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六爷在街上看秧歌队的热闹,在队伍最后头看见坐在马车上的二虎,二虎听见有人喊他一看是六爷吃惊不小,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六爷面前:“怎么是你呀,到了也不去府上过年,您在这儿晃悠什么呢?“六爷已经是乐的嘴都合不上,大年初一可找到亲人了:“哈哈,我知道你打这儿过,这不是等你呢嘛。“六爷又开始胡诌,就不愿意说自己脑子笨,不愿意想法子主动去找谢家。二虎见秧歌队走远,跟车把式打个招呼让马车跟上队伍,自己拉着六爷回转谢府,六爷心想先办正事,柳绵在旅店里歇着也不着急。
两人三拐两拐到了一座宅子跟前,宅子围墙不高,二虎上前叫门,院门一开二人就进了院子,虽然看院子正脸不宽,纵深的套院可真不少,过了六进才在一间大宅前面停下,二虎喊了声贵客到,就退身到六爷身后,宅门帘一挑那老妈子探头出来,六爷一看这老娘们儿就打怵,不觉也向后退了一步。老妈子到是和颜悦色,道了个万福:“范爷,过年好啊。”哟,今儿可真是过年了,这娘们儿这么客气,老妈子这一拜旁边二虎也想起来这茬,忙拱手施礼给六爷拜年,六爷也给二位拜年施礼,想想兜里没包红包,直接给大洋有点难看,只好满脸堆笑以示感谢。二虎转身回前院,六爷跟老妈子进了屋子,屋里是红烛高照,福字倒贴,张灯结彩一片喜气,阿文穿了件嫩绿的缎子小袄正坐在椅子上磕瓜子,今天梳了个大家闺秀的发髻,头油抹的锃亮,跟个新媳妇似的。六爷没等阿文开口先说话了:“我的大小姐哎,您说您临走也不给我留个地址电话儿什么的,我到长春这么多天都找不到您,眼瞅着饭都吃不上了。“
阿文也不说话,只是在笑,六爷心说这怎么几日不见变傻丫头了,刚要接着诉苦,阿文却说到:“六爷,你到了几天以为我不知道,还这么多天,自己说实话,到了几天?“六爷一翻白眼知道鬼不过她,阿文不再挤兑六爷,起身道个万福给六爷拜年,六爷也拱手作揖把礼还了。两人落座老妈子上了茶水,阿文道:“大过年的有什么急事让你跑出来找我,说吧。“六爷见阿文不墨迹自己也就用不着遮掩:“这次来想找你借二十万大洋,有点难事过不去了。“阿文听六爷借钱撇撇嘴:“大年初一您上门借钱,这是哪家的规矩?“六爷知道这事办的缺德少礼,可也没辙,那边几千张嘴等着吃饭,自己这张脸也不是头回跌份,能办成事才是正格的:“摊上这事我还过什么年,你可得搭救大哥一把,这年关过不去了。“阿文低头琢磨这事,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到不是心疼这钱,主要是怕六爷又要惹祸,又不好意思明说,这样一来就没法把话茬接下去。
六爷也明白自己红嘴白牙张口就是二十万,换做自己也会为难,反正是横下一条心,今天拿不到钱还真不走了,阿文要是说一起过日子,那咱们就过起来看,谁怕谁啊。六爷这胡琢磨,阿文想了一会说道:“六爷,你可是身负使命,千万别让旁的事连累咯,钱是小事,性命攸关呀。”六爷可没想过这点小事还可能搭上性命,自己个儿冥府钦差谁敢动一根汗毛,对阿文的话也不入心,再者阿文又提什么使命在身自己心里就别扭,那破盘子惹那么大事,阿文也不给自己个交待,越琢磨越觉得她是在利用自己,向她借二十万都有点少,四十万也不算多。六爷是越想越理直气壮,阿文是越想越觉得有难临头,两人各怀心腹事,这事还就办不成了。
隔了半晌阿文喊老妈子过来,命她去取二十万银票,六爷一听心中一喜,那老妈子也没因此鄙视六爷,答了声是就转身出去了。六爷见阿文答应借钱,脸上的笑模样可就出来了:“看看,还是我们大小姐疼我,没这钱我这年是真过不去了,你就是活菩萨,就是观世音,就是真武大帝,就是.…”六爷还在琢磨那些赞美的词,阿文说了句话惊了六爷一跳:“买卖家初五才开业,给你钱你也没地儿送。“六爷脸上笑容顿失,难道她知道我要送钱去那药铺?萨满大神莫非料事如神,能掐会算,自己这事她全知道?想到这六爷瞪着阿文,想从她脸上觉察出她到底知道什么,阿文把手中的一把瓜子往盘子里一扔:“银行票号都不开业,给你银票你去哪兑现,连个验真伪的地方都没有,谁敢收你这钱。”话说到这六爷松了口气,原来是说银票的事,自己还以为是说送钱那地儿:“大小姐说的是,钱在我身上我心里踏实,过了初五我再去票号验票,我这不是怕你事多忙碌,没空忙活我的事嘛。“”
