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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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美人传(三、四)

(2018-03-22 16:00:59) 下一个

杜潜中篇小说《倾国美人传3、4》

第   三   章

 

在时隔三年多后,勾践又回到他亲爱的越国。当他在王座上慢慢坐下时,心中感慨万千。在吴国的几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自己的王座,思念坐在那里对越国的子民大呼小喝。现在看着王宫一切,他真有如愕梦一般。

越国的大臣一齐下拜:“大王万岁万万岁!”

勾践颤颤地无法自抑:“平身……”是啊,听这样的尊呼他是日盼夜想呵!众大臣站起,王后示意侍卫端来酒菜。勾践睁睁眼睛:“这是什么?”

王后将酒菜亲自递上:“专门为大王接尘。”

勾践直摇头:“你们知道寡人在吴国天天吃什么吗?那不是人吃的东西!”他一挥手,“拿走!从今以后,越国要节衣检食,勤练兵马,减免税赋,富民强国!寡人从现在起,搬出王宫寝室,住的吃的都要比在吴国时更艰苦。范大夫,你来安排寡人这一切。”

一番话说得众大臣面面相觑,只有范蠡明白又佩服。勾践不愧为勾践,有复国雪耻的信念支撑,越国还愁不重新强大吗?他马上带人很快整理出一间小木屋,就按着在吴国当人质时住的模样。勾践吩咐:要比吴国时更艰苦!于是他命人抱来柴枝垫在床上,在柴枝上铺上一张草席,整理完毕他才叫勾践来看。

勾践躺到床上,紫枝扎得他周身刺痛,但他咬牙忍受住。王后太子和大臣们看着心内不忍,想劝告他换另一方式,勾践一瞪眼睛他们便不敢说了。接着他叫侍卫拿来一只猪胆,对大臣们说:“你们都尝尝是什么味道。”

一个大臣伸舌舔一下,又腥又苦赶紧吐一口唾液。其他大臣尝过后,都皱眉擦嘴一副难看样子。勾践指着床上方:“范大夫,把猪胆吊在这里!”

范蠡很快将猪胆吊好,勾践躺下来,猪胆刚好在他的脸上方,他张口伸舌舔,众大臣定定的又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苦腥味使勾践要吐,但他一想起夫差那沤吐物倾泄到他脸上那种滋味,便觉得猪胆简直是甘甜了。他坐起来,紧握拳头恨恨地:“一尝到那苦腥的味道,就会想起在吴国的日子……从此后,寡人卧薪尝胆励志复国!”

范蠡和众大臣不禁露出佩服的神情,王后和太子亦感动。是啊,只要能够复国报仇,就要准备最艰苦的奋斗。

勾践说到做到,生活上,他餐素拒酒,理政中,他早起勤朝,即使是练武,他亦将大臣们叫来,看着他与范蠡对剑。范蠡剑法精熟,免不了处处相让,勾践便喝道:“范大夫不必留情,寡人要提高剑术!”

范蠡只好使出功夫,三几下将勾践逼到墙角,将他的剑打落地,赶紧下拜:“范蠡冒犯大王!”

勾践扶起他:“不。”他转面对旁边观看的大臣,“众爱卿听命,今后练武,要象这样练!”

范蠡能文能武,是勾践复国的重臣。勾践要他制订出复国大纲,范蠡说:“大王,国要强,先富民。臣想到民间去了解越国的民情。”

勾践想想也有道理:“嗯,你就带几个人去吧。”

范蠡摇摇头:“臣只需微服独行,这样更能察觉民情真实。”

勾践拿出一条盖有玺印的丝绢递给他:“这是寡人的手谕,你拿着,所有的地方官,见此手谕就是见了寡人。”

范蠡接过丝绢,第二天便离开王宫到民间暗访,他这一去连自己也想不到,竟有一段浪漫的情缘在等着他。

 

一眨眼,西施由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长成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修长的身段发育得更为成熟,细细的腰丰满的胸圆圆的臀,那时古人未懂用胸围,西施的双乳挺前将衣衫撑起来形成迷人的曲线,那坚挺的乳头更是在衣服上顶出一个小圆点,令男人过目呆然想入非非血液澎湃。她更具风韵艳姿了,那昳美那丽艳比阳光还要灿烂。这天,她在纺纱,小莲于旁边帮忙。小莲不解:“小姐,你不愁吃不愁穿,干嘛还要自己纺纱?”

西施说:“纺纱刺绣与弹琴一样,是门技艺啊!我看你也要好好学学。”

“我笨,都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你是不愿学,要愿学,不早就学会了?”

小莲调皮的笑笑:“小姐,东戟回来了,昨天我在村口看到了他。”

西施没有太大反应。小莲试探地问:“小姐,你们从小在一块玩大,我看不用请媒人了吧?”

西施嗔她:“如果有媒人来,先把你给嫁了。”

小莲直摇头:“小姐,我要跟着你啊,不嫁人!”

西施看着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这几天老提嫁人嫁人的?”

小莲掩饰:“没有啊,哪来的心上人啦……”

西施也不在理她,自顾纺着纱。她怎么知道,小莲早已爱上了东戟,就怕西施也爱他。听了西施的话,她略放心了,因为西施似乎不爱他。就在她想着东戟时,西施娘进来说东戟了,西施说我正在纺纱呢,也不动身。后来在娘亲的劝说下,西施只好出去见东戟。

东戟就住在西施家不远的东边,他们自小是伙伴,一起爬树一起到溪边玩耍。东戟还时时记得爬树掏鸟窝抓小鸟给西施玩的情景。西施父亲定君和东戟父六伯也是好朋友,互相常串门作客,下棋喝酒赏花消遣晚年。

见西施出来,东戟礼貌地作揖,西施还礼后则向六伯作揖,定君向六伯打眼色:“我们到花园赏菊吧。”他们明白年轻人的心,不做牛皮灯笼。

小莲给东戟上茶,东戟感慨地:“一别几年,真想家啊……”

小莲问他:“东戟,现在我们大王回了越国,以后越国百姓的日子会好过些吧?”

东戟愤慨地站起来:“一天不把吴国打败,越国的日子就一天也不好过!你知道吗,吴国每年都要越国进贡大批的粮食珍宝给他们!”

西施叹一口气,在她看来,不管是越国吴国或其他国家,都应该和睦共处不动干戈。“ 为什么要有战争呢?如果都不打仗,人民安祥过日子,该多好……”

小莲也有同感:“是啊……”

“我们越国不会屈服的,你看吧,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到吴国去!到时候让他们给我们交粮食珍宝!”东戟没有西施柔善,象勾践一样他只想到国仇必报。他拉了西施的手,“我们去练武。”

小莲欢喜了:“我去拿剑。东戟,等会你也教我啊。”她就盼望着多些机会与他在一起。东戟倒没想到这一层:“好啊,把剑练得棒棒的,你也能去杀敌复国!”

他们到院子练剑,西施自小就习武,但完全是为了健身。她能舞一手很漂亮的剑术,完全是自编出来的,一些如“飞燕回旋”和“天鹤拍翼”的招式,如舞似蹈优美舒展令人看后赏心悦目。东戟常说她这套剑术是“只能看不能用。”但为了能与西施一起玩,他往往也只能跟着她的节奏对剑,因为从小在一块玩也练得多,他们对起剑来配合得法姿势优美,看得小莲目不转睛不住拍手。

正当西施做一个燕子剪翅时,忽然远处一块黑东西直向她飞来。小莲看到,一声尖叫手足无措。东戟一回头发现,赶紧冲上前护住西施。黑东西击向东戟胸口,尽管他挥剑一挡,还是被打倒在地。

黑东西是块石头。

小莲吓得脸色发青,西施也呆住了。东戟爬起来一看,紧张的神情松缓下来:“我知道是谁了。”

小莲生气地:“是谁啊,竟然把石块打来这里。”

东戟摆摆手歉意的笑笑:“一定是我的朋友金镗,他现在正练一套千钧功,专门抛打石块。”

西施不解:“练这种功……”

东戟握着拳头:“这种功杀敌威力大!”

