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来的尤加是和我一起去安装机器的战友。
尤加一看就是一个和善的人。个子不高,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其实他有点儿像蒙古那边的人。敦敦实实的,圆圆的脑袋,脸上的轮廓被好多肉肉遮盖住了,一笑左右2个深深的酒窝(长在男孩子的脸上有点浪费了,哈哈)。尤加有一个胖胖的肚子。头发不多,现在已经是地方包围中央也就是头顶完全没有只有边上有一点儿的发型了。因为我们很熟悉,每回遇到他,老远他就笑咪咪的给我打招呼,看着他就让我想起庙里笑咪咪的弥勒佛。。。
我们也是差不多同时被招进公司的。不过他不在研发部门,他是楼下系统安装维修部门的。所以一开始和他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反倒是和写机器使用说明书的克理丝蒂娜,他后来的女朋友,很熟悉。如前面《茜茜》那一篇已经介绍过的,那个时候我们活动很多,经常全公司的女孩子们一起去吃喝玩乐讲讲八卦跳跳舞。那个时候全公司各个部门加起来的女孩子也就20来个。
真正和尤加熟悉起来是去韩国公司安装机器的时候。,。那一次是机器调试都达到了最佳状态,但是做出来的产品还是达不到客户的验收标准。达不到标准客户就不会签收机器,就收不到尾款也不能让我们的安装团队回来。当然客户也不能开始用我们的机器生产产品赚钱。所以是十万火急。数据分析发现是客户的后端配方与我们的机器不合,必须调整配方但是客户不愿意那样做,只是一味的指责我们的机器有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就讨论不下去了。因为我在公司做这方面,所以只好急急忙忙的打着飞的往韩国奔。下了飞机,是当地子公司的销售开着车和尤加来接我,带着行李直奔客户的会议室。尤加一路上给我介绍各种细节,讲一句,就会嘿嘿嘿的笑一下。再讲下一句。再嘿嘿嘿的笑一下,就这样一路嘿嘿嘿的,让我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来熟悉尤加了,才知道他越是紧张就越是嘿嘿嘿笑得多!到了客户的会议室,看到一群黑着脸的客户等在那里,才知道问题好严重。那个时候我才紧张起来,当然先是赔礼道歉,然后一,二,三,四,五,把数据摊出来讨论,不说谁对谁错,只说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案。好在客户里面的专家明理,答应了共同调试新的配方。这样每天早出晚归,搞了几个星期,终于尘埃落定。那一阵每天上下班都是尤加开车带我们安装团队所有的人去客户的公司,几乎每天晚上都是9点10点才可以下班吃晚饭,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聊聊工作以外的事情,我才熟悉了这个芬兰来的尤加。
尤加说他是小时候跟着他的妈妈改嫁才从芬兰搬到瑞典来的。小时候好奇心重。有一次想看看油和水混合起来会不会还可以点燃,就带着油和水偷偷上他家房子最上面那个小阁楼,结果可想而知,还好大人在家里,房子保住了只是把小阁楼烧得黑黢黢的而已。另外他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偷家里的酒喝,每次喝一点,然后加点水到酒瓶子里到原来那个刻度,伏特加没有颜色,加一点点水也不会被发现。后来是趁着大人不在家,请好几个同学到家里一起喝,结果补加的水太多了,才被发现了。。。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尤加也是。。。嘿嘿嘿。。。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笑是有点小得意了。
那个时候尤加刚刚和克理丝蒂娜处于朦胧状态,因为他们一起搭档打过网球,克理丝蒂娜到是典型的瑞典女孩子。我们开尤加的玩笑说我们都可以帮助他,要他一定要努力好好的去追这个女孩。我们先回瑞典的人都有帮他带过东西给克理丝蒂娜呢。
有过这种在外面一起起早贪黑辛苦安装机器的经历,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像兄弟姐妹一样关系亲密。
尤加技术非常好,随着机器越来越多卖到韩国,后来公司需要有人去负责机器的维修和售后服务还要再培训出一批韩国当地的工程师来。所以尤加拿了一个外派3年的合同去韩国。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同居,而且正好克理丝蒂娜也不工作了。所以2个人就一起去了韩国。
