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他们解释,他是美籍华人,在七岁时来到美国,从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都是在美国学校度过的,他的大学主修课就是英文文学,这与他是一个中国人或是一个美国人没有关系。无论他如何耐心地疏导,可他们仍然不相信他能教他们,他们在课堂上不但不听课,而且调皮捣乱,影响其他同学听课。后来在校方的干预下,他们不敢在课堂上找麻烦了,仍然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在高中和大学时期,儿子一直是同年级或低年级同学的校外义务辅导员,对教师这一工作积累了一些经验,加上他的专业知识,胜任该校的英文文学课不容置疑。他一腔热血来到这里,奉献自己的青春,却遇上这些学生的冷眼相待。因为他是一个中国人,就对他的学问和能力表示怀疑,这使他很不舒服。一天他打电话回家,向我和母亲倾诉他的烦恼。
“妈妈,面对这些不认可我的学生,我该怎么办啊?” 他困惑地问我。
“教师与学生就像朋友一样,应该相互信任和尊重,只有在此前提下才能交流、教授和学习。”我在电话上对他说。
“他们根本不听我讲话,怎么交流呀?”他诉苦道。
“如果他们对你缺乏应有的信任和尊重,你无论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的,当然不能交流了,”我接着说。
“姥姥教了一辈子书,每个班都有几个滥竽充数的学生,不用管他们。”母亲也劝说道。
“他们不听你的课,学不到东西,是他们的损失,你尽力了就好。” 我安慰他。
儿子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希望他教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最优秀的,他着急地说:“哪怎么行啊!我既然来到这里教他们,就要负责教好他们。”
我想了一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你可以悄悄地吩咐一些学得好的同学帮助他们,就像你在大学里曾辅导同年级同学的功课一样,只要他们乐意学习,还是有希望的。”
能上这所大学的学生应该是优秀青年,也许是文化的差异,或许是他们视野的局限性,在他们的理念里,中国人应该教中文文学,怎么能教英文文学。不管怎样,他们的这种偏见也是可以理解的。
儿子听了我的建议,感觉好多了。他在班里指定了几个学得好的同学成立学习小组,由学习小组的同学一对一的帮助那几个不愿听课的同学。学习小组的同学也随时把他们的问题反馈给他,他及时解答,保证他们不拉下每一堂课。
这种同学之间互帮互学的办法很好,在学习小组同学的帮助下,他们进步很快,在一个月后的小测验中,考试成绩还不错。后来,他们知道了是他为了他们能跟上课程的进度而安排的这一切,非常感动。他们也发现他懂得很多,英文文学水平很高,是一个好老师,再也不说他是一个中国人教不了英文文学了。在学期结束时,他们买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他,为他们过去不检点的行为表示道歉,也希望他有机会再来这里。这使他很感怀,离开该大学时还依依不舍。
他送给同学们几句话:“其实很多东西都不属于你自己,只有你学习到的知识,永远属于你自己。有了属于你自己的知识,就可以去实现心中的梦想,去体现人生的价值。当你经历了这一过程,你也成长了。”
在2017年4月的最后几天,是儿子最紧张的时刻,他在等待被录取或被拒绝的通知,希望和失望交替地涌动在他心头。
一天突然接到儿子从菲斯打来的电话:“妈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布朗大学医学院录取我了!”
“什么? 你再说一遍,...”我听后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句。
“布朗大学医学院录取我了,这是真的!”他在电话上高声地说道。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我马上告诉了母亲,她很欣慰:她一手带大的外孙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医学院。我们笑了,是欣喜;我们哭了,是高兴。
在八所美国常春藤(Ivy League)盟校(简称藤校)中,儿子偏爱布朗大学,他认为该校自由选课、包容性、交流性和多元化的学术风气以及众多文化活动的校园生活很适合他。进入布朗大学是儿子的一个梦,为了实现这个梦,从高中十年级起,他一直在努力、努力、再努力,奋斗、奋斗、再奋斗!
布朗大学创建于1764年,像其它七所藤校一样,本着自由探索和传授知识的宗旨,致力于师生和教职员工不断地重视人才、开发创造力、取得学术成就和开展协作精神等,经历二百多年的发展壮大,使该校成为多元化的、容纳百川的、排居美国乃至世界顶级的高等学府。它的医学院成立于1811年,是当时全国第一所提供医学教育的学校。这所举世闻名的藤校,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求学者,无论是本科,还是医学院,每年的录取率居高不下,使成百上千的申请者被拒之门外。
该校每年招收本科生两千多,录取率大约9% 。在2011年,儿子的大学能力测验(Scholastic Aptitude Test,SAT)成绩是2160分,他申请了布朗大学作为早决定(Early Decision)申请,招生官认真地审阅了他的卷宗,没有马上拒绝他,把他放在候补名单上了,后来拒绝了他。考得SAT高分的优秀学生太多了,轮到他的头上时,招生名额早就没有了。这次落榜使他很失落,也无奈。不过,他没有气馁,心中仍然充满希望,接受教训,总结经验,继续努力。
该校每年招收医学生一百多,录取率在3.2% ;这一百多医学生中包括该校本科-医学连读的学生,所以,对外校毕业的申请者来说,录取率在3.2% 以下。这一年(2017年)对外校毕业的申请者录取率是1.4% ,当年哈佛(Harvard)大学医学院的录取率是3.4%。儿子能百里挑一被录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即将走进布朗大学的校门,终于如愿以偿。
他能被该校录取,是幸运的。他的医学院入学考试(Medical College Admission Test,MCAT)是510分数,这个分数要进一所医学院没有问题,可要进藤校或排名在前的医学院有很大的难度。尽管它在布朗大学医学院录取分数的范围内,可是不在高分区。有很多申请者的MCAT分数在510分以上,都无缘进入该校。
他能被该校录取,也是应得的。首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知道自己的弱点: 不擅长标准的统一考试,无论他怎样充分准备,都达不到希望的或应该得到的分数,考大学的SAT是这样,考医学院的MCAT也是这样。如果用MCAT分数与其他申请者竞争,他只有甘拜下风。其次,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一方君称王。既然MCAT分数不占优势,就在其它方面下功夫做出突出成绩来。自从决定学医后,他就有的放矢地准备着:取得本科各科和医学预科全优成绩,获得学院优秀学生奖和英语系杰出学生荣誉奖;主办文学杂志和发表文章;组织校内外各种活动,展现领导才能;申请并获得奖学金,参加社会公益活动;义务去医院照顾病人;多次进入医学研究室和临床医院见习和实习;参与撰写和发表医学研究综述论文;以及申请并获得富布赖特美国学生计划的奖学金,在非洲西北部国家摩洛哥菲斯的大学里,教授英文文学一年;等等。再次,有志者,事竟成。心中有梦,就有希望。为实现自己的目标,他坚持不懈地努力做好他能做好的每一件事。
“学医很难,特别是在藤校的医学院里,你要有心理准备呀。”我们在两地一线阵阵欢欣鼓舞之后,我在电话上提醒他。
“这个我知道,姥姥和您平时总教育我要知难而进,我不能知难而退啊!”他调皮地回答我。
还有三个月,到2017年7月底,他将结束在菲斯大学里的教学工作,然后返回美国,等待他的是更艰苦而漫长的学医之路。
(修改于2018年11月21日从原创发表在: https://mp.weixin.qq.com/s/wrR8qT81v9A16pMUq9XMD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