正说着,门口出现一个大块头青年,作揖:“金镗有礼!刚才不慎把石块砸向这里,不知有否伤人?”

东戟上前一掌,故意怒:“你把人给砸了,该怎么办?”金镗一看喜了:“东戟,是你!”俩人你一拳我一掌的当见面礼。

东戟拉金镗近前:“我来介绍。西施,我们从小一块玩大的。金镗,我的好朋友,从城里来。”

金镗指指那块石头:“刚才真不好意思……”

西施倒没有介意,但小莲就不依不饶,直骂他:“要真打中我们小姐怎么办?你要练该去别的地方!”说得金镗低着头,东戟拉拉他附嘴到他耳边轻声说,不用理她。西施也请金镗进里面喝茶,金镗这才注意望望西施,这一望不得了,目瞪口呆的发楞了:他还重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西施让他看得不好意思。

东戟连忙说声“我们有事改天再来”,拉了金镗走出去。金镗走到门外还回头望望:“这位西施小姐,真是大美人,大美人啊!”

东戟拍他一掌:“快走吧!”他真怕金镗也爱上了西施,与他竞争。况且,他俩要商量的事,还不能让西施知道,免得她担心。

 

早上,阳光很好,西施和小莲又到小溪处浣纱。四周景色真好啊,树木翠绿翠绿的,野花点缀在草丛中,特别是溪岸边的垂柳,细长的柳枝软软的伸向溪涧中吻着溪水,鱼儿不住的跳跃起吃柳叶上的小昆虫。西施陶醉了:“我们的家乡真美啊……”

小莲也说:“是啊,我哪也不想去了。”

西施边浣着纱,陶醉在这美景中,不禁诗意盎然,一首歌便涌上心头,便轻声唱起来:“山青青,水涟涟,绿野碧连天。羊儿白,屋篱青,炊烟袅袅升……”

小溪上,东戟和金镗经过,被美妙的歌声吸引,轻步走来。他们往下望,见西施和小莲在浣纱。东戟定定的看着,完全痴迷了。金镗望望他,窥出了他的内心世界,笑了,推推他:“走吧。”

东戟没反应。

小莲一抬头,看到东戟,便向他招手:“东戟。”她跑上来:“你要进城?”

“是啊。”

“你帮买点东西好不好?”

“好啊。西施想要什么?”

小莲嘟嘴:“是小姐要的才帮买啊?”

东戟也没想那么多,大咧咧:“是啊。”

小莲不满地一扭身一跺脚:“是我要的红丝绳……”

东戟没了兴致:“我可不会买东西啊……”

听他这样说,西施连忙答话:“东戟,你买两根吧,我要一根,小莲要一根。”

东戟乐了:“我知道了。”他拉了金镗就跑。

小莲气得又跺脚,西施笑了。昨天在院子里东戟走后小莲就向她拭探:“小姐,当那块石头飞向你的时候,东戟可是不顾一切的护住你……”西施说他是练武的人,当然身手敏捷。小莲却道:“我看啊,他可以为了你而牺牲自己的性命……”西施便故作不知:“真的?”小莲直点头:“是啊……”西施捏她的脸,“你不是说吗,我们从小一块玩大,他会看着石块砸我吗?”小莲抢白:“他也许日思夜想着你呢?”西施一怔,“小丫头,在讲什么啊?”小莲脱口而出:“妒忌你呢,有人给护着……”西施看着她,这才明白她的心怎么想,立刻笑她:“是不是想着要找个人护了?哪明天东戟来了,我跟他说去。自己想着人家,借故问东问西,你这小丫头。”小莲立刻羞得满脸通红:“才不是才不是呢……”

小莲见东戟和金镗走得不见影了,才回到溪边。西施笑她:“放心吧,东戟会给你带回红丝线的。”小莲这才乐了,她原来担心西施也爱东戟,当明明白白的知道西施只当东戟是好朋友后,一颗心才定下。东戟也许现在还未知她的心思,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了然的。

西施说:“我看,你们才是天般地配地一对。”

 

范蠡乘一驾破马车四处巡访,这天来到西施家乡苎罗镇,看起来,这个小镇很有生气,商铺和零卖均不少,街上行人也多。他便弃了马车漫步遛达,来到一小食档处。档主是个中年男子,挺乖口:“大人,买块饼吧,又酥又香的米饼,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

范蠡的确闻到香味,便买了块饼。档主非常感激:“多谢了。”范蠡很快将饼吃完,又买了一块:“很香!你饼真的很好吃。大哥,你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档主摇摇头:“日子啊,难说啊……”他放小声音:“官府和恶霸当道……”还没说完,他一眼看见两个官差走来,赶紧收口。

一官差拿着块长竹简,敲敲档摊,恶气粗气地:“交税!”

档主陪着笑拿出一把钱递上。

官差看看:“就这点啊?”

档主直躬腰点头:“这些天就按这个数收啊!”

官差提高声音:“今天提税了!”

档主一听脸就发白:“又提税了……提多少?”

官差晃晃巴掌:“翻一翻!”

档主一听脚一软就倒下地,他赶紧爬起来向官差作揖:“官大爷,行行好,小本生意,难赚钱啊!”

官差推开他,不好气地:“国家有困难?你不爱国了?”

档主连连作揖:“要爱国,但也要吃饭啊……”

官差揪他的胸,暴眼凸睛:“交不交?”另一官差喝道:“不交你就滚,不许在这里卖!”

档主没办法,只好哆嗦着掏了钱手颤颤的递上。官差斜着眼接过,骂骂咧咧离去。档主咬牙切齿咒道:“打雷劈死你们!大水淹死你们!大火烧死你们!拿了我的钱吃药吃死你们!”

范蠡看着官差,尾随跟上。两官差抛抛钱币,然后各分一半放进口袋里,笑着你拍拍我我推推你:

“今天可以捞不少!”

“官爷赚大头,我们捞小头,也不错!”

他们走到另一档处,横眉立目继续敲榨。范蠡全明白了,看在眼里怒在心上。就在他跟踪官差时,肩着小包裹的东戟和金镗在他身边经过,向一酒店走去。

进了小酒店,东戟和金镗挑了靠窗的桌子处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街景,不远处的街边,一个老农在卖柑子,几个人围着买,很高兴满足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赞柑子甜。老农也很开心,数着钱,小心地装进一袋子里。

侍者端了茶前来。东戟将小包裹放到桌上:“一壶好酒,一盘子切羊肉。”

侍者说:“没有切羊肉,可要点别的?”

东戟不解:“怎么没有切羊肉了?”

侍者解释:“羊儿都进贡给吴国了……来点炒花生吧。”

东戟一擂桌子:“岂有此理,越国好吃的东西,都进贡给吴国了!”金镗连忙劝他:“就来点炒花生吧。”

东戟怒:“一天不把夫差给灭了,我们越国就难有翻身之日!”

金镗连忙拉拉他,望望侍者,侍者赶紧离去,嘴里唱着:“一壶好酒,一碟炒花生!”看看四周无人,金镗说:“我已经和几个朋友谈过了,我们准备组织一队刺客,潜进吴国去,把夫差给杀了!”

东戟一听大喜:“好啊,这主意好!”

“东戟兄,你在军队里干过,就由你来指挥。”

“行,什么时候和他们聚一聚?”

“下个月,我带你到我们老家去。”

“好,杀夫差老贼,我手正痒呢!”

