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附近有一个大泽,浩瀚如海,一望无际。泽角岸边,林木茂盛,遮天蔽日,气温凉爽,景色诱人,一派避暑胜地的气象。那片茂盛的林木是未经砍伐的原始森林。林中高大粗直的原木让人不禁想象,欧洲人到来之前,这片土地上是一种什么景象?如今,象这样的原始森林越来越少,只有在深谷或边角地带才能见到小片的,想看大片的必须往北开车数小时。
尽管如此,在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这片土地上,能在家门口见到原始森林已经相当不错了。我的故国是酒国,那里的现代文明远不如这里发达,想看哪怕小片的原始森林,都必须往边远地区开车数十小时才行。相比之下,这里遍地都是未开垦的处女地。
然而,据小说《水浒》描述,八百年前,景阳冈上有虎。这说明,那地方当时应该也有大面积的原始森林。八百年下来,景阳冈上还有什么?所谓的冈变成一个小土包,土包前,立着一块碑,上写景阳冈。要不是有这块碑提醒,人们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小土包及其周围一马平川的田地间当年曾有猛虎出没。
其实,苍天并不偏心,赐给天下苍生的资源都够用,是我们自已太贪心。据史料估计,北宋人口,初期约四千万,盛时约一亿。经济科技都达到高峰,政治黑暗也达到高峰,艳词得到美名,民族失去野性。不到一千年的时间,原始森林砍光了,土地所养爆满了。中原地区单位土地面积上养活的人口,呈几何极数增长。如今,山东一省的人口已达三千八百万,堪比北宋初期全境的人口。酒国第二代领导人显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
从边缘人的观点看,目的崇高,并不意味手段可以低下,反之,手段低下并不证明目的有误。小邓显然没有处理好目的与手段之间的关系。他主张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主张本身不错,问题是,让哪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小邓没有摸准这块石头,结果引发六四,一世英名毁于一阵乱枪。同理,他当年把计划生育列为基本国策,这本身也不错,但是执行得过于野蛮,结果导致大量村干部干了净事房帮办的勾当。
他从保证到反悔,从复出到复辟,从抢班夺权到垂廉听政,从罢胡废赵到隔代指定,所用的手段都让人不敢恭维。古人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邓为政,其手段之不讲究,岂是白猫黑猫能涵盖得了的。可以说,他为了许多君子所不为之事,回首百年,堪与之比肩者,惟慈禧老佛爷耳。
然而,在他治下,国力大增,百姓过上了百年不遇的好日子,这是事实。经过三十年强制性计划生育,人口爆炸的势头被扼制住了,令人惊喜的是,近些年来始见负增长。这说明三十年的艰苦努力,两代人做出的牺牲开始见效力了。按酒国人的聪明智慧,不必等人口降到与色国齐平,降到约为色国两倍的程度,酒国人民就能过上与色国人民相同的好日子。
然而,出生率刚开始负增长,一批杞人就开始忧天了。可悲的是,他们把东北的经济落后与人口联系起来。明眼人都知道,东北的问题不是人口问题,而是制度问题。大量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大量人口赴关内就业,显示的不是人少了,而是人多了。过去人们闯关东,因为那里人少地多。如今人们闯关内,因为那里人多钱少。
地少是资源问题,这种贫困是绝对的。计划生育国策要解决的就是这一问题。明治维新后,日本综合国力大增,居亚洲之首,但日本人深知,国土狭小,资源有限。于是有大陆政策,甲午战争,侵华战争等一系列不可理喻的举动。可以说,日本人的侵略性具有本体论特征,唯有在绝对实力上死死地摁住它,它才能老实。
钱少是制度问题,这种贫困是相对的。钱从哪里来,钱往哪里去,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人为操控的。如今的股市房市是最生动的例子。把给予深圳的政策给予东三省人民试试看,凭那里的人均资源比和民众智慧,不用三十年,关内百姓可能又要闯关东。如果再逢天下大乱,清军再次入主中原也未可知。
酒国的现实是人均资源占有量过小,生产力提高所创造的新财富远远跟不上人口增多所产生的稀释。等到自然资源枯竭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数百年来,黄土地上的人落后挨打,被打怕了,也穷怕了。如今缓过劲来了,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倔起。近几十年的发展显示,人们太急功近利了。土地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一旦超出极限,苏美尔文明衰落的悲剧就会不可避免地再次上演。景阳冈周围大片的农田,春天一到,一片盐碱白花花的。这一景象离尘埃滚滚天边来已经不远了,苏美尔文明的衰落就是从土地盐碱化开始的。
设想,两条大汉对峙,一边是八十公斤,一边是一百八十公斤。显然,一百八十公斤的那位多半是一身赘肉的胖大汉,八十公斤的那位多半是一身肌肉的精壮汉。如今的酒国,乍一看,庞然大物,细一看,一身虚膘。酒色两国相比,酒国是个胖大汉,色国是个精壮汉。
论面积,两国国土面积相当,论自然资源,酒色两国相当,论人口,酒国占上风。论人均资源,色国占上风。即使在两国各种资源完全相等的情况下,色国的人均资源占有量也是酒国的6到7倍。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人均收入,色国是43017美元,酒国为7476美元。人均能量消耗,色国是7794.8,酒国为1138.3,单位为,每年人均消耗的等量石油的公斤数。不过,酒国也有它的优势,养活十三亿人的费用比色国养活三亿还少。
从彻底的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人均资源的占有量是决定生活水平差别的终极因素。正常的人,无论在文化上多么清高,在意识形态上多么冥顽不化,在与基本生存需求的抗争中,最终是要败下阵来的。试想,一群人在三十二平米的蜗居里住惯了,突然搬进二百平米的豪宅,那是什么感觉?
