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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儿郎当

(2019-08-09 17:29:41) 下一个

不要整天吊儿郎当①的,一干领导一本正经地训导下属。最典型的当数电视剧《一地鸡毛》里的老张,更荒唐的是,许多正经的母亲也对自己的女儿如是说,最典型的当数.....,算了,给她留点面子。费玉清唱完清纯的情歌,一抹脸说,你妈的B和阿姨的B不一样。你妈的B是骂人的,阿姨的B是外国人的②。王朔不同意,他认为,B是一样的B,装上见高低。

其实,领导们所说的那个器官,半数人都有,费玉清所说那个器官,另外半数人也都有。在原始社会及某些现代原始部落里,它们象手足一样稀松平常。随着文明的发展,它们被逐渐遮掩起来。及至现代,情况出现喜剧性变化,前者登上大雅之堂,挂到众多领导的嘴边,后者则被遮得一丝不苟,人们甚至假装它不存在。千百万装的被认为雅,王朔这个撕的被认为俗,费玉清这个涮的被认为黄。

关于如何界定雅俗黄,似乎没有什么具有可操作性的标准。即便有,上面也不打算让下面知道,这样便可以内部掌握,收放自如。不过,从边缘人的观点看,涮的常令人捧腹不已,撕的总透着几分理儿,顶数装的没营养。装什么装?

其实,我也装过,而且还有过把装亊做大的宏愿,遗憾的是,我过早地碰上了一个高段位装的,极大地打击了我装的积极性。那是在圈内时单位里的一位同亊。该同亊年过半百,长期与丈夫两地分居,短发齐耳,梳成偏分,都八十年代末了,仍保持七十年代初的本色,不是一身蓝涤卡,就是一身灰涤卡,偶尔灰蓝交错,算是表示喜庆。

她有一个奇特的习惯,与单位领导说话,喜欢用手捂嘴。开始我以为她有口臭,后来断定不是,因为她与年轻人说话,不仅不捂嘴,而且还鼻孔朝天,一副居高临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式。再后来得知,她的确是口臭,不过,不是生理意义上的,而是伦理意义上的。据了解她的人说,她只要那个样子与人讲话,多半是在“撮拐”③。

单位里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她看着顺眼的,虽然她不是什么领导,但“一个个吊儿郎当的,象什么样子”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这句话所向披靡,一时间打遍年轻人无敌手。年轻人私下里管她叫马列主义老太太,简称,马老太。江湖上有道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久,马老太碰上了一个硬碴儿。

那是一个从京城分来的小伙子。在皇城里呆了几年,硬碴沾染了几分霸气,身上透着一股不信邪的劲儿,同时也把京城里如火如荼的气功热带到了地方。听马老太说别人吊儿郎当,他一直就气不顺,“太嚣张了! 你们就这么忍了?”他多次这样窜掇被马老太说过的人,那些人无可奈何,“好蓝不跟绿斗,你能么样?”硬碴忿忿然,“说我试试看?”

有一次,马老太真的攻到硬碴的城下。硬碴双手一捂裤裆,作惊恐状,
“马老师,您开天目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开天目?”
“特异功能啊。”
“我从来不信那些歪门邪道。”
“没有特异功能,您是如何看出我吊儿郎当的?”
说完,硬碴怕马老太会错意,又两腿用力向内一夹。马老太当然看懂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却又上不来话。最后,一转身,一甩手,留下两个字,“下流”,走了。

通常情况下,这种事足以让马老太到领导那里捂一番嘴,而领导很快就会打下招呼来。这件事成了例外,硬碴居然毫发无损,而马老太从此退出吊儿郎当的江湖。在男青年那里碰了壁,马老太又跟女青年叫上了劲。单位里有一个女孩,刚留校不久,从意识到行为都比较前卫,马老太看她尤其不顺眼。那女孩身材不错,夏天爱穿紧身连衣裙,这给了马老太无尽的谈话资料。

