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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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鬼谈(1)

(2019-07-22 13:11:01) 下一个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厮人不堪言,吆酒催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倾有泪,徒迷花寥我无缘,小楼寂寞心与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
先说几句定场诗,老少爷们儿聚聚神儿,往我这瞧。今天啊,咱们不讲民国的故事,谁听多了都腻,你腻我也腻。咱们说讲几段鬼故事。那位说了,您歇了吧,鬼故事没人比蒲松龄老先生讲的好,你嘚吧的不爱听。
我这跟蒲老先生没法比,但保证您没听过,这些故事也不是我编的,史实,真事。
您就当真事听。
大唐朝列位都知道,开元盛世,贞观之治,那时晚的鬼故事咱们听的少,我改编了点,大家热闹热闹。故事就是故事,少不了添油加醋,到与不到的您多担待,只当我这都是地铁里免费报纸上看的。
今儿这个故事发生在唐朝,湖北荆州有个后生名叫郝惟谅,二十出头。这位长的又高又大,头大手大脚丫子大,连鬓的络腮胡须,一巴掌宽的护心毛,性情彪悍,好勇斗狠。您想想这是什么模样,没这模样也斗不过鬼,就得长这样。
这一天是寒食节。这个寒食节咱们多说几句,古代叫寒食节,时下叫清明节。这个节有说道,想当年春秋时期,晋文公重耳历尽艰辛当皇上了,于是想感恩有功之人介子推。这位介子推可是大贤,重耳一登基人家就隐了,隐于绵山之中。
这位圣贤,不贪图功名利禄,也不居功自傲,急流勇退。按理说这样的人功德无量本该长寿,可世上的事真有不讲理的,他辅佐那位,重耳,太爱才了,太想报恩了。也怪介子推眼神不济,他这忙帮的反到送了自己性命。
重耳差人劝介子推下山,要封侯拜相,屡次未果。这位明君一抖机灵,命手下人火烧绵山,逼出介子推。正应了那句老话:蠢人勤劳比聪明人懒惰更加可怕。介子推跟母亲被活活烧死在绵山之中。
火一灭重耳傻了,怎么搞的这是,介子推怎么不跑啊,这下完了,把恩人整死了,怎么收场啊。如此一来何人还敢辅佐与我,误害忠良与昏君无异。说实话,他还真是个昏君。
事都出了,重耳后悔呀,旁边有人给出主意:”大王,人都烧那样了,您也别后悔了,以后留神别动不动就点火,您派人把他绑下来也行啊。”重耳也后悔呀:“爱卿,你赶紧给我出个主意找个台阶吧,我这火烧忠臣太残暴了。”手下人给出了个主意,此后每年介子推归天之日全国不许动火,只吃寒食,以向介子推赔罪。
您瞧瞧这叫什么主意,他犯错了得全国人陪着他赎罪。从科学卫生角度讲,人最好不吃凉的,尤其那些有胃病的,什么胃炎,胃溃疡,气滞胃胀,胃切除……凉的病人受不了。可有什么辙,大王说了,这一天都得吃凉的,有胃病也不行。您要偷摸煮点小米粥,这边一点火,烟筒一冒烟,得嘞,抗旨不尊满门抄斩。这到好,胃病不用治了。
寒食节与清明节只差一天,到了唐朝按国家法度:”寒食清明合为一体,四日为假。”法定假四天。瞧见没,屈原有对咱们有功,那是拿命换的。介子推也是以性命相搏,为我们换来清明假期三天,大贤啊,一点不假。
唐朝这四天假期有详细规定,天下人皆需郊野扫墓祭拜先人,无论官宦平民。只要肩膀上顶个脑袋你就得去,谁不去谁犯法,掐肩入狱。
扫墓过后不算完,大家伙儿还得玩,什么踏春、摔跤、咏诗、夜宴、放风筝、插柳、踢球、荡秋千……这节过的,人都得精神病,这边刚哭一半:“爹呀,你咋走的这么早啊。”后边有人拍他肩膀:“差不多得了,那边三缺一。”这位起身就走:“玩多大的?”
