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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是最坏的制度——除了所有其它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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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是最坏的制度——除了所有其它制度

2016-11-30

在包括澳、英、荷、瑞典和美国在内许多国家,说“生活在民主国家”是“必不可少”的人的百分比已下降,在年轻人中特别低。对专制政体选项的支持率在上升。美国人认为军队统治可能会是一件好或非常好的事的比例,在2014年上升到了1/6

  老高按:昨天我贴出了美国华人学者冯胜平的一篇最新长文,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围观和评论,有认真的剖析、细致的扬弃,也有尖锐的驳斥。最后一位网友(截至此刻,30日12点05分)则干脆说:“对标题直接写评论,就不读内容浪费时间了。我重复以前的话,冯就是高级五毛,潜伏在海外的。”让我大乐!
  转载冯文,引起各方观点人士的思考和争论,以扩展我的视野,正是我的初衷。可以将冯胜平贴上“高级五毛”的标签,但他提出的问题,难道能束之高阁、置诸脑后吗?实际上,随着近年来民主制度在全世界范围内遭遇的一系列现实波折,看来对于民主的辩论正掀起新一波高潮。今天我要推荐纽约时报中文网上Amanda Taub的报导《“红色警报已在闪烁”:研究称民主面临衰退风险》,他介绍了哈佛讲师雅斯查·蒙克(Yascha Mounk)的研究,就很值得我们深思。
  大家都知道丘吉尔那段关于民主的经典名言,冯胜平在文章中也引述:“Democracy is the worst form of government, except for all the others.”对这段话有多种中译,英文呱呱叫的冯胜平本人译为:“民主万恶,但别无选择。”通行的流传较广的译文是:“民主是最坏的政府形式,除了其它所有那些。”还有若干别的译法,例如:“民主制度很糟糕,但别的制度更糟。”“民主最坏,除了其它曾出现过的制度。”“民主是最坏的制度,但其它制度更坏。 ”……五花八门!但意思人们还是能懂的:民主制度糟到极点,却迄今为止,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制度,只好将就选择它。
  不仅能懂,丘吉尔这句话,一般来说,已经成为被公认的共识。
  不过,有志之士还是会更深入地思考这句话,从丘吉尔这个共识,引出了两种思路:
  一种是:既然无数代人、无数国度的人做过各种尝试,证明了别无选择,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和应做的,就是对这个不得不采取的民主制度,千方百计地加以捍卫、改进和完善,消除其弊病;
  另一种是:无数代、无数国度的人做过各种尝试都没找到比民主制度更好的制度,难道这就能证明今人、后人也永远找不到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在前人失败的地方重新起步继续寻找和探索,找到民主以外更好的制度吗?
  以上两种思路,可以简化为:
  A既然“别无选择”,就该捍卫、改进民主制度;
  B既然“民主最坏”,就该别辟蹊径,寻找更好。
  这当然是简单化的概括。而且,实际上挑战民主制度的有林林总总的人,未必都把丘吉尔这句话作为起点。
  尊敬的读者,您是持哪一种思路呢?
  今天的纽约时报中文网,有趣內容甚多,例如,有篇报导《参加特朗普就职庆典的价目表》披露了各种价码,捐100万美元及以上能怎样,捐50万美元至99.99万美元能怎样,最低的是捐2.5万至9.9万美元能享有什么待遇(这个档次,能收到四张入场券,使用范围包括就职游行、演唱会、烟火秀、就职舞会和一场“娱乐性十足”的欢迎酒会;或者两张川普就职宣誓典礼入场券),让我大开眼界。——文中还说:“尽管相关活动的细节是为特朗普及其圈子量身打造的,但与此前两党多位总统的就任活动大致相仿”。


  “红色警报已在闪烁”:研究称民主面临衰退风险

  Amanda Taub,纽约时报中文网,2016年11月30日,中译:晋其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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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许多国家里,认为“生活在民主国家”是“必不可少”的人的百分比已经下降。

  华盛顿——雅斯查·蒙克(Yascha Mounk)一向惯于做众人之中最悲观的一个。这位哈佛大学的政府学讲师过去几年里一直在挑战西方政治学中的一个基本假设:一个国家一旦成为自由民主国家,就会保持不变。
  他的研究显示出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全世界的自由民主国家可能面临严重的衰退风险。
  蒙克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以一种颇不寻常的方式开始。2014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自己国家中的陌生人》(Stranger in My Own Country)的书。它以回忆录开始,讲述身为犹太人的他在德国长大的经历;但后面变成更广泛的调查,研究当代欧洲国家如何在建设新的、多元文化的国家身份时陷入困境。
  他的结论是,这一努力的进程不是非常顺利。民粹主义的反弹正在上升。但这只是一种新的政治吗,抑或是反映了更深层次问题的症状?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蒙克与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的政治学家罗伯托·史蒂芬·福阿(Roberto Stefan Foa)合作。自那之后,他们收集整理了大量关于自由民主国家强度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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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佛讲师雅斯查·蒙克。

