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范城隍（114）

上回书说到六爷要救赵安的队伍，去求谢睿文未果，苦思冥想有了个主意还被土地爷否了，走投无路之际土地爷说有个法子能给六爷解困，六爷就好像溺水之人抓到根稻草，死马咱们且当活马医吧。

土地爷有言在先，点到为止，不能细说，六爷说你就赶紧吧，不能让你吃亏。土地道：“事出何因？”六爷答：“千人被围。”土地又道：“何为解围之法？”六爷答：“调兵退之。”土地言：“兵从何来？”六爷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求人借兵。”土地道：“何人有兵？”六爷满脸无奈，阿文有兵，溥仪有兵，伊藤有兵...这不是都借不来吗，土地诡异笑道：“借兵此等小事还能难住城隍大老爷，求人不如求己，你给城隍爷上几注高香祷告祷告事不就解了。”求人不如求己，这话什么意思，六爷绞尽脑汁翻着个的想，啊呀呀，莫非是...想到这六爷抬头要问土地，眼前这位可已然没了。
城隍爷借兵，不是范六爷借兵，那得跟冥府张嘴呀，六爷眼前豁然开朗，忽然间仰天长笑，自己个儿怎么就把这事忘了，真是急昏了头。想到这起身出了正房门去找老疙瘩，老疙瘩正在睡觉，六爷喊他赶紧起来去买两张奔奉天的火车票。又回头把老李喊起来跟赵安二人聚在一起，吩咐他们三天之内不要出门，把家守住咯，自己要回趟奉天求人为赵安解困，赵安心想这二姨夫在奉天哪有人脉，是不是要脚底板抹油溜啊。六爷也不理会他们怎么想，去找柳绵要了些银钱，再给掌礼处拨个电话说要去奉天办差，都安排好了又琢磨要不要告诉阿文一声，最后狠了狠心要断了这个朋友。
老疙瘩买回来火车票，一个时辰后就要开车，从柜子里拿出画筒打开看看两幅字画都在，给老疙瘩让他背上，二人收拾停当出院门奔车站，柳绵再三嘱咐这事一定想法办成，六爷面露微笑说了声擎好吧。火车跑到奉天已是半夜，六爷二人连夜去宏发车场把被窝里的郭六拽起来让他套车去荒地沟，沿途倒是没什么拦阻，下半夜到了荒地沟城隍庙。六爷让老疙瘩去生火烧炕，自己进了城隍庙扫地擦灰准备祭拜一番。
城隍庙里很是干净，六爷知道温大姐一定每天过来打理，看着神位上塑像觉得有些好笑，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求人不如求己。摆正蒲团正要跪地磕头祷告，忽然间土地爷现身眼前，六爷纳闷，不是说怕受连累坏了修为早早躲了吗，这又跳出来干嘛。土地爷笑嘻嘻言道：“城隍老爷就是聪慧过人，小的露点口风就知道下文，想不敬佩都对不起良心。”六爷斜眼瞧着土地，心说甭拍这马屁，这是还有话说，土地爷又道：“大老爷想怎么张嘴把这事办了？”这话还真把六爷问住了，是呀，怎么说这事，跟谁说，冥府不同意怎么办，到这褃节土地还真贴心，出来的真是时候：“请土地爷爷不吝赐教。”土地见六爷这么客套心里畅快：“瞧您这话，怎么还客套上了。”六爷心说赶紧吧，再绕圈子就掐死你，土地说到：“大老爷登位之时冥府已经给你配备了卫兵，但那是救你自己个儿的，如今你要搭救别人就得有在理儿的借口。”六爷心下明白老疙瘩身上那虎贲中郎令就是冥府给自己的调兵令牌，先前还总想着拿出来用用，一是没什么机会，二来还得老疙瘩配合，到最后一慌乱居然把这事忘了，土地爷说的不错，想救这些反贼必定会有坎坷，这就得听听土地爷怎么个法子来办这事。
土地爷道：“大老爷这职位是冥府第十殿阎王薛大人所赐，借兵这事得禀告他老人家，阎王爷开恩赐了令符这事就算成了，可有一样，阎王爷必定询问何故借兵，你要说是为了救你二外甥等一干叛逆这事就算砸了。”六爷心惊深施一礼：“求土地爷爷良方良策。”那土地面色凝重：“大老爷可否记得当年给了凡和尚许愿救三千性命，你只可言说救这千把人命是为了兑现诺言，阎王爷念你菩萨心肠况有愿需还兴许也就准了。”敢情这事还不是手拿把卡，其中会有诸多变数，六爷为此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混乱起来。土地爷干笑了几声：“大老爷，您这是头回张嘴，我估摸能成，重中之重的是千万别把你外甥挂在嘴边，咱们阎王爷明擦秋毫，知道你外甥牵扯其中，怎么把假公济私这事说开咯那就全靠您自己了。”
什么他娘的假公济私，那千把人不是性命啊，这土地大多时候就是说话难听，今天有求于人就不呛他了。六爷深施一礼：“土地爷爷大恩大德范有贤没齿难忘，有朝一日必当重谢。”土地爷摆摆手：“别，您以后在长春有事少调派小的前往我这就烧高香了，您重谢我，我都得折寿，咱们免了吧。”六爷满脸赔笑只等土地退了自己好祈求阎王，可那土地好像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六爷忙问道：“还有什么容易出差的事，一并道来。”土地摇摇头：“到也不是难事，大老爷的兵符令牌需常立身执掌使用，这里面有个梗概，掌握兵符之人用兵一次折阳寿十年，您得跟常立身把这事说明白咯，别到时候此人反挂大老爷可就惹了祸了。”唉？怎么还有这事，祸从何来呢？六爷不解皱眉头瞧着土地，土地言道:

