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进入五年级后,我那半罐子晃荡的英文再也教不了他了,就开始教他中文。我找来“北京市九年义务教育六年制小学试用课本”的语文和数学各十二册给他。
他一看就说:“这么多呀?”然后翻了翻课本又说:“一、二、三册的语文和数学我都学过了。”
“好啊,那我们就从第四册开始学。”我对他说。
数学不难,一教就会,很快就做完布置的作业。语文就不一样,他学起来很费劲。好在他有拼音的基础,发音相当标准,比我的“川普”(四川普通话)强多了。可是对课文的理解,完全不是中文的思路,牛头不对马嘴。
第五册有一课文叫“称象”,讲的是三国时期曹操的儿子曹冲的故事。古代人们不知道用什么秤来称大象,曹冲从小聪明过人,在他七岁时就想出用石头装船的方法来称大象的重量。
儿子学完这一课后对我说:“古时候的人有点蠢,我知道有一种秤在地下能称大卡车的重量,肯定可以称大象。”
“ ... ”我无语。
又一课文是唐代诗人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他喜欢读唐诗,很快就能背诵了。
可他迷惑地问我:“黄河水都流入大海了,怎么更上一层楼啊?”
“ ... ”我又无语。
中文像世界上所有的语言一样,就是人们用来交流的方式,与人、地域、文化等是分不开的。中文与古老的华夏文明和悠久的中国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汉文化充分整合各地域和各民族文化的要素,是方方面面社会意识形态的反映。世界上有十五亿人说汉语,是中国、新加坡的官方语言,亦是联合国六种(汉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和俄语)工作语言之一。汉语分口语和书面语,古代书面语称为文言文,现代书面语称为白话文。汉语分标准语和方言,标准语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又叫普通话。汉语方言有十三种:官话、晋语、粤语、湘语、吴语、徽语、赣语、客家语、闽北语、闽南语、闽东语、闽中语、莆仙话。
中文太复杂了,只教他认几个字、说几句话肯定连中文的皮毛都学不到。我开始给他讲中国悠久的历史、渊源的文化,五千年流传下来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如爱国,诚信,自强,勤俭,忠孝等。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听我讲“天书”,听得他云里雾里,居然打起嗑睡来了。
我突然想起母亲对我说过:学中文也跟学英文一样,要提起他的兴趣才行。为了使他对中文感兴趣,每天晚上学完课文后,我给他讲中国有趣的故事。如“哪吒大闹龙宫”、“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还有寓言和成语故事。如“自相矛盾”、“掩耳盗铃”、“亡羊补牢”、“完璧归赵”等,他渐渐地有些好奇,开始问东问西,到后来他很喜欢听,听了一个还想听下一个。趁他要听故事的兴头上,我就趁机给他讲中国的传统和中国人的道德观等。
当我讲到爱国时,他就问:“我爱美国呢还是爱中国?”
我说:“美国中国都要爱!”
他眨了眨眼睛问我:“我懂我要爱美国,可是,我不懂我为什么要爱中国?”
“因为你是中国人啊!”我回答道。
“中国人就要爱中国吗?”他又问。
“当然啊!”我肯定地说。
他突然噘着小嘴争辩道:“我是美国人,不是中国人。”
“你是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中国人,准确地说是美籍华人,说白了,还是中国人嘛,”我这一通又是美国人又是中国人的解释,真把他弄糊涂了。
第二天我去中国城买了一碟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唱盘,歌中唱到:“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我一句一句的教他唱这首歌,给他讲解歌词的意思。
这首歌是由香港的词曲家黄沾先生写的,因为是他心中的感受,所以一挥笔即成。再由王福龄先生作曲,张明敏演唱。这首歌最早收录在张明敏1982年发行的同名专辑里,在1984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他深情地用醇厚而又带金属质感的声音了这首歌。此后,这首歌唱遍了大江南北,唱出了天下炎黄子孙对祖国的挚爱情结,也唱出了全球华人对祖国的深情赞美和无限向往,令海外游子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香港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后,香港被租借给英国,租期为99年,从1898年7月1日起就沦为英国的殖民地。在英国统治下的香港,也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繁华似景,可是生活在香港的中国人,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黑头发黄皮肤,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祖国的思念。在1997年英国对香港的租期已满,香港回归祖国,香港人永远是龙的传人。
生活在美国的华人,何尝不是与香港人一样,永远是龙的传人。在1840年鸦片战争之前, 有少量中国人因贸易原因前往美国。在1849年美国西部发现 “金山” 后,有大量的中国人(大多数来自广东)移居旧金山来淘金。后来美国开发西部修筑中央太平洋铁路,华人成为筑路的主力,许多华工在艰险繁重的劳动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那时在美的华人大约有10万人。在1882年至1965年的83年间, 美国实施排华法案,只有很少中国人来到美国,即使二战后获准移居到美国的人数也极少。直到1979年中美建交后,美国华人数量大增,至今约300万华人生活在美国。
早年移民的华人大多数只说粤语,可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后裔逐渐失去了说粤语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流利的英语,既使从父辈那里学来的一点粤语,也是只言片语。他们被称为 “ABC”,就是美国出生的中国人;又称为 “香蕉”,黄皮白心,就是中国人的皮肤美国人的头脑。他们不懂中文,也不了解中国,既使听到一些关于中国的事情,也是来自美国电视或广播多数是歪曲和不实的新闻报道。这些香蕉们在谈论中国时,一副不削一顾的样子,还指指点点。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真不明白,他们既不了解中国的过去,也不知道中国的现在,有什么资格对自己的祖国信口雌黄!祖国对我们这些身居海外的游子来说,就是国弱我辱,国强我荣。
儿子出生在北京,七岁来到美国,自然不是ABC,更不能成为香蕉。我要他在学习中文的过程中,去体会中华民族的伟大,去感受中国文化的魅力,去领悟华夏文明的精华,去热爱河山壮丽的祖国,做名副其实的华夏儿女。
我耐心地给他讲《我的中国心》、香港的沧桑与繁荣、在美华人的苦难与安宁。他开始对中国有点感觉了,对学中文也不像以前那么被动。每天晚饭后,我还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他就把中文课本准备好了,等着我去教他呢。他学得很认真,我教他的每一篇课文都能背下来,也能清楚地把课文的内容复述出来。先是用田字格蒙写中文字的笔划,后来不用田字格也能临摹中文的方块字了。他对中文名词的掌握比较容易,对动词、量词和成语就不太容易,至于歇后语就更弄不清楚了。有时他随口嘣出一句中文来,把我弄得涕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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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