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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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国岁月(37)

(2019-07-02 10:22:36) 下一个

原本文澜进城是想找何庭帮忙销赃,没想过能借上铁鹰的劲,一遇上铁鹰立马就把何庭忘了。这路人活的实在,为人处世现得利,谁有用跟谁交,用不上的往后梢。
时下何庭跟回店房文澜恨的牙根直咬,这档口最怕身边有人,这位的品行还那么次,把文澜愁的要死。
何庭非得跟文澜回旅店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去了。前两天有一赌局,他自己没钱去看热闹,仗着身经百战有些道行,给一赌客出主意照住,开始还真赢了不少,那赌客还赏了他十几块大洋。何庭这样的赌徒是有钱亲自上阵,没钱就帮别人出主意,输了与他无关,赢了还能得几个赏钱,够吃饭了。
那天的牌局怪异,他帮忙这位开始手气好的了得,赢了两千多大洋,自然少不了何庭的好处。最后有把牌可大了,这位赌客拿了手地牌,这牌可难遇,只有天牌可以杀他,地牌要是遇上天牌那就是生死局,肯定有一方倾家荡产。
那赌客已经赢了不少,拿到这副牌心里犯疑,琢磨不太对劲,就不想跟了。而何庭认为今天赌运在身,还得了副大牌,没有不跟的道理。闹到最后他跟那赌客急了,说这把牌输了算他的,赌客也急了,说算你的我就跟。对面扔了一万银票,赌客瞧着何庭说了句跟,一开牌何庭傻了,对面的真是天牌,他知道着了道了。
刚才有言在先,这一局算何庭的。何庭哪有一万大洋,就想耍赖开溜,说自己不是正主,开牌的也不是自己,这帐与自己无关。
那赌客笑了,撩起袍子拽出一把驳壳枪拍在桌子上。说自己是城防营的营长,今天这笔帐何庭赖不了。何庭傻了,乖乖给人家打了欠条,三天为限,过时要他的命。欠了奉天城防营营长的钱,城是出不去了,躲也不是办法,眼瞅着死路一条。消停下来一琢磨,是不是中了人家套了,没准诓骗自己才是真正的目的。
把何庭榨成油他也卖不出一万大洋,借也没地方借,只能等死。看见文澜他也没提这事,没有用,文少爷不比从前,也是罗锅上山钱紧,吃他几顿倒是实在事,先混饱肚子再说吧。
进到客房文澜睡炕头,何庭睡炕梢。文澜合衣而眠,何庭脱得干净,穿衣服睡觉不解乏,炕梢也挺热乎,舒舒坦坦的多好。两个人就这样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何庭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跟着文澜混到晚上,还是吃饱喝得睡旅店。
这才两天的工夫,把文澜隔应的,怎么撵也不走。晚上又得穿着衣服睡,怕脱了衣服布包露出来被何庭看见。您想想,折腾两天没休息好,还睡炕头,火炕一烤热呀,文澜右手在怀里抓着那个布包,睡着了一翻身手就从怀里抽出来了,连布包一起带了出来。
何庭吃的饱睡的香,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哪在乎文澜烦他。可他也纳闷文澜怎么睡觉不脱衣服,按江湖里的说道这人身上有夹带呀。如此一来何庭就多了个心眼,仔细瞧着文澜,发现他手在怀里不拿出来,这下全明白了,怀里有值钱的物件。
也是该着何庭命不该绝,老天爷给指了条明路,能救命的东西近在眼前。
这小子假装睡觉,眼睛死盯着文澜。文澜的手一从怀里出来,正好撂在炕当间,何庭不知道包里面是什么,先得到手再说吧……

石奉山把老何这事扫听明白了,就想着跟那小姐说一声,老何的事咱们管不了,开书馆的事也甭想了,以后有什么能合伙的买卖再议。
奉山倒是乐于这个结果,那天一时冲动答应那小姐伙着干买卖,事后非常后悔,跟个娘们儿搅在一起好说不好听,那小姐是正派人,如果因此有了闲话不值当。
不知道那小姐的住处,只好在泰峰茶馆等着跟那小姐偶遇,碰着算碰不着拉倒。
这一天进茶馆喝茶,一是为等那小姐二是打发时间。半壶茶没喝下去,茶馆门口进来一人,看着像是铁鹰。那人也扫到了奉山,顿了一下就走过来了。
人到跟前,果然是铁鹰铁大爷。
奉山满脸的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像欠了铁鹰什么。铁鹰倒是豪气,抱拳拱手:“石先生,别来无恙啊。”铁鹰一打招呼,还把奉山臊了个大红脸,忙起身还礼:“铁大哥久违了。”
石奉山就是这种人,别人坑害他,他记不住。他要是觉得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那是死都忘不了,看着铁鹰的瘸腿,他心里难受。
王老好懂事,拿过来一个茶杯放桌子上转身就走,这俩人的恩怨不但不能参合,连听都不能听。
铁鹰坐下,给两杯茶倒满,端起一杯:“鄙人落难之时蒙石先生周济,我这落配的凤凰不如鸡,什么时候能报此恩没个准日子,待我有翻身之日,这份情我一定要还上。”铁鹰叫奉山石先生,奉山明白这是断了道了,以后不是朋友。其实铁鹰被打断双腿那天俩人就不是朋友了,只是奉山碍于脸面总觉得还得维持着场面,今天铁鹰一开口,就什么场面都没有了。
那位说今天铁鹰怎么这么硬气,平日里见谁都说小话,今儿是不是要疯。
疯不疯不知道,再过一天文澜的金佛一到手卖个好价,而后远走高飞。有了钱的铁大爷用不着跟石奉山客气,石奉山早已不是满清的官宦,连个分局长都不是,白丁一个。都是有钱人谁在乎谁呢。
石奉山见铁鹰气势汹汹,本想把以前的事往回圆圆,一听这话也有点腻歪,低头不语喝起茶来。铁鹰狠话说完心里痛快,知道以后只有石奉山求着自己的份,自己再也没有求他的时候。