那3年里没有几乎见到尤加。等到3年后有一天在公司见到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因为他的变化太大了。头发稀稀拉拉的,胡子也没有刮,在脸上到处胡乱支着,人看着也憔悴得很。不像我记忆中的尤加了。看到他这个样子,不敢像原来一样开玩笑打招呼。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从韩国完全搬回来了,都好吧?他还没有开始回答我,眼睛就红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那个样子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不敢吭气,只有静静的等他说话。“克理丝蒂娜刚刚诊断出来是肺癌”。。。什么什么,我有没有听错。。。 ”你说克理丝蒂娜怎么了“。。。尤加这回平静一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当时除了震惊就讲不出话来。心里好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真的吗,怎么发现的,严重吗,现在怎么办呢?,,,尤加回答我。。。哎,一开始是咳嗽一直不停,有半年多了。那个时候在韩国正好赶上要准备搬家回来,以为咳嗽只是是感冒留下的后遗症,也没有重视去好好检查一下,等到回来了,咳嗽还是一直不好,才去社区医院看,然后被转诊到大医院做CT等等,刚刚活检报告出来。左边肺上有癌症。现在说要等着手术的时间呢。哎。。。也不知道那天可以排上。(瑞典公费医疗,所有人都要排队而且可能排队的时间不短。),,,听到这样的消息,除了震惊,难过,也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我们2个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我才开口说到,可以去看看克理丝蒂娜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吗?尤加说现在克理丝蒂娜谁也不想见,也安慰不了她。我理解,对于当事人而言,这是一个怎样让人震惊和惊恐的消息啊。又沉默了一会儿,尤加说,我也不知道怎样帮助她,所以很无助,心里好难过。。。发现那种时候语言真的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最后我只好说,有什么我能够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哦。。。结果那一天我也是昏头昏脑,情绪糟糕透了。
后来克理丝蒂娜做了左肺的完全切除手术,然后是放疗化疗,靶标治疗。,,等等,治疗效果很好。期间见过克理丝蒂娜一次,她裹着鲜艳的头巾遮住了化疗脱落的头发。精神很好。我们好像又回到原来吃喝玩乐聊八卦的状态。尤加在这个期间多次请长假陪着克理丝蒂娜。尤加可是个好厨师呢。在家里变着法子给克理丝蒂娜做好吃的,克理丝蒂娜告诉我,尤加这个小胖熊(Teddy Bear)把她照顾得太好了,当然喽,这个小熊自己也没有亏待自己,你看尤加的肚子,肚子里的小熊baby都快10个月了。。。我们2个笑着对尤加做着鬼脸。。。嘿嘿嘿。。。又听到尤加的招牌笑声。。。只不过这次有一点点小尴尬。
因为我换了部门到另外一边去工作,整天瞎忙,见到尤加的时间少了。碰到也是笑着打个招呼就飘过。前不久因为到年底圣诞节了,大家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正好我有事情去尤加他们部门,见到他,就好好聊了一会天儿。话题自然又到克理丝蒂娜身上。尤加告诉我克理丝蒂娜经过5年的治疗和随访,现在已经没有发现癌细胞了。也不需要那么频繁的检查了。所以她就搬到离斯德哥尔摩300公里外的地方去了。我听了很吃惊,以为他们分开了,忙问为什么呢,,,尤加说那是克理丝蒂娜爸爸的房子,在远离城市的大湖边上,住在那里很舒服。看着尤加笑眯眯的神情,我才敢问他,那么你呢,因为我知道住在300公里外是不太可能每天来上下班的。尤加说他也卖了他在斯德哥尔摩的房子搬到那里去了。平时星期一到星期五在斯德哥尔摩租房子住。周末回到那个乡下的家去和克理丝蒂娜团聚。尤加打开手机给我看克理丝蒂娜那个湖边的房子,看到照片,就不奇怪为什么他们愿意离开斯德哥尔摩,那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样子的地方啊。。。
(网络照片,不是实景)
说到过去的5年,尤加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段时间也有的时候觉得有点难熬。不过还好,都过去了。。。说完这些当然又是他的招牌嘿嘿嘿了。。。
顺便八卦一句,他们现在还是同居关系,没有结婚。在离婚率高达50%的瑞典,尤加真的是一个不离不弃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哦。。。
谢谢您的时间
如果没有看过我的朋友系列,下面是前面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