“阴兵皆为千年鬼魂，在冥府也是修行之身，冥界兵卒是在册草仙，只为抵御魔界来犯或助冥神降妖捉怪，一旦出马绝无回头之路，或全胜或战死，若执掌兵符令牌之人中途退缩败逃，冥府阴兵没了主帅必魂飞魄散，千年的修为可就全都没了，到那时大老爷您不但没有救千把人命反倒毁了冥府兵卒，这罪过直接打入十八层地府，万年不得超生，借阴兵这事自古少有，就是因为一旦其中有了差池人鬼俱焚，任谁都救赎不了啊。”
土地爷的话着实把六爷吓的够呛，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这老疙瘩是否愿意淌这趟浑水自己还不知道，他有没有胆魄统帅阴兵更是心里没底，自己只想到有阴兵相助必大破敌军，没曾想竟会如此波折。土地见六爷不语，知道他心有芥蒂，劝解道：“您也不必担忧，大老爷命中有此一劫，既有贵人相助料想大事可成，如若阎王爷问你需借兵多少，您可不能说少咯，兵少必败。”六爷现如今一个脑袋有三个大，听土地又有新说道心中烦乱：“这又为何？”土地道：“凡人显于阳，冥兵藏于阴，本来阳间之人就是阳气旺盛，冥府魂魄无法胜之，再加上对阵人众洋枪火器这就又徒加了气场，故此用兵之日需乌云遮月，午夜之时起始，一个时辰内必当收兵，此时段阴气极盛有助阴兵凯旋，如果冥兵太少压不住敌军阳气，那就必败无疑。”
俺地娘啊，可要了命了，怎么这么多说道呢，早知如此莫不如扣下赵安爱咋咋地了。土地爷躬身一礼说了句城隍老爷大吉，转身退了，六爷呆立庙中想着这一道道的坎坷心里没有眉目，本以为进得门来磕几个响头，阎王爷卖个人情这事就办了，听土地一番言说才知道借阴兵比生个孩子还难，正没着没落之际老疙瘩推门进来，说炕烧热了让六爷回屋暖和暖和。虽然已不是冬天，可下半夜还是阴凉，再加上城隍属地阴气聚集，明火热气是缺少不了的，六爷哪有心思取暖，忽然间扑通跪地朝着老疙瘩纳头便拜，口中言道：“范有贤代众苍生恳求地马大人舍身相救。”老疙瘩吓了一跳，连忙也跪地回拜，这二人你拜我，我拜你，如拜堂成亲相仿，两人互磕十几个头也都累了，老疙瘩苦着脸瞧着六爷：“爷，你中邪了吧？”
六爷拉老疙瘩站起身来把借阴兵这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那料想老疙瘩毫无惧色且开怀大笑：“六爷，我早知道今生必有时日统帅地府冥兵，这等小事你还求我做甚，只管讨来令符咱们大干一场。”没想到老疙瘩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六爷合计会不会少不更事不懂其中厉害：“老疙瘩，统帅阴兵一次折阳寿十年，你干不干？”老疙瘩笑意不减：“干干干，大丈夫投胎阳世不做番事业枉为一生，别说折寿十年，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六爷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痛心，这孩子有点疯了，老疙瘩却道：“六爷，您有所不知，我做城隍地马多日，也遇见不少神鬼仙人，有位大和尚常跟我说今生有重任降与吾身，大事若成增了修为有可能立地成佛，是不是机会到了？”
说这话的大和尚必是了凡，六爷这下明白今日借阴兵早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把这事想周全了也就不再嫉恨阿文，阿文比自个儿懂的事多，看样是知道自己必走这步，所以不能出手相救，心下一喜脸上带出了笑意。
这事都已铺垫完毕，六爷让老疙瘩一旁站立准备接受冥府兵符，这就要跪于蒲团之上祷告祈求阎王相助。刚刚跪下还没等开口，却听见大殿门扇有敲击之声，“当当当，城隍大人在吗？”咦？来人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