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终于来了,有人告发石奉山贪赃枉法,奉山也是不想干了,找局长辞职,一辞职文澜那事就没人咬他了,倒落得轻巧。
最后一天跟弟兄们告别,警长老赵悄悄找奉山说话,言下之意有人挤兑奉山,奉山哪能不知道有人使绊子,这人是谁却不知道。
老赵伏在奉山耳边说了几句,石奉山笑了,谢过老赵,让他通知弟兄们晚上聚宾楼吃饭,自己做东,有一个算一个,务必都通知到,老赵应下走了。
晚上聚宾楼雅间,十几个人围着张大桌,都是粗人自然不用客套,简短说了几句场面话酒席就开始了,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开始猜拳行令乱作一团。
弟兄们纷纷过来敬酒,轮了一圈最会才是艾捕头,艾捕头说话倒是实在,没看出来有一点幸灾乐祸,只埋怨自己办事不力,没伺候好奉山和文澜。奉山明白这都是片汤话,事到如今也不想与他废话,只是说日后在艾捕头地头上请多多关照,山不转水转早晚有相见的时候。
酒席散了,奉山把老赵叫到一旁,有劳他照顾下实胜寺前撂地的何君然,老何得罪过帮会的腿子,以前是自己罩着他,现在自己已是白丁一个,老何再有麻烦自己就帮不上忙了。
辞职第二天奉山雇马车回乡下,车夫一听是去文千户就夸奖了一番,文家名声在外,良田千倾骡马成群,那可是百里闻名的大户。
大户小户的已不重要,文老爷这条命还能熬到哪天谁都没有数,他要是俩眼一闭他那混账儿子可就没人管得住,文老太太溺爱儿子还抠门,自己做姑爷的左右为难,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这事还真的难办。
到了文府先去探望岳仗文老爷,文老爷是一天不如一天,奉山也不敢多言,说了几句安慰话儿就退出来了,文老太太也不爱理他,看样是想跟他掰扯掰扯文澜的事,可是没有文老爷撑腰还真不敢。
到在自己那宅院把辞职的事和文珊一说,文珊到无所谓,干什么不吃饭,穿着那身皮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不安生,辞了也是好事。
转了一圈石奉山想起文澜,文珊说近些日子文澜倒也老实,在家呆着哪都没去。奉山知道文澜害怕,自己没接他姐回去说明那事没完,既然不敢回城就只好在家躲着,农村乡下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兜里没钱想耍两把都没有本钱。
奉山找到文澜,告诉他自己已经辞去局长的事由,以后他再惹什么事都帮不了他,让他好自为之。文澜一听就傻了,这下在奉天城怎么耍呀,自己不当警察不要紧,姐夫不当局长可了不得,以后自己保不齐惹事,到时候谁管自己呀。
跟文澜说完这事奉山就回房休息了,把话说透算是甩掉个累赘,以后文澜把天捅漏也与自己无关,想让自己为他低三下四的求爷爷告奶奶,做梦去吧。
刚进屋喝口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姑爷,赶紧去前边看看吧,老爷怕是不行了。”石奉山一愣,回来那天瞧着还成,怎么忽然就不行了呢。跟着仆人往前边走,进到文老爷屋子一看,可不,文老爷紧着倒气,文珊和她妈哭作一团,文澜也傻傻的站在炕边。
奉山问文珊老爷子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文珊大骂文澜:“有这么个混世魔王谁还能活的长久,再好的人家也得让他败光,谁先死谁享福,跟他生在一个家里真是前世造孽!”文珊在这骂,文太太也哭天喊地说自己命苦,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
怎么个茬儿,这二位都责骂文澜,看样这小子是又惹祸了。
石奉山看她们哭哭啼啼心中生厌,让文珊说说怎么回事,原是才刚奉山对文澜说完那席话,文澜绝望之余跑文老爷这告状,文老爷一听奉山局长不干了也觉得没了靠山,别的他不管,这儿子以后早晚还得出事,还桩桩都是要命的事,自己姑爷不管他,他就是死路一条,文家的香火眼瞅着就要断,急火攻心,一口气窝在喉咙上不来了。
文老爷这口气上不来,仆人就去找郎中,郎中一到把了脉,摇摇头说气血不通人已经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若是病人再次清醒那叫回光返照,有什么话赶紧问,人是说走就走。
送走郎中文府乱作一团,管家文全忙命人翻出装老衣裳,又派人通知文家嫡亲过来见上最后一面,抬棺椁的抬棺椁,找和尚的找和尚,还有约请大了,鼓乐队及扎纸活的各色人等,乱成一锅粥。
