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童年（入学）

我到了上学的年龄，那时学校是一年一次秋季招收新生，我是上半年春季的生日，也要等到下半年秋季才能上学。

那年学校的教师子女新入学的有四个：喀、兰、秋和我。学校招收三个一年级新生班，分别由丁孃、郭孃和妈妈任班主任，兰和秋分别进入丁孃和郭孃的班，我自然进了妈妈的班。喀与他的奶奶和姑姑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被她们宠坏了，学校上下对他的印象就是动不动就大哭大闹，躺在地上打滚不起来，他是出了名的淘气男孩。丁孃和郭孃不愿收他，说管不了他，弄得他的母亲李孃很尴尬。可妈妈认为淘气的孩子聪明，好好教导他，将来一定有出息。所以，喀进了她的班，我们成了小学同班同学。李孃总算舒了一口气，她的宠儿喀终于有教师教导了。

由于妈妈招收了喀这个淘气孩子，学校的教师们开她的玩笑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李孃听到这些玩笑话很高兴，要跟妈妈结娃娃亲。妈妈才不跟她认真呢：孩子这么小，结什么娃娃亲，等他们长大了再说。学校的教师子女也跟着瞎起哄，只要有我们在一起玩，他们就说俏皮话、做鬼脸。班里的调皮学生偷偷地说我与他是一对，长大了就是两口子。那时我只知道两口子就是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我这么小，要自己过日子，那是猴年马月的事，远着呢，就随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

喀自从上了学，再也不哭不闹了，很听话，加上脑袋瓜转得快，学习成绩很好，每次语文、算术考试都得一百分。妈妈很赏识他，让他当班长，我们都要听他的。喀是个顺毛驴，越说他好，他越干得欢，把妈妈交待给他的工作完成得很好，是个非常称职的班长。

喀真把我当他的“媳妇”了，处处维护我、帮着我，生怕别人欺负我，绝对不能让我受丁点儿委屈。每周妈妈的语文课都要听写生字，我写字慢，经常是这个字还没写好，她就念下一个字了，我下一个字还没写好，她又念下下一个字了，我一着急，眼泪就掉下来了。喀一见我哭，他就受不了，马上举手要发言，请求郑老师（妈妈）念慢一点，让我能跟上听写的速度。妈妈对学生一惯要求严格，不能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就网开一面，所以，对喀的请求不予理睬。

妈妈对我在课堂上哭鼻子十分恼火，但又不愿意在班上教训我，回到家里她对我说：“下次你跟不上听写的速度，把没写上的字先空着，回到家后再填上，我还给你一百分。”

我倔犟地说：“我要得一百分，一定是在课堂上写的！”

由于我的固执，听写速度又提不高，每次语文考试都差那么一点儿得满分，而喀每次都得一百分，我总是排在他的后面，心里很不服气。这一点喀看在眼里，他想安慰我，就对我说：下次你得多少分，就让你妈妈也给我多少分，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我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谁要你让着我。

喀处处想保护我，其实他是多此一举。在班上，调皮捣乱的学生招惹班主任老师的女儿，只要妈妈一家访就露馅，轻则饿一顿晚饭，重则挨一顿臭打。谁不知好歹、自寻麻烦？在学校里，有胆大妄为的学生欺负学校老师的子女，一旦告到校长那里，轻则在学校操场上跑三圈，重则校长亲自送回家，其后果不堪设想。谁没事找事、自讨苦吃？在学校外，街坊四邻都知道我有三个哥哥，特别是二哥，他是出了名的打架主儿，用妈妈的话说，十处打锣，九处有他。只要学校外传来有男孩子打架的消息，妈妈就派三哥去看看，有没有二哥。三哥一走，我就告诉妈妈：不用去看，二哥要掺和打架了，准吃不了亏，一会儿就有人找上门来，您就等着吧。说曹操，曹操到，有一妈妈带着一鼻青脸肿的男孩，就杵在我家门口。妈妈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要掏医药费才算了事。有这么一个好斗的二哥，谁敢得罪我、自找没趣？

 

我刚念完一年级，文化大革命（简称文革）开始了。学校停课了，教师不教书，学生不读书，教师整天在办公室学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爸爸已经从铁佛中学调回金带场小学，反正不上课，中学小学都一样。父母告诉我们：不能出校门，就在学校里玩，最好呆在家里。那时候郭孃天天来学校学习、开会，祝一姐就来我们家。大哥是木匠学徒，跟着师傅做木工活去了, 不在家。先是三哥带着祝一姐和我在家里，后来二哥从高楼中学回来了，由他带着我们仨在家。白天，除了做三顿饭，妈妈安排了很多事要我们做：读语文课文、背唐诗宋词、做算数题、数学题、写毛笔字、画图等，也叫二哥带我们仨玩游戏：用扑克牌算二十四点，用拳头做投影兔耳、小老鼠、鸭子嘴，等等。晚上爸爸辅导我们的算数、数学，讲历史故事、地理常识；妈妈讲述她家的陈年旧事，还要求我们写日志，记下过去和现在。

尽管学校里外被红卫兵闹得天翻地覆，我们呆在家里还是安全的。除了写毛笔字，妈妈布置的其它功课我都乐意去完成。我的铅笔字都写不好，怎么写得好毛笔字。可妈妈说，写好毛笔字，打好基础了，写好铅笔、钢笔字就容易了。我不认为她说得对，我写了那么多毛笔字，在写铅笔字时，仍然歪歪扭扭、像鸡爪子一样张牙舞爪没有形。

其实，毛笔字和铅笔、钢笔字完全不一样，它们有软笔和硬笔书法的区别。软笔多用羊、兔、鸡、黄鼠狼等动物的毫毛制成，墨汁在毫毛内，伸缩性大，可铺可敛，握笔是靠臂力和腕力，多用作艺术创作，应用较少。硬笔则以铅、金、铜、铁、铱等硬质材料制成，笔尖开合能力较小，但小巧玲珑，拿笔是靠腕力，书写方便，应用广泛。

当然，毛笔和铅笔、钢笔书法写的都是汉字，字在结构上是相同的，字的笔法和章法也是相同的，书写时可以互相借鉴等。但这不等于写好毛笔字，铅笔、钢笔字就写好了。要写好它们，都需要持之以恒地练习。

总之，妈妈坚持认为：毛笔字写得好，铅笔、钢笔字必定差不离；反之，铅笔、钢笔字写得好，毛笔字不一定写得好。她要我们从毛笔字的篆书、隶书开始，再到楷书、行书系统练习。可我喜欢从钢笔字的楷书开始练习。每天完成了妈妈规定的毛笔字练习后，二哥用钢笔、祝一姐和我用铅笔练楷书，只有三哥继续用毛笔临帖。不出妈妈所料：后来三哥的毛笔字写得相当好，特别是他的毛笔小楷，每次比赛都获奖；他的钢笔字也是顶瓜瓜的；二哥、祝一姐和我的软笔字、硬笔字都没有练好。

写于202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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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枫大叶]

那时中小学生没人正经读书，看样子你是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