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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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大院(14)

(2018-06-19 22:24:28) 下一个

家里有一个爱好文艺的,这叫文艺青年,两个爱好文艺的,叫文艺之家,三个爱好文艺的叫文化团体,四个呢?这还用问,文化部呗。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办法在文化部生活,除非你成为基因变异后的幸存者,我在说话,你得承认我是活的。

这是一个童话故事,老徐大院这个古朴的院子,人民安居乐业相敬如宾。有一天,来了一对夫妇,他们还带来了一对孩子,于是,这个院子......
我妈音乐老师底子,唱歌自不在话下,还会弹风琴,就是一上音乐课八个孩子抬着挨个教室串的那种乐器,我爸玩交响乐队的,家里《智取威虎山》《红色娘子军》总谱还有两本,长号卖铜了,剩个号嘴。他们是不是在我出生前就这么令人不安我不知道,在我很厌恶听到歌声的时候,我认为他们已经成为公害。
啥歌都会唱,一个起头另一个就附和,独唱变二重唱,二重唱又变独唱,唱的我脑仁疼,能不能消停会。如果有一首新歌,两个人拿着歌谱一个哼唱简谱,另一个打拍子,这一刻他们忘了今晚的食谱是玉米面窝头,和土豆炖粉条。你会说我有笔误,应该是猪肉炖粉条,呵呵,有猪肉谁他妈粉条和土豆一起炖,那就是一锅淀粉。
显然他们的歌声让我很不爽,这到不是因为我不会唱,我不但会而且唱的好,五六岁就被选到街道歌舞表演还参加故事大赛,讲的是一个老地主因对金子的贪婪不听鹦鹉劝告而丧命的故事,我想起了那只殉葬的鹦鹉,南无阿弥陀佛。小时候我不喜欢唱歌,我觉得那些歌太缺心眼儿,宁可不唱,而好听的歌又不适合我们唱,所以没歌可唱。
由于我的不合作惹恼了文化部的高官,他们三个就一起唱,而我......而我洗碗的时候,他们就合唱泉水叮咚,我倒脏水的时候他们合唱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我上厕所的时候他们就合唱妹妹找哥泪花流,我从没认为他们是故意这样,只是觉得写歌的这帮孙子前世跟我血海深仇。我反感唱歌还因为隔壁大舅也参与进来,他们家本来不唱歌,后来大舅兴起也唱几句,他唯一会唱的是歌剧《白毛女》选段“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哟。”我大舅一唱就成了“北风吹那个刺骨寒那。”试着用劳动号子唱出来。他经常对我说:夏雨你唱歌挺好听,我心里说:你诗朗诵也不错呀。
文化部除了音乐还有书籍,广播电影电视等内容。我非常感谢父亲在我童年时给我提供了大量书籍,比如:动脑筋爷爷六册,十万个为什么,小灵通漫游未来,田园卫士,电影的秘密,春秋故事,战国故事,三国演义小人书,西游记少年版等等,甚至还有一本晶体管收音机原理。我家有个鞋盒子里都是二极管,三级管,电容,电路板,磁棒等,我妈说我爸要用这些组装出一架半导体收音机,从我记事那天开始这些零件就一直在鞋盒子里,直到有一天他拿回来一部半导体收音机,可我妈说是他同事给他装的。我爸居然买日文版的小马过河给我妹妹看,她认识马。
我那矫情的妈订阅大众电影,听说全校才可以订三本。全是当年的大美女,现在看起来都不如布达拉宫后山快餐店的藏族女服务生。我爸更狠,订阅英文版的人民中国,里面出现最多的就是金日成,这胖老头我最喜欢。我也没客气,少年先锋报,这鳖报纸每期都有个漫画栏,标题是“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糟”,有一期画个外国人在昏黑的路灯下,戴着礼帽,架着墨镜,风衣的领子还立起来,旁白是:汤姆的爸爸失业了汤姆即将失学还有没有饭吃,紧挨着一幅是我们伟大的工人阶级家庭父子一起幸福不堪。这帮孙子骗了我好大一笔报纸钱。
Radio是最贴心的朋友,只要在家就要扭开。
最爱听相声,广播剧,评书,电影录音剪辑,实在这些都没有,评剧,豫剧,弹词开篇,京韵大鼓,北京琴书,连历史歌舞剧小刀会我都听了十几遍,歌舞剧看不见舞,不要紧,有旁白,一个女声没羞没臊的在里面讲解下面这段舞蹈是怎么跳的。广播剧最爱听《牧师的喜悦》,说一个法国牧师去乡下收古董,他为了低价得手告诉卖家买回去是为了当柴烧,结果他去取车回来运载木柜的时候,卖家以经把柜子劈成劈柴笑呵呵的等着他。还有一部《欧也妮葛朗台》也好,里面把欧也妮小姐描绘的美丽非凡,每听到这里,我就拼命搜索记忆里的女孩,会像谁呢?电影录音剪辑最坑,里面除了旁白,短暂的对话,大多是脚步声,开关门声,汽车发动声,枪炮声,我得自己组织这些声音,臆想出合理的画面。
但有了黑白电视后,一切改变了,电视立刻代替了收音机。《铁臂阿童木》《森林大帝》《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加里森敢死队》《黑名单上的人》《排球女将》......还有那部一看就哆嗦的《血疑》,“大岛茂的心在流血”从第一集流到最后一集,我总是想弄清他要不要每天都给自己输血,就像扎胰岛素那样。
电影很多,有时会有露天电影放映,在北站广场或者市府广场,在荧幕后面看人物景致都是反的,但不用跟其他人挤在一起。

“老头,鱼盆是我地,是我们国家地。”就这《鱼童》看了不下二十遍。最火的算是《冰山上的来客》,满街满院清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爸时不时来段《怀念战友》,女生都是假古兰达姆,男生个个阿米尔冲,乱了套了。
有一年暑假,我负责班里的电影票团体购买证,所有电影都是八分钱,上映《爱情啊你姓什么》时,我和石磊挨家挨户统计,到了罗非家问他看不看,看就交钱,罗非问:“什么电影”,我们告诉他叫《爱情啊你姓什么》,罗非问:“姓什么?”我们很有逻辑的回答他:买票看了才能知道姓什么。他就交了八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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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有一天我会 回复 悄悄话 在幽默里看出你对亲情和童年的留恋,以及一丝岁月不回头的伤感。笑过后是感动。
Backcountry 回复 悄悄话 最喜欢唱歌那段,让我想起我母亲,也是能唱能弹能跳,小时候逼我唱样板戏,上台表演,恨得要死。不过现在老年队里一枝花,革命歌曲还是震耳欲聋。不像您父母妇唱夫随,我父亲哑巴一个,我继承我父亲,喜欢静坐。所以我特别佩服我父亲,能够在一起一辈子。
鸽哨 回复 悄悄话 有趣有趣,喜欢喜欢。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什么时候能上一首你唱的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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