如果二人约好,找个地方单练,谁也不另找帮手,谁也不点对方的房子,那么,显然易见,胖子的唯一胜算是那个地方是自已的家门口。如果二人打成胶着状,酒国子民的遭际可能比二战时期还惨。即便最后惨胜,家被打烂不说,人口损失也将是史无前例。
作为普通百姓,该拼命的时候,自然不会惜命,不必拼命的时候,被逼着去送命,肯定不会答应。遗憾的是,酒国文化根本不给普通百姓不答应的机会。上面那个昏君,脑袋一热,胸脯一拍,豪言壮语,脱口而出,死上三个亿也不怕打核大战。他不怕,我们怕,做这种人的臣民太可怕了。打过核大战的土地已经不适于人类生存了,即便剩三亿也没有好日子过。
时代发展了,汤换了,但药没换。君之后一般不亲自办这种事情了,而是交给白手套去办。翻译成白手套的语言,故君那番话可以重新表述为,我们准备放弃西安以东两百个城市。西安以东两百个城市!那可是大半个酒国,膏腴之地,人口密度之大,十三亿的十都在那里了!拿这么多人的性命与人对赌,他们跟谁商量过?有多少亿人同意自已被从地球上抹掉?如果他们有机会说话的话,他们一定会同意,先把白手套及其主子抹掉。
英国诗人雪莱的第二任夫人玛丽.雪莱(Mary Shelley 1797/08/30 - 1851/02/01),见右图,有一部著名的小说,名叫《弗兰肯斯坦或现代普罗米修斯》(Frankenstein or The Modern Prometheus, 1818),简称《弗兰肯斯坦》。玛丽是个天分极高的女孩,据说,她十八岁就开始写这本书,原始动因只是与几个文学青年去欧洲旅行,路上几个人打赌,看谁能写出最好的恐怖小说。那几个文学青年里就包括她日后的丈夫诗人雪莱。两年后,玛丽的小说写成了,第一版于1818年在伦敦匿名出版,第二版于1823年在法国冠名出版。该书被认为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有科幻之母的美誉。
小说主人公维克特.弗兰肯斯坦造出一个怪物,那个怪物反过来对他说,虽然你造了我,可你得乖乖地听我的。小说非常成功,被多次改编为戏剧与电影,最有名的当数好莱坞电影1931年的《弗兰肯斯坦》和1935年的《弗兰肯斯坦的新娘》,见右图。后来的戏剧与电影都以弗兰肯斯坦为名,渐渐地,弗兰肯斯坦成了那个怪物的名字。
苍生为生不为国,哪里舒心哪里活。国这个东西是个人造物,最初人们造它的目的是为了活着,或活得更好。川普的就职演讲里有更准确的表述,国的存在是为其公民服务①。川普人虽有点莽,话却说得好。然而,天不尽遂人意,许多国都异化了,如同玛丽雪莱笔下的弗兰肯斯坦,反过来对造它的人说,虽然你造了我,但你得乖乖地听我的。于是,这些国异化为压榨其造物主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国富民穷的国。古有禅让之说,还有亶父让王之说,那只是古人的美好愿望,现实中的大王们不但不让,反而打得头破血流,苦了国里的百姓。
国门打开后,酒国人纷纷往色国跑,囊中饱足的靠投资,囊中羞涩的靠偷渡,中不溜的靠脑袋。从彻底的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他们是去分享色国的人均资源的。颇有喜剧效果的是,有相当一批人一边骂色国,一边往色国跑,或本人骂,家人跑,骂得越凶的往往跑得越快。改革开放初期,有个说法叫,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去骂娘,这是党棍们用来骂知识分子的。其实,把论域稍加扩大,这句话可以大致完整地还给党棍们。他们是,端着党国的碗,骂色国的娘,放下党国的碗,吃色国的肉。谁养活谁,谁端谁的碗,暂且不论。如果说,前者是不知感恩的羊,那么,后者则是连羊皮都不披的狼,或用前几年的流行说法,大尾巴狼。
然而,在酒国文化里,大尾巴狼却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刹有介事地教训着普通的羊。更糟的是,大尾巴狼还占据了政治的制高点,逼着群羊自己阉割自己。一个让大尾巴狼得势的文化肯定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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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其上下文为:
成千上万的人汇聚成一个历史运动 - 全世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运动。这个运动的中心是一个关键信念:国家的存在是为其公民服务。
其原句为:
You came by the tens of millions to become part of a historic movement, the likes of which the world has never seen before. At the center of this movement is a crucial conviction, that a nation exists to serve its citizens.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廂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