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项目结束的时候, Dragon把我叫到一个会议室,说是Samarjit一个人负责的那块需要一个帮手,万一他生病休假5的,能有个人代替他, 问我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了, 自从进入这个公司, 一直没有个正经的长期稳定的能够独当一面的项目, 总是被动地等待活儿,这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在没有request的日子里,最痛苦的莫过于在周例会上没有东西可讲。
Samarjit认真负责地给我传来一些文档, 帮我申请了该有的权限,帮我安装了所有需要的工具和软件, 他还请我喝咖啡, 真诚地告诉我, 在这个公司, 不需要你有多强的技术多么聪明, 只要遵守纪律一切按要求做, 一般不会lay off,工作很稳定。
那天是我第一次独立开发一个report, 我在过道里问Samarjit问题,他说他需要跟某个人confirm一下,让我等着, 过了没多久我就收到一封邮件, 说是Samarjit已不再为公司服务了, 我盯着前面他座位上依然开着的电脑屏幕和桌上仍冒着热气的咖啡以及午餐包,出了一身冷汗。
Sam是伊朗人, 座位跟我隔一个过道,我刚来的时候没活干, 看他很忙的样子,曾发过好几个email给他要求帮他干活,我虽然有多年Oracle经验,但sqlserver 和.net接触不多,他正好用这些,所以一方面可以学习,另一方面找点活干。Sam很年轻,胡子很有型,他老婆生孩子,但公司不让他休假,最后他请病假一个月。
那天一大早,看见他回来上班了正坐在电脑前忙碌。 我想赶紧把手头的一个email发出去,就去跟他打招呼。我斜眼看见他的manager轻轻拍了下他的肩,他们就一起离开了。我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斜眼扫一下他的座位, 直到午饭时间他都没回来, 后来才知道他也被累了。后来累的人越来越多,公司都懒的发邮件通知了, 也许是怕引起惶恐吧。
我们集中做那个项目的时候,Lekan是项目负责人,很帅的黑人。每天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有时候午饭和晚饭都在办公室吃。他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走到你身边问你做的怎么样了。我心想要在中国他绝对是王进喜焦裕禄式的优秀共产党员。
项目结束一个月左右, 他和几个老同志一起被累了。我被深深地吓到了,这样全心全意干工作的人都被撵走了, 那我是迟早的事啊。
我和同组的Enoch, Ganzalo每天的见面问候语变成了“很高兴今天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Enoch每天上班先点个卯,看看没有什么动静,然后再去车里把午饭盒啊5的拿到办公室。 而我会时不时的摸摸口袋, 确认以下东西都随身带着:车钥匙,手机,烟和打火机。万一领导拍拍我的肩让我滚蛋, 我至少可以抽口烟镇静一下,可以不用第二天再来把车取走。
紧接着,我们组撤销了,Manager Ken, 56岁,风华正茂精力充沛,却被提前退休了,Enoch, Ganzalo 和我被并入其他不同的组, 一个本地人被累,一个伊朗人去了东部,一个女伊朗人辞职,但我们的座位都没有变。 其他人一个被累, 一个吵架辞职, 一个搬去了东部。我和Ganzalo一如既往的一起买咖啡,一起吃午饭, 那是一天仅有的一点放松的时光。
Enoch和Ganzalo先后接到了conductor培训的通知,而我没有。我认为是因为我比较重要所以没安排我, 而他两认为他们因为参加这个培训所以比我更安全。
Ganzalo先去培训了。我怕别人找我聊天,每天一个人躲在远远的角落里,看微信玩手机倒也惬意。在他培训的要结束的前一天,我下班开车的路上接到他电话, 他说培训考试他没过。我说好事啊,这样你就不用去干conduct工作,专心呆办公室了。第二天他来到了办公室, 神情焦虑,他说Drangan约他下午三点开会,他感觉很不好,担心会让他走人。 我安慰他说累人哪儿有提前通知的, 别瞎担心。 我们中文一起吃了饭, 他讲他15岁儿子交女朋友的事情,轻松愉快。下午三点半,突然接到他从手机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肯定出事了。他说他被累了,他正打算开车回家。 我跑去停车场,钻进他车里, 好一通安慰。
Ganzalo离开后,我得以有机会在饭堂认识很多中国同事。
不久, Enoch在培训当中就卷铺盖走人了。
没想到剩下了我一个人。
更没想到我的噩梦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