侍者拿了酒和花生来,给他们上酒。俩人举杯:“兄弟难得在一起,干了!”侍者要离去时,不小心将东戟放在桌上的小包裹弄掉下地,散了。侍者连忙陪不是,把包裹拿起来,东戟见里面的红丝绳还在,赶紧攥在手里,瞪一眼侍者。

侍者陪着笑脸作揖离去。

金镗拿过红丝绳看着笑他:“挺漂亮啊!”东戟有些不好意思,夺回红丝绳。金镗意味深长地:“这两根红丝绳,看哪一根可以拴住东戟兄的心啦!”

东戟擂他一下:“笑话我啊……”

“我看一定是西施大美人!要不是你爱上了她,我也要请媒人去说媒了!”

东戟叹口气:“媒人是来了不少,但还没有一个西施是看得上眼的……”

“你对自己也没信心?”

“小时候我们常到溪边捉鱼,到山上采野花,但现在……她心里想什么,我是猜不透的……”

“努力的追,一定能打动她的心。”

东戟笑笑:“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西施不管嫁给谁,只要她觉得幸福,我都会很开心的。”

金镗拍拍他大加赞赏:“东戟兄真男子也!”

俩人干杯。

就在他们痛饮时,窗外的街边,五个流氓大摇大摆出现,他们经过小食档,抓起人家的东西就往嘴里塞,也不付钱,卖东西的吭也不敢吭。

他们走到卖柑子的老农跟前。为首的是个大猪头,他踢踢老者的水果担。正在买水果的顾客见这帮人来,吓得赶紧走了。老农因生意好正十分高兴,现在抬头一看,也吓得直哆嗦,赶紧作揖:“曹大爷有礼……”

曹大爷用力踢踢担子:“作死啊,谁叫你在这里摆的?”

老农连连作揖:“小人自家种的水果,挑到镇上卖点钱……请曹大爷高抬贵手……”

曹大爷伸手:“拿来!”

老农赶紧跪下:“曹大爷,我已经交过税了,你就开开恩,我这一点小钱,还要拿回去给孙儿看病呢……”

曹大爷摆摆头,一个手下冲上来照老农当胸拳击,老农满地打滚。另一手下按住老农就抢钱袋。老农拼命护,哭嚎着哀求:“行行好啊,这是我的一点活命钱啊,行行好啊……”

手下才不管他,强行把钱袋夺去。曹大爷一脚把担子踢翻,柑子滚了一地。老农呼天抢地的捡地上的柑子,曹大爷跺脚猛踩猛踏。

路人上前围观,纷纷指责着:

“这样欺负一个老人,太不象话了……”

“这不等于光天白日抢钱吗?”

“是啊,天天都这样,百姓还活吗!”

这时,一队官兵经过,大喝:“走开走开,围在这里干什么!”

人们让开道。老农一见官兵来,连忙爬到官轿前直叩头:“父母官啊,快给小民作主啊……”

曹大爷一副坦然样子,拿起一只柑子剥着就吃。范蠡从街角转出,见一堆人拥在那里,便走过来,挤进人群里看。

老者直给轿子叩头,一个官从轿里探头出来望望。曹大爷看也不看他,一只脚踏着翻倒的箩筐,支着肘在吃柑子。

官明白了,挥挥手:“老乞丐,拦在这里作死啊!”

老农急了,跪步上前:“父亲官请给我作主,给我作主啊……”他把头叩破了,血直流。官却不耐烦:“拉开他!”两个兵上来拉老农。

老农不顾一切的要拉住轿:“父母官啊,他抢我的钱,求求你给我作个主啊,这是我一家人的活命钱啊……我给你叩头,给你叩头……”

两个兵用力将老农推倒一边,抬了轿赶快离去。

人们议论纷纷:

“官字两只口,专吃穷人嘛!”

“什么世道啊……”

“官官相护,自古到今流氓官家同穿一条裤!”

曹大爷等官走远,上前挥拳直擂老农:“告我的状?你吃了豹子胆了,看我打不打死你!”

他的手下围着老者拳打脚踢。范蠡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将曹大爷揪住,一发力,把他摔到一边。

曹大爷爬起来,见范蠡书生模样,大怒:“你这臭书生,官府都管不了我,你竟敢多管闲事?来人啊,把他往死里打,让他今天躺在这里!”

四个手下扑上来就打。范蠡与他们展开搏斗,他的武术身手本来就不错,故一拳一脚很快将这几个恶棍打得近不了身。曹大爷见处于下风,抄起老农的扁担狠命打过来。

范蠡跳闪腾挪,但因赤手空拳,难免吃亏,很快退到墙角,一拌跌倒在地。

曹大爷冲上来举担就劈下。扁担“砰”的打在一坚硬的胳膊上,原来是东戟冲进来用胳膊挡住劈下的担子。

曹大爷一楞。东戟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飞腿便将曹大爷踢得滚到地上。金镗亦虎步跳进,展开旋风腿火轮拳,几下便把另外几个流氓打得满地乱爬。

东戟一脚踏在曹大爷的胸口:“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曹大爷:“大爷是何方神圣……小人干你何事了?”

“我是苎罗村的东戟,你欺负无辜我看不顺眼,如何?”

曹大爷连忙放软口气:“我们有话好好说,兄弟,我请你喝酒去……”

范蠡走过来拉开东戟,对爬起身的曹大爷说:“把钱还给老人家!”

曹大爷出奇不意猛向范蠡一个狼爪拳劈来,这是他的绝招,专乘对手不备攻击对手脖子,被击中者十有九亡。谁知范蠡眼灵身捷,一闪避过,使一掌猫扑鼠将他劈倒在地口吐鲜血。他冲上来,掏出曹大爷的钱袋,抛给老农,然后揪起曹大爷:“走,跟我见官去。”

曹大爷一派不以为然的神情。范蠡和东戟金镗扭着曹大爷一干人往官府走去。

老农拿着曹大爷的一大袋钱,楞了。范蠡回头大声说:“老人家,你赶快回家吧。”

老农连连叩头,赶紧跑了,围观的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曹大爷大声地:“走啊,到官府去啊!”

 

到了官府门口,范蠡对东戟金镗道:“谢谢俩位好汉相助,此事由我引来,让我带他们进去见官,俩位请回。”

东戟摆手:“不行,我们参与了此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呢。”

范蠡说:“官府若黑暗,你们俩位岂不吃亏?”

东戟哼道:“哪我们更不能一走了之,你书生一个岂不受欺负!”

范蠡笑笑:“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

金镗也说:“不行不行,让你一个人进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岂不是不义之人?”

东戟拉了金镗:“对,一起进去,不怕!”

范蠡拦住:“你们要不放心,就在这里等我好了。”他推了曹大爷和几个流氓进去。

东戟无奈,大声说:“官府要真敢为难你,我们杀进去!”

进了县官府,曹大爷挺胸昂首站在那里。县官慢悠悠走出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坐下后瞪了一眼范蠡:“是你要告他们?”

范蠡作揖:“他们五个光天化日下抢一个老汉的钱,还暴打老汉,该如何治罪?”

县官瞪瞪眼:“你是谁,报上狗姓名!”

范蠡挺挺胸:“我只问你,他们该当何罪?”

县官一拍案桌:“本官问你,再不报狗姓名,本官将命人重抽你五十鞭子!”

范蠡提高声音:“我若报上姓名,恐怕你连官都做不了!”

县官大怒:“大胆,给我拿住,重打五十鞭!”几个官兵上前来将范蠡拿住。范蠡喝道:“我是越国大夫范蠡,谁敢动?”官兵楞了。范蠡亮出勾践手谕:“大王手谕在此,还不叩头!”

县官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范蠡指着他:“你这个狗官,借大王之命强收民税,放任恶霸流氓在县镇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该当何罪?”

县官连声求饶:“小人有过小人有过……来人啊,把那几个欺压百姓的恶霸给我拿下,关进牢房里!”

