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父亲回家来带他去游泳,他满心高兴地去了。是去离我家不远的一条小河里嬉水,这条小河的河面有十几米宽,靠近河岸也有几米深。因为河水清亮,透澈见底,又是流动的,每年夏天都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去河里玩水。
不到一小时他又被带回来了,母亲上前问道:“学会游泳了吗?”
“他胆子太小了,要学会游泳,难!”他父亲回答道,说完把他交给母亲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待他父亲走后,他才回过神来对母亲说:“姥姥,今天我喝了好多水,差一点淹死,”说完紧紧地搂着母亲,眼泪就掉下来了。
“啊,怎么回事?”母亲抱起他问道。
“爸爸把我放在游泳圈里,把我推到河里,游泳圈太大,我没有把住,就沉下去了。”他一边哭着一边讲给母亲听,“我不愿自己下水,爸爸就推我下水,他也没有扶着我,我好害怕啊!”
原来他父亲把他放到河里时,正好有一熟人上前打招呼,等他父亲转头再看时,河面上漂着游泳圈,圈里他的小头没了。他父亲一头扎进河里,及时发现了正在河里下沉的他,一把把他捞出了水面。好在时间短,他只是呛了几口水,无大碍。然后,说什么他也不下水了,吵着要回家找姥姥。他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带他回来了。母亲听完后背心直冒冷汗,心想:这种事可不能再发生了。
她就轻轻地对他说:“下次爸爸再要带你去游泳,你不能跟他去了。”
他听懂了,会心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次他父亲回家来带他出去玩,把他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粗心的父亲没有发现他的一脚后跟正卡在自行车两根钢丝之间。当他父亲骑上自行车后,车轮一转动,钢丝就把脚后跟的一大块皮肤活生生地刮掉了,鲜血染红了钢丝,那该多疼啊。后来伤口愈合不好,又伴感染,他一直忍受着脚后跟的伤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好几个月后皮肤才长好,现在这脚后跟还留有一大疤痕。
又有一次他父亲回家来带他在大院里转游,正好遇见几位熟人,他父亲就跟他们闲聊上了。
有人问他,“你妈妈哪儿去了?”
“我妈妈去美国了,”他回答道。
“她为什么去美国了?” 这人又问。
“因为我爸爸晚上不回家,妈妈生气就走了,”他大声地说道。
他说完就看见他父亲的脸色一沉,紧接着把他拽回家,一阵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打得小屁股墩青一块紫一团的。母亲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身体为他挡住了巴掌雨。
“有话好好说嘛,怎么打人啊?”母亲一边抱怨恼羞成怒的他父亲,一边安慰哭得喘不过气来的他。
过了一会儿,鸡飞狗跳的家可算是平静了下来。母亲让他趴在卧室的床上,用湿毛巾冷敷着正在肿起来的小屁股墩。
他已经不哭了,睁着哭红了的双眼,十分困惑地问母亲:“姥姥,爸爸过去打妈妈,现在又打我,他是不是疯了?”
母亲很吃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她要尽量维护他父亲的好形象,就对他说:“不许这样说你的爸爸。不过,爸爸打人是不对的。”
他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对母亲说了声:“对不起!”
母亲没有为难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本来打算去向你的领导告一状,但又怕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我知道你面临再次择业的问题,心里烦燥,就原谅你了。我劝你最好在你儿子申请护照的表格上签字,这样我们去了美国,对大家都好。”
可能是母亲的话起了作用,他父亲终于在他申请护照的表格上签字了。在签字之前,他父亲跟他讨论过留在北京或是去美国的问题。
不管他父亲说什么,他就一句话:“我要到美国去找妈妈!”
他要去美国的决心,也促使了他父亲放手。
有句话叫“夜长梦多”,为了儿子的护照顺利办理,我把这事交给了在北京的一位同学——向东,也由她全权代表我办理母亲和儿子出国事务。
向东是我在华西的同班同学,既是同学又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她毕业后就分配到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工作。后来我到了北京,我们与另外几位在北京工作的同学经常在一起聚会,所以,儿子熟悉这位向东阿姨。向东家在北京城的东南角,我家在北京城的西北方向,为了办好签证所需的所有文件,向东不知在穿越北京城的大对角线多少次以后才办妥。
在等到签证的那一天,北京的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向东请了一整天的假,早早就出门了,领着一老一小到了秀水街,在美国大使馆前排队等候面见签证官。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待着,见到一个个被拒签的人从签证室走出来,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安。大约两小时后,轮到他们面见签证官了。在进签证室之前,向东反复叮嘱他们不要说错话,希望签证顺利。
不到半小时,母亲和儿子从签证室出来了,他们的面试通过了,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向东与母亲和儿子拥抱在一起,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签证官是一位美国白人,他用流利的中文只问了母亲几个简单的问题,让母亲把儿子抱起来看了一眼,没有问什么,很快就签发了。
向东问儿子:“你见到签证官时害怕了没有?”
他摇了摇头,然后笑嘻嘻地说:“那位美国签证官的鼻子好长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美国人的印象。
好消息很快就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每天用手指头数着母亲和儿子来美国的日子。因为母亲不懂英文,在美国转机是一个问题。说来也巧,我工作的大学正好有一位刘教授要回北京探亲,我就请求他在回美国时把他们带来。一切就绪后,向东把他们送到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亲自把他俩交给了刘教授。
向东对刘教授说:“我把这一老一小就交给您了,您可要安全地把他们带到美国呀。”
刘教授说:“你真是一位热心肠的好人,我很感动,你就放心吧。”
向东点了点头,对刘教授表示了感谢。转身对儿子叮嘱了几句,告别了母亲,就让他俩跟着刘教授进了机场的安检区。
向东望着在滑行道上徐徐起飞的国际航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祝福着:这母子仨在分别六个月后,就要重逢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修改于2018年5月17日从原创发表在: http://mp.weixin.qq.com/s/c-tRupbNTSMvmVz1WJuORA)
------------------------------------------------------------------------------
回复 '高斯曼' 的评论 : 谢谢理解。有时放手也是一种美!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拥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宁可没有。
养育孩子本来首先是父母的责任,但是这个父亲莽撞粗鲁,的确养育不了孩子。在美国还会进监狱,被剥夺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