咱们说的这位郝惟谅,在唐武宗会昌二年寒食之日,跟几个哥们儿在郊野扫墓,而后饮酒高歌,踢球摔跤,玩够了醉卧于一片坟茔所在。
您想想,墓地那是什么地方,埋死人的地儿。这伙人在那又喝又唱,连摔代踢,分两伙搞三人足球赛,别说亡人,在活人家门口这么嘚瑟也不行啊。
再说这位郝惟谅,喝多了玩累了,一觉醒来可有点傻了。
时下已是深夜,四周古木参天,枭鸣磷闪,处处透着渗人,更诡异的是那班朋友都没影了。虽说郝爷生性彪悍,那他也怕呀,您想想自己一人大半夜的跟坟地里头,酒还醒了,身上一阵冷似一阵,谁不害怕。
害怕归害怕,郝爷还是与常人有异,心比较大,他第一个念头是渴了,得喝水。
沿着小路向前走,约摸走了一里来地,看见不远处有间农舍,农舍简陋,窗口灯光昏暗。郝爷着急喝水,紧走几步抬手敲门,还没等手挨着门,屋里有女人唱歌:“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
深更半夜,离坟地不远,一幽暗小屋里有女人唱歌,您怕不怕,我怕。也可能咱们跟唐朝人不一样,人家都习惯了,四天法定假必须欢乐,想唱歌不分时段,再者说荒郊野外的也扰不到邻居,唱呗。
郝爷上前敲门,言说路过此处讨口水喝。话音未落门就开了,一妇人立于门前,姿容惨悴,面色煞白,手里端着碗水。郝爷接过水碗,妇人转身回屋干活去了。喝完水,郝爷把碗还给妇人,目光在屋里随意那么一扫,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瞧了半天才明白,那些桌子椅子、瓶瓶罐罐、锅台炕柜、油灯被褥都是纸片,毫无立体感觉。
这下郝爷琢磨过味儿了,该是遇着鬼了吧。就这脑子,反射弧也忒长了,也就是这女鬼可能过节不干活,要不早把他清蒸了。

郝大爷转身要跑,可腿脚不听使唤,挪不动窝,这回郝爷更渴了,刚喝那点水都变汗冒出来了。
那妇人到是平静,悠悠道:“壮士莫怕,我素闻先生有些胆识,妾并无加害之意,仅是有事相求。”听了这话郝爷才放下心来,这女鬼说的明白,不是要吃人,是找自己办事。
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郝大爷想跑也跑不了。妇人又道:“妾原籍陕西,姓张,嫁于荆州军士李自欢,但夫君于大和年间西去戍边,至今未归,妾思念心切,加之遇疾病亡,因于此地无亲无故,死后为邻里草葬于此,至今十年有余,妾的坟茔简陋,未过几日便暴尸骨于野,而地府有令:死者尸骨如未入土,便不可入籍阴间,故此妾身亡魂游荡不得转世投胎。”
张大姐说的明白,死了没埋好,还得埋呀。郝大爷此刻吓的脸色比张大姐还白,说都不会话了:“大……大……大姐,你让我干啥?”这不废话吗,让你干啥,重新下葬啊。
郝大爷有膀子好力气,动土挖坑不算个事,可买棺椁做法事确实拿不出钱来,怎么呢,若是有钱人,他犯得着在坟地喝成那样吗,逮着酒往死里喝,都是朋友带过来的,免费畅饮。
看样张大姐是知道这事,“郝大爷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没闲着,生前有些手艺,雨衣做的好,你来看……”随着话音儿张大姐往后一指,墙角堆着一摞油纸雨衣,大概有那么几十件。
郝大爷越看越害怕,好家伙,今天什么日子,鬼节。我老郝上辈积德,让我遇上一大国工匠,会做雨衣,前店后厂,怎么着,我还得给她卖雨衣去?那敢情好,这买卖不用本钱,稳赚啊。
女鬼见郝大爷不吭声,还以为他在算账呢,又接着说:“妾生前给附近胡家做女佣攒了十三万钱,以此安葬当有剩余。”
郝惟谅哪敢不答应,先别管这些钱够不够,逃出这间鬼宅才是头等大事。
转过天来郝大爷出城寻访,还真有个胡氏庄园。跟胡老员外一说,确实有这么件事,家里雇佣过一个女佣,此女说家住附近,每日里仅是夜晚过来做工,没想到居然是鬼。
赶上好日子,又是积德行善的事,胡老员外带上家丁跟郝大爷一起找寻。转了小半天,城外的坟茔太多,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张大姐的。郝大爷明白呀,说人家摆明了是要重新下葬,那就是说棺材没在土里,挑没坟包的找吧。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真找到一口露在地面的棺材。让几个胆大的家丁撬开棺材板一瞧,里面已是白骨一具,旁边有些油纸雨衣,还有几堆铜钱,拿出来一数,不多不少十三万钱。
没错,准是这儿了。胡老员外和郝惟谅一商量,得厚葬张大姐,挑好地方,向阳坡,依山傍水,地势要高不为水淹。找了几日,总算找到一个名为鹿顶原的所在,张大姐那点钱不够,胡老员外说差多少他添。郝大爷心说自己也得掏点,这位张大姐与己有缘,点名到自己头上了,再没钱也得拿点。
找亲戚托朋友,郝大爷也凑了些钱。下葬那天吹吹打打,和尚道士做法事超度亡魂,事情办的体面。
不说胡老员外积德,单说郝惟谅当天夜里入梦以后,张大姐就来相谢了。
张大姐感谢郝惟谅大恩大德,言说也没什么能留下的,赠雨衣一件留个念想。而后又歌一曲:“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铉。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
这歌唱的凄惨,郝惟谅吓的从梦中惊醒,低头一看,枕边竟有油纸雨衣一具,颜色亮蓝,大小如手掌 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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