六爷给自己打着圆场,阿文白了他一眼知道他狡辩:“咱嫂子来了吗,怎么不让她一起来,咱们也团圆着过个年。“”阿文的话让六爷还是担心,她怎么又问起了柳绵,莫非她知道柳绵来了?她监视自己了?阿文心不在焉的说道:“大过年的,你不会把她自己扔家里,夫妻比翼,你肯定带她来了。“这说话大喘气的阿文实在让六爷受不了了,一惊一咋的吓的六爷惊心,俗话说的好,做贼心虚,自己总是怕阿文知道自己给绺子筹钱一气之下坏了大事,敢情都是自己多心了。
老妈子拿来银票,阿文扫了一眼递给六爷,六爷起身接过银票看看总额确是二十,揣进怀里要给阿文打个借条,阿文说那盘子本就是你们家的,这二十万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不用打什么条了。六爷听这话心合计既知如此早该来拿这钱,何苦省吃俭用跟柳绵过着苦日子,又想到要不给赵安拿十万得了,自己留十万花花,这几年的日子苦的底掉,活着都成累赘了。阿文看六爷又犯了走神儿的老毛病,拿起一个花生扔过来说道:“哎,有了钱寻思换媳妇呢,我就替嫂子不答应。“”花生正中六爷耳朵,这手法那是真准,六爷满脸陪笑道:“哪能呢,这钱有正用,换媳妇哪用得着这么多钱。“阿文知道六爷没溜,也不与他闲扯,让六爷去把柳绵接过来这年就在这过了,二虎和六爷回小旅店接上柳绵,小店没人看守六爷心里不安,二虎把店门锁上,拿了钥匙,在门缝留了张纸条,上书店主到谢府门房取钥匙,这城里没有不认识谢家的。
转眼就过了初五,这几天六爷在谢府那是海吃胡塞,肉山酒海好不痛快,有年头没这么奢侈了,以至于都不想离开谢府宁愿做个家丁。初六一早起来穿戴整齐去春安街吉善堂药铺,满街的店铺开业鞭炮齐鸣,烟雾和火药味妳漫在街道,呛的六爷直咳嗦,到了药铺门口见已经卸板开业,六爷左右看看没什么生人一拧身进到铺子里面。药铺不大,草药味比火药味还要呛人,弄得六爷有点恶心,大过年的没人进药铺,晦气,就算有病也得熬过正月十五,所以药铺里面空空荡荡,掌柜伙计也没在柜上,整个屋里只有六爷一人。
六爷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掌柜的,掌柜的,有人抓药,抓药了。”喊了几声,里间屋门帘挑起,出来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看年纪比六爷小了几岁,轻声细语问道:“先生要抓哪味药啊?”六爷向身后看看,又凑前一步道:“您是药铺的范老板?“那人点点头,六爷脸上带笑:“哟,还是本家,真是善缘。“”范老板还是那句:“先生要抓哪味药?”六爷一看这人不让套近乎有些尴尬:“跟您打听个人,车马店的赵老板在哪能找到?“范老板上下打量着六爷,半晌没说话,六爷也随着范老板的目光看了自己几眼,没什么不对劲啊,有什么好看的。范老板收了眼光道:“你到药铺找车马店的老板,大过年的你是要找不自在呀。“啊?怎么个茬,自己进错门了?忙退出门外看了门楣上的招牌,没错啊,吉善堂。
六爷复又进了药铺,这回可有点急:“是你这没错啊,你是范老板,我是给赵安送钱的,哪不对了这是?“”六爷一整句话没说完,范老板的手可就把他嘴捂住了,满手的中药味差点把六爷熏吐了:“嗓门倒是不小,钱在哪里?”六爷拨开范老板的手,低头呕了几下,精神头见缓儿怒目范老板,范老板微微一笑:“凡事得加着小心,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多有得罪了。”六爷满心的不痛快,又不能发作,从怀里掏出银票,又看了看范老板不情愿的交了出去,范老板看了一眼银票装在兜里,又从柜台里拿出两包捆绑好的中药交到六爷手上,正要对六爷说上几句,忽然药铺门帘一挑,两个持枪的日本兵走了进来。
六爷侧目一看,哎呀不好,难道说吉善堂是个吃人 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