府上这么乱,文澜可一点都不慌张,这事对于这小子来说不见得是坏事,怎么这么说呢,文府姓文的男丁就两个,一个是文老爷一个就是他,文老爷一没这份产业理所应当归他得着,姐姐那是外姓人,姐夫更管不着这段,他妈文老太太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这样一来自己呼风唤雨的好日子就算来了。
屋外紧忙活,屋里一干人等守着文老爷,傍半夜的时候文老爷醒了,精神头与平常无异,瞧瞧炕边这几个人,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先看看文澜,又看看奉山,突然一把抓住石奉山的手,眼泪就下来了:“奉山啊,我是不行了,这时晚我才明白,你是好人啊,我闺女嫁你没嫁错,虽说文家家大业大,可也架不住败霍,文澜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我这一去文家都指望你了,我不求你别的,看住这个孽畜,给咱们文家留个一男半女,文家无后我闭不上眼啊。”
石奉山没料到文老爷有这么一通话儿,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岳父此刻这么明白,这可真是人即将死其言也善,世上的事全看明白了,文老爷子的话应不是,不应也不是,因为自己最不善长的就是管家理财,文家这一大摊子要是真归自己管着,那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自己当了半辈子公子哥,哪有闲心管这些闲事,可也清楚,自己不管就得交给文澜,那最后准落得房倒屋塌流离失所,文老太太都得自己养活,自己刚没了事由,拿什么养呢。
文老爷对奉山说完,又看着文澜,招招手让他过来,文澜看他爹这样子心中害怕不敢过去,气的文珊大骂才蹭到炕边,文老爷刚想说些什么,又是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撒手西去。
这棚白事办到头七才算利落。
文老爷走的时候是说把家业托付给奉山打理,奉山跟媳妇一商量这事不能插手,文家有儿子,做姑爷的当家有霸占财产之嫌,文老爷一死这文澜就没人管得住了,他要是喊来文家族人指责自己图财害命,那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最后二人商量了个法子,既能管控文澜又不会被外人误解,还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头七一过,奉山请文老太太到前厅上手位坐着,自己坐下手,文珊文澜也都在场,把文姓家族几位长者请来,还有管家文全和几名贴身仆人。
奉山请文老太太先说几句,文老太太到也爽快,只说不管谁当家,她的吃穿用度不能少咯,自己一把年纪没别的奢望,做儿女的都别让她操心就行了。文老太太这话说的取巧,只字未提文老爷的遗言,让石奉山代管家产的事没拿出来明说,外人都不知道,这让奉山可不好办了。
文老太太说完,石奉山起身跟文姓的长辈拱手作揖,说岳父已故,这份家业得有人照看,文老爷临走有话交代,只要文澜生个一男半女文府这个家就由他当,此前自己跟他姐姐代为打理,自己才疏学浅没有管家的经验,这事还得烦劳大管家文全,自己和文澜的姐姐不伸手管事,年底看账本,文全是文老爷心腹,家业交给他也都放心,谁有异议现在提出来,咱们另请高明。
文老太太没意见,文全对文家忠心耿耿,人也勤快,这些年文府的事都是他一手办的,没出过什么差池。几位文姓长辈都点头称是,人家才不管你们家的烂事,文澜看这情形也不敢多言,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拿出账册房产地契,得拢个数目好日后对照,几位长辈一看对账都识趣的告辞,文老太太言说留人家吃饭,人家推脱府上有孝不宜久留就都走了。
奉山等人把账目摊开一看,好家伙,真是不少,文家这几口人吃上几辈子不在话下,文澜看罢眼珠子都绿了,心想自己从前玩的还是小啊,就这份家业,自己见天的不睡觉出去耍也输不干净,这些玩意必须得想办法转到自己名下,那时候还要什么姐夫,用什么文全,啥都不干到死也花不完啊。
忙活完这些事石奉山两口子又在文府住到五七,文老爷没了当姑爷的久居娘家不是那么回事,乡下也没什么乐趣,这一天二人跟文老太太辞行,说丧事礼毕要回去看看,文澜愿意留在乡下还是跟自己回城随他心意,他也老大不小了该说房媳妇收收心,得城里乡下两头学摸着。
这一个多月闹腾的,文老太太真是烦了,巴不得他们快走好休息休息,一问文澜什么意思,文澜说不想回城,在乡下替爹爹守孝一年尽些孝道,奉山两口子一听这文澜出息了,殊不知江山易改秉性难易,文澜是又要 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