几个官兵将曹大爷等人抓起来推走,曹大爷吓得脸都青了,哀叫着:“官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给你送礼还少吗?官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县官直抹汗:“范大人别听他疯狗般胡言乱语……要如何处理这几个恶霸,小人完全听从……”

“你要怎么惩办他们?”

“推出去斩首!”

曹大爷一听吓得倒下地来。

范蠡对县官:“接受贿赂,该当何罪?”

县官自打耳光:“在下该死,在下该死……”

“慢!”

县官停下,以为范蠡可放过他。范蠡决意要整治整治他们,他过来踢踢曹大爷,指着县官:“他接受你的行贿,你去打他一百记耳光!”曹大爷楞了,一时未明范蠡用意。

“你用力打,且放你一条生路。”

县官惊恐:“范大夫,范大夫……”

曹大爷却管不了那么多,爬起来揪住县官狠命的抽他耳光,直打到县官满脸青肿嘴鼻流血象个猪头。打完一百记,范蠡对县官:“他行贿你,你也打他的耳光惩罚他。”

县官不解,范蠡眼一瞪:“怎么,因为收了他的黑钱,下不了手?”

县官一听,便狠命朝曹大爷的脸上掴去。刚才他被打,现在他将气出在曹大爷脸上。那些官差看着忍不住好笑,没想到范蠡指着他们:“你们这些家伙,平日只会跟着狗官为非作歹,鱼肉百姓,实在可恨。你们也各自互相打耳光五十下!”

官差们楞了,范蠡瞪眼睛:“下不了手吗?”

那些官差没法,只好互相对打耳光,数着数。范蠡在一旁盯着他们,直到他们互相打得口吐白泡昏头昏脑。

官府门外,东戟和金镗正等得不耐烦。东戟说:“这书生为人不错,我和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金镗亦有同感:“我也是。书生一定是被狗官为难了,我们杀进去!”

俩人正要杀进去,只见范蠡大甩着步出来。东戟迎上前担心地拉住他:“你没事吧?”

范蠡张张手。

东戟望望他身后:“恶霸呢?”

范蠡轻描淡写地:“给关起来了,要坐牢。”

东戟擂他一下:“你真行!”

范蠡作揖:“还没请教两位兄长高姓大名?”

东戟和金镗于是告诉他姓名和年龄,范蠡想了想后说:“在下姓范名蠡,年二十七。比你们年长小许,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如果俩位不嫌,我倒想与你们结为义兄弟,不知两位可会嫌弃?”

东戟金镗大喜,齐声说:“我俩正有此意!”

他们很高兴,立刻按着当时仪式结拜成兄弟,范蠡年长称大哥,东戟次称二哥,金镗称三弟。三人齐声道:“我三人为光复越国, 同赴生死,绝无后悔!”

做了仪式后,他们又到小酒店痛饮三杯,东戟邀请范蠡到村中作客,范蠡答应了。东戟问他可有为官家服务,范蠡想了想,说以后再告诉你们。他不想太快暴露身份,三人平等相处更能反映真心。

分手后,那晚范蠡心潮不平,回想着所见所闻,再也无法入眠,修书一辑给勾践:“大王,越国若要光复强大,眼下应该上治贪官下整污吏,正是他们的妄作非为,使百姓如陷水深火热。百姓日子难过,则国家不富兵马不强,请大王明察。”

鸡叫三声,范蠡走出院子,仰望星空,思绪万千。白天遇到的事情又在眼前闪出:

官差强征民税;

曹大爷强抢民钱:

县官指着他喝道:报上狗姓名!

范蠡愤言:“官道黑暗,我越国何日才能强大?”一想到复国,他激情万分,步回房,坐到古筝前,弹起一曲荡气回肠的《望月》,让激昂的琴声在夜空回荡。

 

三天后,范蠡走向苎罗村找东戟。一踏进村中,秀丽的风光使他不禁感慨:“我越国山川,如此秀美……”

他沿着小道慢慢走着,欣赏着这里的一山一水。忽然,一阵美妙的歌声随轻风飘来:

“山青青,水涟涟,绿野碧连天;草儿青,羊儿白,炊烟袅袅升……”

如银玲轻碰,似玉珠滚动,范蠡从未听过如此被美妙的歌声,不禁兴奋欢悦竖起了耳朵:“哪里飘来的歌声啊……”

他循声寻去,歌声从溪边传来。来到溪岸往下一看,一个红衣女子在浣纱。他只看到她的侧后身,但女子阿娜的细腰让他心中一动。

西施根本不知道有男子在观望自己,边浣纱边轻声唱着,范蠡为如此优美的旋律陶醉,他慢慢走到前边去,这样他可以看到西施的面容。

那是多么美丽玉洁的一张面孔啊!范蠡简直是呆住了:他还没见过这样艳亮的面孔!顿时,阳光暗淡了,世界静止了,灿烂灿烂的是那女子的面容和身段。他楞楞的倚在一棵树旁看着,胸中涌着的是一直渴望的诗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溪岸边,小莲端着纱篮往这里走来,一眼看到范蠡站在溪岸上往下瞧,就以为是上次的色狼。她咬牙道:“又是一只大色狼,看我怎么治你!”

她悄悄来到范蠡身后,出奇不意猛一推。范蠡卒不及防,身体一歪便跌两步滚下溪去,“扑通”落到溪水中。

小莲拍手:“淹死你这只大色狼!淹死你这只大色狼!”

溪水很深,范蠡在水中挣扎。好在他会游水,没被淹着,但溪水将他冲到西施身边。

西施看到有人落水,先是一惊,见落水人漂流到身边,本能的赶紧伸手帮他。小莲大喊:“小姐,他是色狼,大色狼!”

范蠡拉住西施的手,站起来走上溪边。他定定看着西施,西施也望望他, 见他如此注神,羞得满脸通红,同时被他不凡的气质打动,内心砰然一跳。

范蠡热烈的眼神,毫不掩饰心中对西施的爱慕。西施低下头,要抽回手,但范蠡紧拉着。

小莲一看,在岸上骂道:“大色狼,你好大胆子!”她飞冲下来,范蠡却象没听到,只顾拉住西施的手,好半天才松,赶紧作揖:“在下范蠡有礼了!范蠡多谢小姐相救!”

西施作一作揖算还礼,回头就走。范蠡追着问:“范蠡请教小姐姓名?”

小莲冲近来拦在跟前:“你真不知羞,还要问我家小姐姓名!”

范蠡向她作揖:“请教小姐姓名……”

小莲拉了西施就走:“小姐,我们不管他!”

她们向岸上走去。

范蠡楞楞的站在那里:,继而大喜:“看来,我是不枉离都出城一趟……”

 

 

 

   四   章

 

看着穿红衣衫的西施消失在绿野中的身影,范蠡在溪边呆了半天,才慢慢的走上溪岸,向村中步去。他的心情非常非常好,迎脸吹来五月和曦的带青草味的风,风中夹杂着野花的清香,直沁到他的心肺,舒怡极了。

东戟正在家中院子练铁掌功,他吸口气,一掌劈向石块,石块断为两段。他的娘亲在宰一只兔子,兔子是东戟父亲六伯上山采药打到的,叫了西施父亲定君来要好好喝上一杯。

六伯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朗中,草药中药跌打精晓,为人又善良,穷人家生病患疾他不收取一分钱,故深得村人喜爱崇赞,与定君结成好友。他俩还是围棋迷,只有有空闲,便要杀上两盘,棋艺呢,是各有千秋。定君的开局气势宏大,收宫针针密缉;六伯的中盘功夫扎实,尤善扭杀斩大龙。现在,他们正在酣战,杀得互不相让,但形势似乎对定君有利,六伯的一条大龙正面临被围杀的危险。六伯思量了半天,正要投下一只时,外面来了个小孩,慌慌的说家中老人患急疾,要请六伯去医治。六伯只好对定君笑笑:“别得意,回来你看大龙怎么发威吧!”

