爷而去。
至于他真名实姓是什么,没人敢提没人敢问。
这位爷没有事由,整日里都泡在这小酒铺里。早上来晚上走,在这存了几十坛子酒,花俩菜钱一天就拿下来了。
住的地方也寒酸,就一个普通小院,院里两间房。没媳妇没仆人,衣着面料虽然华丽,可脏兮兮的油腻不堪。
此人在北市场一带名气不小,都尊他声乌四爷。这位乌四爷能办事,奉天城上上下下都给他面子,好像真是个皇亲国戚。
不认识他的也不敢惹他,打不过他。传说他跟广东师傅学过把式,会一十八路谭腿,谁挨上一脚骨断筋折。
就这么一位爷,今天动怒了。看来跟皇上家还真沾亲戚。
乌四爷坐了片刻,怒气渐消。喝了杯酒,言道:“还他妈有脸称自己是乌家的包衣奴才,我们家都不是人吗?”
跪地那人头顶着地,一声不敢吭。
“这么说筒子六死的够冤的呀,他给咱们旗人长脸,咱们旗人就得有孝敬。”转头又对崔老板道:“老崔,回头打听打听筒子六家在哪,给包五十两银子过去。就说乌四替他养几日爹妈。”
崔老板连忙应是。
安排完这些才又对跪地那人道:“大老黑杀人,怕也是惧怕对方人多吃亏。就他这么个货口无遮拦,还持刀行凶,他就是块胡子的料,捞出来也是祸害。我看啊,算你家积德,甭管了。”
地下那位本来憋了一肚子火。好嘛,自己出了五两银子,还挨了一脚。乌四爷却给那边包了五十两,末了还说不管了。哪有这么办事的。
“四爷,您大人大量,老黑辱骂朝廷有罪,杀人也是无奈。我们黑家贫苦,拿不出银子,还望四爷看在我叔叔菜市口替您搪灾的份上,救下黑家子嗣,您功德无量啊。”
四爷听完这话,眉头一皱,脸色 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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