两个人尴尬之际伙计过来在奉山耳边说了一句,奉山抬头一看,靠墙那张桌坐着那小姐正向他招手。那小姐来的真是时候,奉山起身拱手跟铁鹰告辞,铁鹰摆摆手,又掏出一块大洋扔桌子上,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至从石奉山回奉天城遇到铁鹰,这是第一次铁鹰结账。奉山预感出了什么事情,加上铁鹰刚才的话,是不是自己又要倒霉呀。
石奉山在那小姐桌子旁坐下,把书馆的规矩是怎么怎么回事学了一遍。那小姐听完静了一会儿,眨眨眼睛还是不服,又要跟奉山想办法说这个理。奉山劝这位大小姐算了,根儿在北平,咱们两个奉天人在北平两眼一抹黑,哪说理去呀。
那壁君笑了,说别忘了我这姓,原来老姓是叶赫那拉,北平城里的事没准还真能办。石奉山彻底服了,看来这事不了结永无宁日。也好,为老何耗点辛苦值,真有能耐的艺人难登大雅天理何在。

何庭借着窗外的月色伸手把那布包慢慢拽到身边,用手一摸是尊佛像,马上想到这是件古董。把布包抓到手中,从炕上溜到地下,衣服裤子鞋全都抓在另一只手,高抬足轻落步到在门边,把门开了条缝挤出身去,连门都没带上,三步并做两步跑出祥德旅馆。

铁鹰起个大早,挑了件最体面的袍子穿上,把算命那套家什拿出来,用铜钱卜了一卦。结果不太满意,大凶,铁鹰心中不悦,这么大喜的日子居然卜了个凶,还大凶。铁鹰很怀疑自己学的能耐,又把铜钱扔在半空,落在桌上一看,还是大凶。铁鹰心想今天使诈这事的确凶险,稍不留神就容易穿帮,只要败露那哥几个就得把自己打死,可不是大凶吗。
给自己解了心宽,把算卦的几样家什用包袱皮裹上,屋里再无其他要拿走的物件。今天这事如果顺手,傍晌午头就该出了奉天城,到那时……我铁鹰可就是个腰缠万贯的瘸子了。
出门叫洋车来到祥德旅馆,旅馆门口站着大头二头。铁鹰先得把这二位托付清楚,一会儿好抢文澜的金佛。
“二位,今早上我出来可摇了一卦,大吉,发财就在今天,可有一样,咱们给他留押金了他得让我们把东西拿走,他要不让我拿怎么办?”
二头机灵:“不让拿就带他一起去!”铁鹰一听差点没气昏过去:“我的爷,我欠的那是驴打滚的利息,带着他去还找你们俩干啥,卖出的钱不够还给他的。”大头问:“那怎么办,他不给也不能抢啊。”
看看,多亏铁鹰留心眼嘱咐嘱咐,这哥俩啥都不缺就是缺心眼,铁鹰要是不把话说明咯,他俩绝对不会动手。
“二位大爷,我的亲祖宗,我叫你俩来是为了保着我的,他不给咱们东西咱们就得动强啊,你们不动手哪来的五百大洋!”这么说哥俩才明白,点了点头,说那人要是不给,一定将他打晕把东西夺过来。听这二位明了志铁鹰才放下心来。
三个人登台阶进旅馆来在文澜那间房,叩了三下门报了字号推门就进。铁大爷本来准备好了词,只说:”把东西拿来待会卖掉还钱便是。”那文澜一定暴怒不肯,大头二头哥俩上去将文澜打晕,拿到金佛和一百块大洋的银票杀奔聚雅轩,东西一出手,这哥俩要是跟的紧就分他们五百,但凡有点疏漏,大爷我就脚底下抹油颠儿了。
想的挺美,进屋一瞧,铁大爷只觉得早起卜的那卦好像很灵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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