一次,全体政治学习,那个女孩穿着紧身连衣裙走进会议室,马老太立刻亢奋起来,连嘴都没捂就与身旁年纪相仿的女同亊议论起来,完全不顾及坐在后排的我们几个男青年。“瞧她那胸脯,一步三晃,呼之欲出。这让老同志们情何以堪? ”说到这里,她似乎义愤填膺,又意犹未尽,顿了几秒钟,嘣出四个字,“想入非非! ”。

听到这番议论,我感到又好笑又好气。我要是够了岁数,非呛她一顿不可,词儿我都想好了。首先,眯起眼睛,摇头晃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何况女小人乎?”然后,忿然作色,“说谁哪? 个老东西,老不正经! ”。可惜,那些够了岁数的多半都跟她的思想基础差不多。通常情况下,我会越想越气,申明,那女孩不是我女朋友,怪只怪我祖上在梁山聚过义。那天鬼使神差,我差点笑了出来,是岁数挑动了我的神经。

根据马老太的原话,加上硬碴的释义,老同志们可是字面意义上的吊儿郎当了,也就是想想而已,入怕是难成,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由此可以推断,央视的众主持们也有难处,在场面上要说假话,在床上怕是要叫假床的,这与旧时的清吟小班好有一比。伺候诺奖得主的那位就更令人叹为观止了,连做假都免了,与旧时的贴身丫环好有一比。

当时,我若是笑出来,肯定是一脸的坏笑,即便没露出坏笑,在马老太眼里,我也是一肚子坏水。在这一意义上,我也在装,只是与马老太的装法不同。但是,我的装憋屈的是自己但不危害他人,而马老太的装带有攻击性,已经不是没有营养那样简单了,那叫一个招人烦,讨人嫌,有人想揍她,大伙愿凑钱。

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马老太的“吊儿郎当”,“想入非非”,总令我忍俊不禁。按她的资历与学养,她不会不知道那两个词的辞源和引申含义。一个长期没有正常性生活的老女人,知道却经常把它们挂在嘴边,这让我严重怀疑,她是形装而实淫,或既装且淫。那可是高段位的装,堪称装得入了化境。

时至今日,马老太应该已经见到马克思了。不过,她人走了,魂还在,继承其衣钵的尚有人在。不同的是,她们不披马克思的大衣了,改穿孔夫子的长袍,不梳偏分了,改染红毛,没有机会给年轻人撮拐了,改给他们灌心灵鸡煲。

小时候,多次听邻里的阿姨们谈论做月子吃鸡蛋的体会,其共识是,吃鸡蛋都吃出鸡屎的味道来了,见到鸡蛋就想吐。如今见到心灵鸡汤,我的感觉类似于旧时妇女做月子吃鸡蛋。鸡汤与鸡屎的差别并不大,就在一念之间。类似于,孔子是同一个的孔子,六十年前开家店,六十年后办学院。家店挨整,学院受捧,也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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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吊儿郎当。在字面意义上,“吊”是一个大不雅的字眼。话剧《茶馆》里,兵痞冲进茶馆要钱,王掌柜说没有,兵痞怒喝,吊!这是对吊字最权威的解释。不知何故,这个表示雄性器官的字眼竟登上大雅之堂,堂而皇之地挂到众领导的嘴边。四川一省,上亿的人都在喊“雄起!” 什么东西雄起? 然而,与之相对应的那个字,只能用别字甚至字母代之。器官是一样性质的器官,在名称待遇上,差别怎么那么大?

② 外国人的。费玉清讲的黄段子,完整意思如下: 幼儿园阿姨教小朋友学英文,“跟我念,ABC...”。有一个小朋友不念,阿姨问,“你为什么不念? ”。小朋友说,“阿姨,我妈妈说,B是骂人的话。”阿姨说,“我跟你说,你妈的B和阿姨的B不一样。你妈的B是骂人的,阿姨的B是外国人的。”

③ 撮拐。楚语,打小报告,背地里说人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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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来罘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风水纵横' 的评论 :
多谢鼓励。此文贴出,受到领导批评,说我堕落了。我脖子一梗,回曰,我看你听费玉清的黄段子,笑得挺开心。
风水纵横 回复 悄悄话 哈哈,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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