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带着大头二头哥俩去找文澜,一进文澜那屋仨人傻了,空屋一间并无一人。铁大爷一阵眩晕,忙跑到大门口找店掌柜的,一打听才知道文澜天刚亮就结账走了。
大头二头跟在铁鹰后头,铁大爷感觉这哥俩要活剥了他,文澜不知去向铁鹰没什么损失,这哥俩一百大洋没了。铁鹰定了定神,在这二人面前不能惊慌失措,得先把他俩稳住。
“二位别忙,我就料到他不守信用,看见没有,把咱们兄弟甩掉自己拿出去卖了,奉天城屁大点地方,找他还不容易,现在就奔城里古玩街,跑不了他。”
大头二头互相看看,不知道铁鹰说的是真是假,只觉得又要上当。
“铁鹰,你要是设局坑我们哥俩,今儿就把你撕吧撕吧喂狗,你信不信。”大头急了。
“哎呦喂,瞧您说的,我就是想作局也不敢坑您二位呀,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二头也是怒不可遏,照铁鹰屁股踹了一脚:“少他妈废话,赶紧带我们去找!”
三人出旅店叫洋车奔古玩街,铁鹰心核计真要是找不到,自己也得找机会溜,这哥俩说到做到,真能把自己喂狗。
天蒙蒙亮的时候文澜醒了,觉得手里没抓头,再往炕梢一瞧,知道坏了,何庭没了。起来问伙计,伙计说没看见这人。文澜心说我也跑吧,收了人家一百大洋,人家今天过来取东西,东西没了大洋也没了,自己没法交代。文澜结了店帐也跑了。
再说何庭,光着身子跑到僻静地方穿戴整齐,打开包裹一看,自己都傻了。好家伙,是座金佛,还夹了张百元的银票,不说这金佛是不是古董,就金子的份量也值个五七八千的,这是哪块云彩来的雨,一夜而富,成财主了。
金佛够还债,还余富一百大洋,但奉天城不能呆了,文澜会玩了命的找自己,还完债拿着一百大洋入关逃命。
就是这么个主意,何庭跑到城门口,问守门的奉军他们营长在哪,守门的问他什么事,何庭亮出布包说要还债。士兵一看金佛就让何庭在这等着,他去营部看看营长在不在。
守城门的有两个大兵,走了一个还剩一个。剩的这个看样见过世面,扫过一眼金佛就知道玩意不错,跟何庭闲聊说最少能值两三万现大洋。何庭一琢磨这买卖要赔,欠营长一万大洋不假,这金佛给他还债未必能拿回来多出来的那些,如果横竖都得逃跑,为啥不带着金佛一起跑,这不是犯二吗?
想到这何庭下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眼前有这样的发财机会,什么信用廉耻,都他妈的扯淡,此一去入关进中原,金佛出手自己也是位财主,茫茫人海哪找我去?
何庭约摸去找人那兵快回来了,得想法赶紧跑。把包裹放回怀内,捂着肚子连喊疼痛,问哪有解手的地儿,大兵说你就城墙根得了,何庭说了声好,转身出城门顺着城墙根往北走,找个草丛密集的地方蹲下,那大兵还跟出来探头看了一眼,也没想到这小子想跑,又回城门里站岗去了。
吉时已到,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何庭起身沿着小路落荒而逃。
何庭跑出去没多一会,债主子营长来了,发现何庭跑了气的大骂,让手下人去警局打听何庭家住何处,不但要告他携财潜逃,还得找他家人替他还钱。可怜那何君然又要遭殃。
文澜从旅馆出来不知道往哪跑,回乡下不行,倒不是那一百大洋还不起,金佛没了盗墓那哥俩饶不了他,肯定成天上门讨要,他又没钱给人家平事。万八块大洋不是小数,文全不会给他,要把家里那鎏金佛拿出来卖了也不是办法,败家不败家两说着,盗墓这事要是闹露了底那得下大狱。
眼下去找姐姐,姐夫也不是办法。姐夫对自己厌烦之极,姐姐也得跟自己上火,况且石奉山没了官差,想帮自己也没那个能力。
想来想去没辙,合着身上还有俩钱儿,先离开奉天城避避风头。文澜趁天色尚早街上人稀,捡小道转至城门口,出了城门也逃了。
铁鹰带着大头二头到聚雅轩,他以为是那位范六爷跟文澜直接搭上头,把这票买卖做了。这样一来就算不能霸占,跑腿钱多少也得给点,就这么把自己甩了不行,这理儿得找人说说。
店面里的马掌柜看铁鹰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满脸带笑,以为铁鹰是过来卖东西,忙喊名叫岳山的伙计沏茶,又拿出烟卷款待。
铁大爷可不是来抽烟喝茶的,进门就没给好脸,往椅子上一坐开始发难:“掌柜的,甭忙活了,我今儿来就是想问问,东西好不好。”马掌柜一楞,没明白铁鹰的意思,还陪着笑:“东西当然好,不好您也不能坐这不是。”铁鹰心说真是老江湖,还跟我这装傻呢,不撕破脸皮你也不能认,今儿就今儿了。
“掌柜的,明人不做暗事,买卖成交是好事,我这给您道喜,可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唔们哥几个跑前跑后就算白忙活了吗?”