定君一摆手:“好啊!这回你要能逃出一劫,我赔上三杯!”

六伯拉了小孩匆匆往外走。治病救人要紧,他一向这样教导东戟。他刚离去,范蠡便寻来,他全身湿漉,在村人的指点下找到了东戟家。一进院子,看到东戟娘在宰杀兔子,便礼貌地一作揖:“在下范蠡,请问前辈,这里可是东戟家?”

东戟娘点头:“……你是?”

“我是东戟的朋友,他约我来作客。”

“你请进。”

范蠡谢过,进来。定君正在赏一盘花,回头望望。范蠡向他作揖:“范蠡有礼!”定君也作揖:“定君有礼!”正说着,东戟从里面出来:“大哥,你来了,刚才我到了路口,接不到你!”

范蠡笑:“我专门走田间小道,好看看苎罗村秀丽的风光。”

东戟向范蠡作介绍:“这是我娘。”范蠡上前作揖:“大娘在上,范蠡有礼。”东戟娘也回礼:“乡下人家,见笑了……”

东戟又向定君介绍:“这是我的义兄范蠡。”

定君点头:“我们刚互相介绍过。”

东戟细看范蠡,惊异,指指他:“你全身湿透了……”范蠡欢悦道:“苎罗村的小溪清沏舒爽,我忍不住去游泳呢!”东戟连忙带范蠡进他的房间换了衣服。穿上东戟的衣服后,范蠡左看右看自己一身乡土打扮,笑:“二弟,挺好啊,专门为我做的!”

“还以为乡下人的东西,见不得人呢。”

“这衣服,比我在吴国时穿得要好多了。”

“大哥曾到过吴国?”

“是啊……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他们走出来,范蠡看到定君一个人在赏花,便走过来作揖:“前辈,范蠡看到棋盘,前辈一定是个围棋高手,不知可否赏脸与晚辈下一局?”

“你也爱好下棋?”

“略知一二。”

“请。”

俩人坐下,东戟便给他们热茶。范蠡一看棋局便知不妙,定君觑着他,心在想:“年轻人长相不错,气质亦不凡,不卑不亢,彬彬有礼,有道是棋格即人格,且看他的棋艺如何。”

范蠡执黑子接东戟父的局下起来,在一着不显眼的位置投下一只。定君惊,因为这只正下在他的白棋大龙的一处断口,他禁不住脱口而出:“范兄弟的棋功不弱啊!”

范蠡谦虚地:“前辈过奖。”

东戟端茶来,在一旁看。他不懂棋,更不耐烦坐在那里半天不动一动,那不难受死他了。于是他说:“我不懂棋道,去练武啦!”

范蠡和定君飞快的下只,使局势变得异常复杂。定君下一子,试探地:“右边天下已被你夺得,左边的看来该归我了吧?”

“前辈意在中腹大场,是声东击西一着啊!”

“中腹大场要围空谈何容易啊!”

“牺牲一角,亦要力夺,譬如我们越国,要光复国威,唯有忍辱负重,牺牲某些利益。”

定君眼睛一亮。年轻人果然不同凡响,胸有大山河川且眼光远大。他大悦:“范兄弟,你是何方人士?”

范蠡说:“晚辈是城北人。”

定君更喜:“城北,哪是个好地方啊!范兄弟可在朝中做事?”

范蠡犹豫,想了想:“倒是很想为国效劳,可惜才华有限。”

定君摇头:“范兄弟不必气绥,我看你气定神闲,聪睿敏捷才华不薄,是个干大事的人才!”

范蠡拱手:“前辈实在过奖,晚辈不敢当。我看苎罗村是真不简单,刚才我在溪边见一红衣浣纱女,芳龄二十,貌若天仙,我还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呢。”

定君望望范蠡,见他没有淫秽之意,点头:“苎罗村山青水秀,自然育出美貌女子。范兄弟可有家室?”

“尚未娶妻。”

“范兄弟一表人才英俊清逸,要娶的可是千里挑一的美貌女子?”

“美貌自然重视,但聪慧贤淑必不可缺。我在溪边遇到的红衣女子,虽未有语言勾通,但从气质感觉,定是个聪慧贤淑女子……只可惜,未能进一步交往,唉!”

定君微笑:“你明天可到溪边,说不定还会遇到那红衣女子呢。”

范蠡喜:“真的!”

定君点头:“我想会吧。”他当然知道范蠡说的是西施,溪边浣纱的美丽女子,不是自己的女儿还会是谁呢?看这年轻人,心头必高,令他动心的女子,那真是万花丛中寻芳艳,只有他的女儿西施才会令他眼睛一亮。

 

这天回到家中,定君便和女儿聊天,试探她对范蠡的反应。“今天上午我在东戟家,遇到一个青年,才气不凡呢!”他说。

“爹还是第一次说遇到才气不凡的人。”

“他还英俊清逸,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小伙子!”

“爹和人家相多久啊,这么了解……”

“人的相处,有时候一辈子你也不了解,有时候,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西施随口说:“哪你何不请他来作客啊。他是谁啊?”

“他是东戟的义兄,是从城里来的。他说我们苎罗村出了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昨天他在溪边时,看着看着就掉到溪水里了。”

西施想起溪中一幕,不禁的脸红了,轻打父亲:“爹,你捉弄人……”

小莲在旁边听到,生气地插话:“老爷,你在说昨天那个人啊?他可是个大色狼,站在那里盯着小姐看,眼睛不眨一眨!”

定君笑:“小莲,你想小姐没人看啊,哪不成了个丑小姐了?”

西施又打父亲:“爹!”

小莲直摇手:“哪倒不是……”

定君拉拉女儿:“西施,我想请他到我们作客,你看好不好?”

小莲睁在眼睛大为不解。

西施羞涩了:“不不不……”

定君搂过女儿:“你不但是苎罗村骄傲,依我看,我们越国都挑不出第二个象我女儿这么美丽无瑕的。爹一直都在为你物色夫君,要配得上你的人,难找啊……但那位叫范蠡的青年,爹看啊,他与你是天般地配的一对!听爹的,请他来家作客,你接触就知道了。”

西施心一动,眼前又闪过那一幕:

范蠡拉着她的手,眼神热烈。

想到这些,她分明感到甜蜜,但仍然羞赧。

“骏马要配好鞍,女儿要嫁好郎。西施,机会不可错失啊!”

小莲此时也点头了,直拉西施:“小姐,老爷说的对!让他来作客嘛。”

西施想了想,计上心头:“他若有意,自然会再到溪边来……”于是她附到父亲耳边把计谋说出,然后害羞地低了头跑回屋里。定君觉得女儿虽然多个心眼,但也算对范蠡动了心思,就宽慰的笑了。

范蠡和定君下了半天棋,并未知道他就是溪中那红衣女子的父亲。离开苎罗村后他回到镇上小旅店,夜来捧书简看着看着便看不下去,竹简上的字渐渐模糊,接着分分明明映出红衣女子的脸庞。

他神不守舍,合上竹简,躺在床上。眼前,又闪出溪边一幕:红衣女子在浣纱;他滚到溪里,漂到红衣女子跟前,她伸手拉住他;他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美丽动人,她羞赧的低下头。

范蠡甜蜜的笑了,人生真好!

 

第二天,范蠡又去苎罗村,直向溪涧走去。他太想念昨天遇到的红衣女子了,希望今天再遇上她,他会跳到溪中漂浮到她跟前,让她伸手拉住。这样想着时,他整个人如同浸在蜜罐中,甜滋滋的飘飘然。

他急步走到溪岸,往下看,却不见任何人,只有溪涧水淙淙流淌,鸟儿啾啾鸣唱。

他非常失望,倏然全身发软再无任何兴致。

一把声音在后面响:“范兄弟。”

范蠡一抬头,是定君,连忙作揖:“晚辈有礼!”

