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六爷坐那车的马受惊把他翻到沟里,沟也不深,坡度也缓,翻滚了几下就到了沟底,躺那缓解了一下觉着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站起来拍拍衣服正想骂上几句,猛一抬头面前站定一人,你说是个人吧还影影绰绰,你说不是人吧眉眼看的还挺清楚,这也没到秋冬季节肯定不是有雾遮挡怎么会看不清呢,六爷把眼睛眯起来借着昏黄的月色定睛观瞧。
对面这人与自己年岁相仿,马褂长衫戴一顶礼帽,就是忽隐忽现看着头晕。没等五爷开口那人先说话了:“范有贤,天降差与你,为何延时不办?”六爷心合计你是谁降什么差了,那人又说:“翻建城隍神庙既你登岗之时起三月内必要完工,如再举棋不定定有大难临头,非今日小灾矣。”六爷心里有气,你谁呀你,我怎么就拖拖拉拉了,凭什么就把我翻沟里,正要发作,那人高声道:“我乃巡城土地,奉旨传话,新任城隍老爷急等府地料理公事,尔逾期未尽职责定严惩不饶。”六爷这一听这乐子可大了,我给城隍盖庙,你土地来传口信,还威胁我,盖庙的事我心有数,你冒充土地逗我可真没劲,懒得搭理你。想到这就要爬到地面上去,那人看他不理要走,一把揪住六爷左胳膊衣袖,六爷一挣没挣开,忙用右手去推那人肩膀,哪曾想,一掌推过去却是个空。
六爷惊了一生冷汗,用力过猛自己一个趔趄,那人的手也松开了,六爷心道不好这是撞了鬼了。那人也不恼他:“今日子时沈阳卫周边府县各路大小神鬼皆与你方便,封山禁行之事终了,你范家历代有子必为城隍转世当下建庙之事本属份内,如办事不力难辞其咎必有大难。”六爷问了一句:“我是城隍?”那人冷笑:“千般磨难方成正果。”言罢一抖手六爷飞上了路面。
轻飘飘着了地儿,再回头往沟里看黑咕隆咚什么都没有,正百般不解琢磨不透之际,忽有人拉他衣袖,六爷吓的一颤,却是郭六提个灯笼站在身边:“六爷,你打哪冒出来的,我找寻您半天了。”范六也不多言只是说摔下了车刚站起身,郭六忙看有没有摔坏了哪,六爷说了句无碍就转身上了车,命郭六驾车再回温家,郭六也不多问,调头疾驰。
到了温家大院门口却见屋里屋外灯火通明,温大姐和她儿子正立在屋门口候着,看六爷二人回转并不惊讶。让进上房没等六爷开口温大姐先说:“我家老仙有言今夜子时解封山令协六爷成就大事。”六爷点头:“待子时随我前去高岗一瞧。”简短截说到了子时一干人等到了小岗之下,月昏月暗,六爷说:“郭六上去看看。”那郭六傍晚时就没上去,现在让他上去他有些犹豫,老疙瘩说了声我去就走在了前面,郭六跟在后面。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老疙瘩还没言声,郭六叫到:“哎!有路。”
六爷和温大姐对视了一眼,也走向前去,果然一条之字小路蜿蜒而上。四人走到岗上唏嘘不已,这近百年的禁地今儿可算能上来了。温大姐言道:“范先生,我家犬子凭泥瓦匠谋生,建庙之事可委他协同办理,也算是我家老仙多了份修行,分文不赚且行善事,有什么琐碎差池我也可助一臂之力。”六爷点头,果然是早有预备,伸手即来。老疙瘩近前道:“六爷,您抓紧拿来样式图纸,我明日先筹措砖瓦土石梁木于岗下,待图样一到即刻开工。”郭六也付合道:“搬运腾挪的事我包了,工钱好说工钱好说。”自是喜上眉梢。
四人各自回家不说,六爷到了店里修了封书信命范青拿城隍庙图纸及变卖了地产来奉天聚合,又忙了几日和老疙瘩做了预算看看需要多少银钱。粗略一算至少要三千大洋,六爷就八百大洋,这段时间还花了一些,单等范青卖了土地再看还差多少。当地村民听说范家要重建城隍庙都过来捐款,很多人租种范家土地年久没交过租子,也趁这时机连捐带还的给了不少,十里八村的土豪名仕镇长乡长也有些捐赠,就连赵氏兄弟,李家父女,郭家叔侄都凑了一些,这已有千元之多。六爷看事成有望,心下自是欢喜,单等范青来投。
城隍一职周代既有,为城市守护神地方官,后来历朝历代转演生化直至今日。司职城隍之人皆为名流圣贤士大夫等划归阴曹之后委以此任,非常人可得,大家能耳熟目详的有:萧何,春申君,灌英,英布等人,而且当朝圣上还封赏城隍官爵。到了明朝朱元璋得了天下既诏“天下有城池者,咸建庙宇。”洪武二年正月。朱元璋对礼官曰:“明有礼乐,幽有鬼神。若城隍者,历代所祀,宜封新爵。”热热闹闹封了一大王位,著名的有南京城隍神位“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北京和开封府的城隍神为“承天鉴国司民显圣王”等等。大清对城隍神也尊重有加,建朝后第二年清世祖便特派礼官去祭祀,后世皇帝循而未改。
城隍在所管辖地方权势极大,不但可判人生死,评估阳世功过,还协助阳间地方官抓贼办案,救助灾荒,惩恶扬善。那城隍庙就如同官府衙门一般,大老爷有的仪仗坐骑公案匾额他都得有,就这么说吧,整个一阳间官吏阴间翻版。
范六打小就不学无术,除了被迫念了几天家里的私塾就去混同仁馆,这些事物在他脑子里不成逻辑,他隐约知道这庙他必须修,修了庙就能翻身,就能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至于他范家谁当城隍,谁该当城隍,自己会不会当城隍都没放在心上,他不贪恋权势只想着舒服自在,那些替别人付辛苦费脑子的事给再多的钱他也不爱干。单等转了运,飞来金山银山也好与柳绵尽享荣华富贵。
过了七日,老管家范青来到了奉天,带来了城隍庙的图纸小样,还有些临摹的样图,范青说卖地不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事,风是放出去了打听者寥寥无几,教会的塞爷闻听此事就让范青把地押给教会,他先出三千大洋给范青,等地卖掉再还账。范青带着钱带着图纸收拾了家当,委托个教会信徒平日里多过城隍庙来瞧瞧,买张火车票可就来了。
到了奉天,把范青安排到温大姐家暂时与老疙瘩同屋将就几日,待庙宇建成还是去看护城隍庙。一切安排停当,三千大洋给了老疙瘩择日开工,范青监管到也稳妥,六爷还落了个清闲,隔段日子往来饼店与荒地沟一趟,兜里还有些银钱除了店账也不奢侈。
闲话少叙这样从登岗算起过了一个来月,这一日六爷正在饼店里帮忙招呼客人,郭六赶车来了,跟六爷说基础全得了,要择日上梁,东北盖房子上梁可是大事,六爷忙跟柳绵交代了几句便与郭六奔荒地沟商量上梁的大事。和范青,温大姐商讨谋划了一番,单等黄道吉日便上梁封顶。
哪曾想这大大的喜事却变成大祸 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