铁鹰这套话想诈冯掌柜,也是说给那哥俩听的,那意思是说看见没,咱们都被掌柜的骗了,有仇有怨别找我,这里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盯住他才能要回钱来。
冯掌柜好像有点明白了,在生意场上轱辘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铁鹰这套玩意见的多了。“这位爷,听您这话儿东西小号已然得着了,您是没抽着水子呀?”
遇上明白人就是好说话,铁鹰撇了撇嘴,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您说呢?”大头二头也听明白铁鹰的意思,围住冯掌柜让他拿钱。冯掌柜知道这事出了岔子,忙喊岳山去请范六爷,给伙计岳山拿了几个大子儿,那孩子就走了。
过了一袋烟的工夫范六爷来了,一看铁鹰大刺刺的坐那气不打一处来,八成已从岳山那知道了个大概。
范六爷看看铁鹰又瞧瞧大头二头,眼睛一瞪:“懂不懂规矩,这是买卖家,你当到赌局讨债呢,闲人滚出去。”大头二头一看范六爷,就像老鼠见了猫,赶紧退到店门口,规规矩矩的站好,这位爷是赵安的姨夫,惹不起。铁鹰也知道范六爷不好惹,人家既然来了就得有事说事,连蒙带吓唬那套不管用。
铁鹰站起身给六爷请安,范六爷没理他,把他扒拉到一边坐在他那张椅子上,这样一来铁鹰就没座了。
“怎么茬儿,水子是抽五还是抽十,奉天城的规矩我还真不知道。”古董买卖的中间人有好处费,行话叫抽水,按五抽就是拿成交价的5%,按十抽就是拿10%。六爷早年在京城就是干这个的,这里面的讲究门清。
铁鹰听六爷说的直接心中高兴,看样买卖是成了。“范六爷,瞧您说的,我就帮了点小忙,哪敢在聚雅轩抽水,全凭赏了。”铁鹰陪着笑,范六爷看了眼冯掌柜,然后乐了:“铁大爷,我要是说没得着东西,你信吗?”范六爷说完这句两眼紧盯着铁鹰,铁鹰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成交?文澜没来聚雅轩,那他跑哪去了……
铁鹰站那就傻了,范六爷话锋一转:“听这话儿,东西八成是没了,铁大爷,我替柜上许下的买卖,混街面讲的是个信字,虽说咱们没有签字画押的字据,可你让我难堪,这笔账怎么算呢?”
这下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铁鹰没想到范六爷这角能来,也没想到文澜没来聚雅轩,细一核计自己糊涂呀,那天范六爷从头至尾没提一句聚雅轩,他文澜哪知道这里,现在带人跟这儿闹摆明了找不自在。
其实铁鹰也不是糊涂,文澜一没就得给那哥俩一个说法,除了聚雅轩他也没地方去。
这会铁鹰暗自叫苦,拿聚雅轩是搪塞不了了,还得想辙先把大二头哄过去,只要过了这关,抹头就跑他奶奶的。
想到这铁鹰单膝跪地,给六爷行个满洲大礼,把范六爷哄的大笑,连赞铁鹰门风好,就跟在礼部习演过一般。铁鹰在这找辙赔礼,那哥俩看着新鲜,也跟着傻乐。铁大爷琢磨得找个台阶从聚雅轩退出去,那哥俩不知道要卖的宝贝是金佛,要是知道了才分给他们五百肯定得挨揍,一会保不齐有人说漏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铁鹰起身抱拳拱手:“范六爷,冯掌柜,今儿我铁鹰栽了,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望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纵然我铁鹰粉身碎骨也把这事给你们办明白,在街面上走这个信字不能不讲,我不能让您二位瞧不起我。”
嗬!这套话说的,气派,敞亮,连大头二头都觉得铁鹰义气,不跟这样的人交往真是损失。
冯掌柜说不要误会就好,聚雅轩老字号,从没干过仙人跳放鸽子的事儿,只要东西拿来,早前说的依然有效,但如果铁鹰另有卖主也无所谓,出门是求财,别伤了和气。
等的就是这话儿,铁鹰刚要告辞,领着那哥俩出去转转,再找个机会跑了,范六爷说了句话让铁鹰额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