定君故意问:“你来这里?”

范蠡不好意思:“实不瞒前辈,自从见到那红衣的浣纱女子,我是朝思暮想茶饭不思……”

定君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样,看到那位红衣女子吗?”

范蠡指指溪涧:“她昨天就是在这里浣纱……”

定君望望,下边没人:“她没来。到我家去作客吧,我们也好再下盘棋。”

范蠡作揖:“晚辈多有打搅了。”

定君也作揖:“不必客气。请。”

范蠡一进西施家中,小莲便在客厅的门帐后面偷偷觑他,小声对西施说:“小姐,他来了,快看快看。”西施并没有过来,她需要的是对他的人品的进一步了解,她自有了解他的办法。

西施母亲给范蠡端来茶:“请用茶。”

范蠡作揖:“晚辈多谢婶娘!”

西施母亲也很喜欢范蠡,拿了针线在旁边绣起花来,不时瞄瞄范蠡。小莲又悄悄撩起帐纱往外瞧,一边向西施招手。西施心意迷乱,但不失矜持,她在抹琴,准备弹奏一曲。

定君摆好棋盘和范蠡开始对弈,边说:“范兄弟棋功不错,可喜欢琴韵?”

范蠡说:“略知一二。”

定君拿起一竹简递过来:“这里一首词,不知范兄弟认为如何?”

范蠡接过,朗道:“风啸啸,马嘶嘶,沙场战士血溅衣。父母唏,妻儿唏,战事何时能平息。……这真是一首好词啊……请问可是前辈的大作?”

定君摇头,笑:“不。范兄弟,这词出自苎罗村的乡下人之手。”

范蠡被词意打动,感情汹涌:“前辈家中可有琴?”

“范兄弟想作一曲?”

“正是。”

定君笑笑,不语。这时,隔壁传来琴声。范蠡一听便知琴技不错,侧耳听着。定君和夫人看着他,那边帐纱处的小莲,也悄悄撩起帘隙望出来。

隔壁传来的琴声激越,勾起范蠡的思情,他的眼前闪过战马奔腾,忍不住随琴的旋律唱高歌起来。他完全投入了词的境界里,眼前闪出当年的情景:

战场上,战士撕杀横尸遍野;

逃亡的百姓民众;

战场上扬起的尘土遮天闭日;

他向夫差投降;

他在吴国当马夫……

隔壁弹琴的西施,听着范蠡在外面唱,更受感染,将全部感情倾注在琴弦上。她十指飞舞,时而敲击铿锵音符,时而抹出悲怨弦声。小莲痴痴的望着她,深深被这“夫唱妇弹”感动了,羡慕和神往着这一爱情浪漫。

琴声止,一曲完。范蠡仍沉浸于歌词意境,默然不语。

定君看着他:“范兄弟在想什么?”

“我想起越国将士血浴沙场,战事平息了,却换来投降的屈辱……我们现在是苟且偷生啊!”

定君点头:“屈辱不会永远,越国光复会有时日,因为越国有你这样一片忠心报国的年轻人!”

范蠡指指里面:“弹琴的可是前辈家人?”

“正是我家小女子西施。”

“有其父自有其女,范蠡实在佩服西施的琴技,愿求见一面表达佩服之意。”

西施娘亲连忙说:“我家西施还未许配人家,她有言放出,若在家见陌生男子,那就当定婚相见。”

定君试探地:“范兄弟,你尚未成家,如果不嫌我家贫贱……”

那里边,小莲又向西施招手:“小姐,听他怎么答!”西施还是没有过来看,只是用纱布将琴罩好,但侧着耳倾听。

客厅上,范蠡向定君作揖:“范蠡不敢嫌前辈一丝一毫,只是范蠡自从昨天见到溪边的红衣浣纱女之后,这辈子是非她不娶!”

隔壁的西施闻言,心中一颤。小莲也感动得搂住西施:“小姐……”

西施娘不知情,好奇地问范蠡:“你在溪边遇到的红衣女子,谁啊?”

范蠡苦言:“我还不知道她是何家女子,正想求俩位前辈帮忙寻找呢!”

定君笑:“有缘自有相见时,范兄弟不必着急。来,我们继续下棋如何?”

范蠡也只能叹口气。是啊,缘份缘份,操纵在月老手中,就算他思念红衣女子茶饭无味夜不能眠,但能否结缘,他心中无底啊。

 

送范蠡走后,定君转身进院子,见女儿站在那里满脸赤红,便笑言:“有没有在一边偷看范蠡啊?”

西施不好意思:“没有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哪我可失望了。我专门请他来,就是让你再好好看看他,是否满意!”

“爹!……女儿有听到他说话……”

“你感觉如何?”

“他琴棋诗精通,是个才气不凡的人……可我需要的不止这些,还要有对爱情的忠诚,对我的理解……”

“哪你要与他交流啊,你执意不见他,怎么进一步了解他呢?”

“我自有办法……”

西施一扭身跑进房间里去。她相信自己已经爱上了范蠡,是啊,他不但聪睿俊秀,且爱国忧民气质不俗。但她仍然需要考验他,因为她冀盼的是永恒又饱满的爱情,她祈求太多吗?不,那种冲动的爱意是不够的,只有在曲折和磨难才能考验到爱情的真诚有多深。

她有办法,她相信范蠡会继续到溪边去,如果他真如他所说的,非溪中红衣女子不娶。他一定会怀念他们溪中的初遇,那令人动情又甜蜜的拉手。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去溪边浣纱,轻唱着“山青青,水涟涟……”那首歌。溪岸上,范蠡远远走来,带着那种切盼的心情。飘来西施的歌声,他心中一震:那不是熟悉的歌声吗?

范蠡大喜,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他来到那天观看西施的地方,往下一看,红衣女子正在溪边浣纱,也穿着那天的红衣裳。他喜不自言,正要下溪与红衣女子搭讪,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哟的一声叫,他本能的回头。

一个老人跌倒在地,正在呻吟,原来是六伯。范蠡连忙过来扶,因为未见过六伯,他还不知道六伯就是东戟的父亲。“前辈,你怎么啦?”

六伯一副痛苦状:“摔了一跤,可能是脚扭伤了……”

“我略懂医术,让我看看吧。”

六坡拍拍药篓:“我也是郎中,这样吧,请你扶我到哪边的小茅房好不好?”他指指前面。

范蠡望望溪那边,他很想走下溪去和红衣女子说话,但他不能让搁下一个受了伤的老人在这里。他爽朗地表示愿意扶六坡到那边草棚。

六坡说:“先生可有要事?你若有事,可不必管我。”

范蠡摇摇头:“尊老爱幼乃君子所为,再有事我也要先帮你啊。”

他扶六坡起来,六坡露出满意的微笑,向溪下边的西施打个眼色,由范蠡扶着向那边草棚走去。到了草棚后,他将药篓子的药捡出来自己:“谢谢你了,现在我自己能行,你去办事吧。”

范蠡作揖:“哪晚辈告辞了。”他连忙朝溪边跑去。六伯看着他走,笑了。

范蠡跑到溪边,往下一看,红衣女子不见了。他十分遗憾,在那里楞了一会才失望往回走。唉,红衣女子为什么总令他如看云中的彩虹那般可望不可及呢?忽然,他眼睛一亮:前边不远处,红衣女子正跨上一匹马,接着策马驰去。他急了,赶紧拔腿就追。可是马跑得快,一会就不见了影。

他气喘喘的追着,很不甘心,扭头见一放牛郎,便问可否见红衣女子策马经过?放牛郎往指指山那边,他便又追跑去。

半个时辰后范蠡跑到一山间处,这里绿树茂密,荒芜无人,哪里有红衣女子的身影?他迷惘了,四处看。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他侧耳细听:“有琴声,自有人家,等我去问问。”

他循琴声寻去,只见前面绿树掩映中有间茅屋。他一喜,急步走近前。茅屋门口有篱笆,他隔着篱笆往里一看,隐约看到里面的窗口处,红衣女子正在那里弹琴。

他高兴了,冲着里面叫:“范蠡前来拜访!”