  他们的结论将在明年1月份的《民主期刊》(Journal of Democracy)上发表,文章认为,民主国家不如人们所想的那样安全。蒙克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如今,“红色警报已在闪烁”。
  政治科学中有一个名为“民主巩固”(democratic consolidation)的理论,认为国家一旦发展起民主制度、强大的民间社会与一定程度的财富,其民主环境便会稳固下来。
  几十年来,各种全球事件似乎都在证明着这一想法。“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是一个评估全世界民主与自由状况的监督机构,其数据显示,从1970年代中期到21世纪初,被分类为“自由”的国家数量稳步上升。许多拉丁美洲国家从军事统治转向民主;冷战结束后,东欧大部分地区也随之转向民主。北美、西欧和澳洲那些久已存在的自由民主国家似乎比以往更为稳固。
  但自2005年以来,“自由之家”的指数每年都显示全球的自由程度在下降。这是一个统计异常吗?是几个随机事件在相对较短时间内发生的结果吗?抑或显示出一种有意义的模式?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蒙克和福阿制定了一个三要素公式。蒙克认为它是一种预警系统,这种方法的原理类似医学检测,能在民主政权全面爆发出各种症状之前检查出它的问题。
  第一个要素是公共支持:公民认为对他们的国家保持民主有多重要?
  第二个要素是公众对非民主政府形式(如军事统治)的心态有多开放?
  第三个要素是“反体制的党派和运动”――政党和其他政治重要参与者的核心信息认为当前体制是不合理的――是否在获得越来越多的支持?
  如果对民主的支持在下降,而其他两个指标正在上升,研究者就会把这个国家标记为“解除巩固”(deconsolidating)。他们发现,用医学来打比喻的话,“解除巩固”相当于流感完全爆发前一天的低烧。
  例如,1980年代,按照“自由之家”的标准,委内瑞拉在政治权利和民主方面得分最高。但其民主做法并不是根深蒂固的。在那段看似稳定的时期,委内瑞拉已经在蒙克-福阿的测试中被算成“解除巩固”。
  从那时起,委内瑞拉民主状况显著下降。1992年,委内瑞拉军方一个忠于乌戈·查韦斯(Hugo Chávez)的派系企图对民选政府发动政变。1998年,查韦斯在民粹浪潮支持下当选总统, 之后他立即通过了一部新宪法,巩固了他自己的权力。他的政府打击异见者,监禁政治反对派,并实施一系列计划不周的经济改革,破坏了该国的经济。
  同样,当波兰在2004年加入欧盟时,它被赞誉为后共产主义国家向巩固民主过渡的有力典范。但是蒙克和福阿在那段时期内发现了强烈的“解除巩固”迹象:早在2005年,近16%的波兰人说他们认为民主是一种“不好”或“相当不好”的治国方式。到2012年,22%的受访者表示支持军队统治。在2005年前后,一系列反体制的政党开始在波兰政治中获得广泛认同,包括法律与正义党(Law and Justice),波兰共和国自卫党(Self-Defense of the Republic of Poland)和波兰家庭联盟(League of Polish Families)。
  今天,这场低烧看起来已经很像流感了。2015年获得总统席位和议会多数的法律与正义党正在系统性地削弱民主体制。
  例如,政府试图破坏该国的宪法法庭,令欧洲联盟对此展开了调查。由此产生的报告警告说,该国政府的行为不仅“危及法治,而且危及民主制度的运作”。
  根据蒙克-福阿预警系统,如今,在美国和许多其他自由民主国家,民主的解除巩固情况都类似于委内瑞拉发生危机前的迹象。
  在包括澳大利亚、英国、荷兰、新西兰、瑞典和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里,说“生活在民主国家”是“必不可少”的人的百分比已经下降,在年轻的几代人中特别低。对专制政体选项的支持率也在上升。根据欧洲与世界价值观调查(European and World Values Surveys)的数据,研究人员发现,美国人认为军队统治可能会是一件“好”或“非常好”的事情的比例,在2014年上升到了1/6,而在1995年是1/16。
  这种趋势在年轻人中特别强烈。例如,在以前发表的论文中,研究人员统计,43%的年长的美国人认为,即便政府无能或未能完成其工作,军方接手也是不合法的,但只有19%的千禧一代同意这一点。欧洲出现了同样的代际鸿沟,53%的较老一辈认为军队接管政府是非法的,而只有36%的千禧一代同意这一点。
  在美国,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作为一个反体制的局外人而赢得总统选举。而在欧洲,对反体制民粹党派的支持率也在上升,如法国的国民阵线党,希腊的激进左翼联盟(Syriza)和意大利的五星运动(Five-Star Movement)。
  当然,这只是一篇论文。和所有偏重数据的社会科学一样,研究人员的方法也有其局限性。例如,它其实只是相当于问题起因的调查数据,而且没有考虑到经济增长等其他对整体稳定性而言可能非常重要的因素。至少有一位著名的政治学家认为蒙克和福阿的数据并不像他们认为的那么令人担忧。
  当然,相关性也并不等同于因果关系。虽然研究人员发现解除巩固与民主不稳定性之间的关系,但不等于证明了二者产生的根本原因。
  蒙克承认自己的研究“只是一个方面的测量”。“但是,”他顿了一下,然后表示,“它应该引起我们的担心。”
  他担心政治的细枝末节可以轻易令人们分心,不去关注这些更重大的危险。“这不只是关于特朗普会对EPA做些什么,”他说,EPA在这里是指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真正的问题是,特朗普可能试图破坏美国的自由民主。”
  “看,这一套已经在其他地方开始运行了,”蒙克补充说。 “如果身为记者、学者和思想家的我们有什么责任的话,那就是把这种风险向人们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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