正要推篱笆进去,六伯从屋里出来。

范蠡有些惊异:“前辈,你的脚……”

六伯笑笑眨眨眼:“好了。”

范蠡明白了,原来这大伯在试探他的人格,于是赶紧作揖:“不知可否让晚辈进去与你家小女互论琴瑟?”

“她不是我的小女。你且等一会,我去问问她。”六伯说完向里面走去。范蠡踌躇满志,相信今天一定可以与红衣女子会面。

不一会,六伯出来对范蠡说:“小姐说,她出身贫寒,恐怕与你门不当户不对!”

范蠡连忙摇头:“范蠡从不鄙视贫贱出身,更不会计较门户相对!”     

六伯给他看一块有两种颜色的石子:“小姐说,你若有心会她,可要先循小溪寻到源头,哪里有一种两色石子叫‘长相知’,你若把‘长相知’拿来,她自会与你相会。”

范蠡看着石子:“走到小溪源头,要多长时间?”

“我是采药的,也曾到过那里,慢且要一年,快也要半载吧。”

“我这就去。”

“沿途可是有妖孽魔怪!”

“范蠡不畏任何艰难险阻,这就去。”

他回身便走。六伯看他真诚不二的样子,笑了。

范蠡拿着两色石头也不回往山中走去。此时他忘却了自己是越国大夫,忘却了要为勾践制订复国国策,他心里翻腾着的是对红衣女子的爱情,这种爱情象烈火一样烧得他失去理智,失去方向。

我一定要将两色石找到!他心里只涌着这一冲动。

花了半天时间好不容易翻了两座山,才进第三座山的山口小道,忽然前面有人拦住,一看,又是六伯。

“小兄弟,你不用去了。”六伯说。

范蠡一惊:“前辈何出此言?”

“小姐说你不用去寻两色石子啦,今晚来相会吧。”

范蠡惊喜:“此话当真?”

“我的样子象在说笑吗?”

范蠡高兴的作揖:“多谢了!”他兴冲冲往回走,脑中不断闪出红衣女子在茅屋的窗口处弹琴的情景。他笑了,别说是花一年半载的去寻两色石,就是花上一辈子,只要是能与红衣结缘,他都会勇往直前决不后退。

夜来,范蠡兴致勃勃应约走来,一路上,月光正好,满天银辉照耀令他大悦,自言自语:“月如圆轮,正好伴我与美人共聚佳夜啊!”

他不禁飘飘然了,眼前不断的浮现着与心上人弹琴对歌的情景。快到茅屋时,远远看到里面有灯光,更喜:“美人就在前面,范蠡是艳福不浅也。”

来到门口一看,六伯在门口借着月光碾药,范蠡上前作揖:“前辈,范蠡按约前来了。”

六伯说:“真不好意思,上午你回去后,小姐遇到急事,也走了,让我转告你,明天晚上再来吧。”

范蠡有些失望:“不知道小姐的事我可能帮忙?”

六坡只说“请回吧”又继续碾药。

范蠡只好作揖:“范蠡明晚再来!”

他转头离去。虽然很遣憾很失意,但无怨无艾,只要能与红衣女子相约,哪怕白跑上十年!

 

吴国的伍子胥,是夫差身边的重臣,他也提携了自己的弟弟伍良为官。当然,伍良也自小习武,跟随先王和夫差南北征战官封爵位。但伍良很明白,如果没有大哥,他是封不到男爵之位的。

吴国打败越国,每年都由吴国派一使者到越国去验收越国进贡的粮税珍宝,人人都知道这是个肥缺,为此争个头破血流。重权握在子胥手上,他若要派谁去,谁就成为该年度的使者。

伍良决意要到越国去捞点好处,于是驾了马车前来找大哥,商量去越国的事。伍良对子胥道:“二弟多谢大哥一直以来的关照!我到越国后,一定给大哥挑些上好的珍宝回来!”

子胥摆摆手:“你知道我从不稀罕这些东西。这次你到越国,除了监收越国交上来的珍宝,还要注意他们的动向,看看他们有没有扩展军队。”

“大哥,越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还不放心啊?”

“常言道居安思危,没有忧患意识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你记住这一点!”

“二弟谨记。”

去越国的事敲定了,伍子良兴冲冲出门时,被嘻闹的紫泯和青青撞倒在地。伍良故作不快嗔道:“紫泯。”

紫泯拉起他:“二叔,谁知道是你啊。”她拍着子良的衣服,心里想着要对他说的话。昨天与青青放风筝时,青青的一番话提醒了她。青青说:“小姐,将红丝绳扎到风筝上啊!”紫泯不解:“为什么?”

“因为风筝可以飞啊飞啊飞过千山万水,飞到越国去……”

紫泯明白她要说什么了,打她:“你想说什么啊!”

青青躲:“让风筝飞到越国,落到越国的范马夫手里,他看到红丝绳,就等于看到小姐了!”

紫泯羞得直追打她。

青青笑得弯了腰,好不容易才止住:“小姐,难道你不是这样想啊?”

紫泯又拧她一下:“放你的风筝!”

“今天你叔叔来,恐怕他快要去越国了。”

“你怎么知道?”

“我给老爷端茶,听到他跟夫人说,推荐你叔叔做吴国大使去越国。”

“我知道了。我听爹说过,越国每年都要交很多粮食珍宝给我们吴国,二叔是当大使去监收。”

“让你叔也带上你啊!”

“……带我去干什么?”

“可以看到那位马夫啊!小姐,我说的是真的!”

“哪怎么可能呢……”

“就算去不了,让你叔帮你带礼物给他也行。”

“你变着法子来取笑我啊!”

“是要想办法啊,好让他知道你心里多么掂记着他!”

“平白无故的送礼物给人家,不羞死人咧……”

“是答谢他!因为他救过你。”

紫泯一想,不吭声了。

青青推推她:“小姐,你不是说吗,要争取自己的爱情自由?”

紫泯羞涩:“哪,送什么礼物呢?”

青青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紫泯想了想,点点头,她想到了。

送什么呢?送珍珠。为什么是珍珠?因为珍珠洁白,象征她对爱情美丽的幻想和纯洁的忠诚。于是她看到二叔伍子良来找父亲时,特意等他出来,嘻闹中撞倒二叔是无意的。她悄悄拉他过一边:“二叔,你来一下。”

“什么事啊?”

紫泯,递上一只木盒子:“二叔,你到越国去办事,帮我带这个去,交给越国的范蠡大夫。”

伍良打开看看,见是一颗珍珠,不解:“为什么要交这颗珍珠给范蠡?”

“上次他救了我,还没有谢谢他呢……”

“我听说了,就是桂大夫的马车失控那一次啊?”

“就是……”

“范蠡虽是越国的大夫,但却是我们吴国的战俘,没什么好谢的!”

“爹经常教我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二叔,爹说得不对啊?”

“你这丫头,就知道和二叔嚼嘴巴。好了,我帮你带给他就是。”

紫泯高兴了:“谢二叔!”她跑走了。伍良看她消失,便将珍珠放于怀里,把盒子随手扔到角落。

“范蠡?什么东西!”他才不会送这么漂亮的一颗珍珠给他呢!

 

范蠡要知道远在吴国的紫泯在深爱自己,就一定会为紫泯难过。别说她是吴国头号敌人子胥之女,他们相结合不可能,就算紫泯身在越国,与他咫尺相对,他也不会爱她的,因为他心中有了红衣女子。

他按着六伯之约,第二次在夜中向茅屋走去。这晚月色暗淡,星星稀落,厚厚的云层团团压向地面。他自语道:“两遇红衣女子,却两度未能相见,可真谓缘份来时亦波折啊!今晚大概月下老人不会再为难我了吧,我范蠡是越国第一才子,与那红衣女子是天设地合!人生真好啊,今晚让我与心仪之人相见,从此我们日中共论甘苦,夜来琴瑟对唱,真不枉人生一场矣!”

突然,前面一条黑影挡在道上,微弱月色中黑影一对眼睛闪着蓝光,正阴沉地注视着他。范蠡以为是遇到虎豹,吓了一跳。黑影猛地向他凶吠,定睛看,原来是一条大如牛犊的野狗。范蠡镇定下来,对野狗说:“我今晚与佳人有约,你要是明白我的心情,就请走开。”

野狗看着他一阵,果然耷拉尾巴走开了。

真是奇迹啊!这不是好兆头吗?他满腹高兴加快脚步往前走,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红光,显然是着火了。他猛一惊:“不好,那不是红衣女子的茅屋吗?”

他赶紧朝火光跑去,来到小树林子一看,果然见茅屋在熊熊燃烧,他折根树枝不顾一切扑向火里,拿着树枝左打右打。火星乱溅,火舌直卷,烤得他全身发痛,他根本无法将火扑熄。但他仍然扑打着火,大声叫喊:“老天啊,你要是显灵,赶快下场大雨啊……老天爷……”

火光映着他焦虑痛苦的脸,他打火打得没有力气了,扶着一棵树软软的倒下。茅屋“轰”的倒塌了,猛烈的烟灰向他扑来。他仰脸朝天,绝望地叫道:“我范蠡对天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娶妻子!”

范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小旅店的,他失魂落魄,觉得人生再无意义,于是喝酒消愁对着淡淡月色怅然。

第二天东戟找来了,见他关着门在里面喝酒,便破门而入,将他扶起:“大哥。”

范蠡举杯又饮。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范蠡摇摇头,悲戚地:“你大哥我没福份,娶不到好妻子……”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哥,你一表人才,何愁找不到好妻子!”

“你不明白……”

“朗定君请你到他家去一聚,特意让我来叫你。别喝了,我们走吧!”

东戟半拉半扯将范蠡拖出门。

到了苎罗村,东戟拉范蠡到溪涧下,将清凉的溪水泼到他脸上,范蠡这才清醒,重重的叹口气。曾在溪边,他与红衣女子相遇,可现在,一场大火……

他们走进村里,见几个官兵摆开一张桌子,正在向村民征收珍宝。官兵大喊:“注意啦,每家每户都要上交珍宝,有玉器献玉器,有珍珠献珍珠!”

一大帮村民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

“又让我们交珍宝了!”

“每年都交一次,我们哪来的那么多珍这宝!”

“是啊,自己想留点都没有了!”

官兵解释:“没办法啊,吴国人要来拿,我们只能给他们,谁叫我们被人家打败啊!”

一个村民怒:“我们要不给呢?”

官兵说:“吴国人就会派兵打过来,到时候烧杀抢掠,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啦!”

村民大怒,叫嚷着:

“和他们拼啦!”

“是啊,这样下去,倒不如拼了!”

“对,拼了,还不知道谁死呢!”

范蠡和东戟走来,见到那种场面,东戟也愤愤然:“你们说得对,吴国人年年征收我们的粮食,还要我们交珍宝,这不是骑在我们越国人头上拉屎吗?我们跟他们拼,还会有一条生路呢!”

村民群情愤怒的叫嚷着,挥着拳头。官兵赶紧阻拦,生怕出事。范蠡一看事情严重,连忙拉开东戟,向村民摆着手:“大家听我说,我们越国现在还很弱小,要打仗打不过吴国。现在我们只能忍耐,才能使越国不被吴国消灭。暂时的忍声吞气,实际上是我们的养精蓄锐,等我们兵强马壮,我们会打到吴国去,到时候,就由他们来给我们交粮食珍宝了!”

村民们听他这一说,不作声了,直点头,东戟似乎亦想通。

范蠡从脖子摘下一块玉坠:“我这里有块玉坠,是我母亲传给我的,为了我们越国,我也上交了。”

他将玉坠交给官兵。东戟见了,也从身上拿出钱币,交给官兵。在他俩的影响下,村民纷纷上交各种珍宝钱物。

远处,西施和小莲在树丛后观望,西施见范蠡如此聪明且识大体,甚为欣悦,将耳坠摘下对小莲让她拿去交。

小莲拿了耳坠跑去。范蠡正要走,一眼看到来交耳坠的小莲,十分惊喜。他正要上前问小莲,小莲一笑跑走了。

范蠡问东戟:“她是谁?”

“她是朗府家中的婢女,侍候西施的。”

“西施,谁是西施?”

“就是定君的女儿啊”

范蠡一听失望,因为他还未知道西施就是红衣女子。

东戟问:“你还没见过西施吧?她又美丽又聪明!”

范蠡摇摇头自语:“又怎么能和红衣女子相提并论呢……”

东戟不解:“你说什么?”

范蠡叹口气:“你不明白的……”

 

定君在门口迎接范蠡。他听了女儿说了她那些“三次考验”后,觉得女儿似乎有点过份了,但又觉得范蠡是个最合格的女婿,为此感到高兴。

范蠡上前作揖:“晚辈范蠡有礼!”

定君便把他请进院子,范蠡一眼看到院子一角的衣架,正凉着一件他熟悉的红衣服。

他指指红衣服:“我曾在村口的溪边见过一个红衣女子,终生难忘。晚辈请教前辈,这种红衣服,可是苎罗村的女子喜欢穿的?”

定君摇摇头:“不。”

一旁的东戟说:“苎罗村只有西施才穿红衣服。”

范蠡大惊:“前辈,你家西施小姐呢?”

定君不语。

东戟问:“大哥,你要见西施?”

这时,小莲从屋里走出,端着一筐子纱。范蠡上前对小莲说:“范蠡多有请教。”小莲捂嘴笑。

东戟打一下小莲的头:“有什么事随便问她。”

小莲反打东戟,只嘻嘻的乐。

范蠡问:“西施可就是那位红衣女子?”

小莲得意地:“正是我们小姐!”

范蠡又惊又喜又疑惑:“昨天晚上的大火……”

“我们小姐早跑出来了!” 小莲嘻笑着一溜出去。

范蠡大悦,赶紧向定君作揖:“前辈,范蠡望眼欲穿想见西施,可否与方便?”

定君吟诗道:“水清清,水涟涟,浣纱溪水边。淑女兮,君子兮,缘结长溪间。”

范蠡大乐:“范蠡就到溪边去!”他回身就急步跑出院子。

东戟楞在那里,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定君望望夫人笑了,笑得非常愉快。他们的宝贝女儿,终于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女婿,让他们一直牵挂的一颗心安定了下来,他们可以安度晚年了。

小溪边,西施在浣纱,轻声哼唱那首自创的歌曲。她相信,不一会范蠡就会跑来与她会面,她就盼望这一刻。三次考验范蠡,她看出他不但是个国家人才,还是个忠诚爱情的浪漫诗人。她很高兴遇到了他,他们今后的生活一定非常幸福美满。

范蠡跑来,远远见到西施的红衣裳。他冲下溪边,扑到水里,连滚带爬来到西施身边。

西施伸手将他拉住,范蠡紧握西施的手,眼睛定定望着她,西施也看着他。俩人内心涌着许多思念之情,紧紧拥抱嘴唇凑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站在水中热吻着忘乎所以,小莲跑来,远远见了,赶紧躲到树后,用手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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