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浮云》:残雪早期先锋实验的灵魂迷宫
中国当代先锋文学的标志性作家,以其对人类灵魂深渊的极端挖掘和非理性叙事闻名于世。她的中篇小说《苍老的浮云》(1986年发表于《中国》杂志,后收入英文译本《Old Floating Cloud: Two Novellas》)是其创作生涯的转折之作,标志着从早期模仿性探索向成熟“新实验”文学的跃进。这部作品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线性叙事,而是通过荒诞的碎片拼贴,构建了一个心理迷宫般的世界,揭示个体在疏离与冲突中的精神困境。以下将从情节概述、写作手法、整体评价、思想艺术价值、与以往作品的差异以及独特性等方面,进行细致而深入的分析。分析基于残雪的创作语境及其国际批评视野,力求多维度透视这部作品的“曲高和寡”魅力。
一、写了什么:情节的荒诞迷宫与心理碎片
《苍老的浮云》没有清晰的“故事弧线”,而是像一团“苍老的浮云”般游移不定,拒绝传统的因果逻辑和情节高潮。它通过零散的片段、梦境交织和象征意象,描绘了一个怪诞、肮脏的都市家庭世界,核心围绕两个邻居——更善无(男主人公)和虚汝华(女主人公)——的“心灵相通”展开。这对“灵魂伴侣”分别作为两个家庭的支柱,却在肮脏、倾轧的日常中,感知到相同的“异界”:他们共享相同的梦境、对外部事物的敏感(如老鼠、臭虫、阴水沟的反复意象),甚至在无形的“冲突场”中互为镜像。但他们的配偶(更善无的妻子和虚汝华的丈夫老况)却完全“失聪”,沉浸在世俗的控制与敌意中,无法触及这种深层共鸣。
情节碎片化推进,如一座立体迷宫:
这种情节设计拒绝“全面展开”,淡化故事性,转而聚焦“瞬间的痉挛”——如王绯所言,“痛苦的灵魂在梦的妊娠中痉挛”。 它不是“讲故事”,而是“展示存在”:人类在疏离的都市牢笼中,彼此如动物般撕咬,却在灵魂深处寻求一丝“相通”的救赎。英文批评家夏洛特·英尼斯在该作前言中称其为“心灵最隐秘角落的探索”,中心虽有家庭婚外情的“现实主义外壳”,却层层剥离至形式实验的核心。
二、具体是怎么样写的:非理性拼贴与诗小说文体
残雪的写作手法在《苍老的浮云》中达到“新实验”的高峰,彻底颠覆现实主义框架,融合西方现代主义与中国巫楚文化的“审丑”传统,形成独特的“诗小说”文体。这种“自动写作”源于布勒东式的超现实主义:作者进入“头脑空白”状态,任由潜意识涌现,不加理性修饰。 具体表现为:
这种手法使小说如“梵高画”般渗化痛苦,读者需“猜谜”般穿透混沌,方能抵达“内在真理”。
三、写的怎么样:褒贬交织的“陌生感”与国际认可
《苍老的浮云》评价两极:国内部分读者视其为“天书”,晦涩消极(如阎真茫然感),批评其“仇恨哲学”简单、缺乏美净化,仅带来“恶毒快意”。 然而,主流批评视其为“先锋巅峰”——标志残雪超越同时代作家(如马原的叙事游戏),走在“灵魂探险”前列。 国际上,获高度赞誉:纽约时报称其“噩梦般盘旋”,探索中国现实的荒诞; 英尼斯赞“点彩派展示力量”,织就符号挂毯。 整体而言,它“曲高和寡”——陌生感源于深度(残雪自述:“那正是最普遍的人性”),生命力“不可估量”,推动读者超越习惯,进入精神自由。
四、思想性和艺术性价值:灵魂救赎的普遍叩问
思想价值:作品直面“存在荒诞”——人与世界、人与人、自我分裂的永恒冲突,揭示“疏离真理”。 通过更善无与虚汝华的“相通”,叩问个体救赎:超越阶级、国界,抵达灵魂“共同居所”。它反对虚无颓废,推崇生命热爱,体现“精神与肉体一体两面”——黑暗深渊中孕育觉醒,如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畏惧。 在中国语境中,它是“新型人格”的构建:从文革创伤中叛逆,塑造“自我现身”的女性主义视角。
艺术价值:创新“诗小说”文体,推动先锋向深度开掘——融合卡夫卡的“内在法”与博尔赫斯的迷宫,改造为“中国化”审丑。 其符号选择(如动物寄生)与修辞把控,昭示精神自由的“难度与可能性”,在当代文学中开创“非理性普遍性”,获诺奖赔率青睐。
五、与以往作品的差异:从混沌模仿到成熟螺旋
残雪创作分三阶段:《苍老的浮云》属第二阶段(1980s中期),成就最大。 与第一阶段早期作(如1983年《黄泥街》)差异显著:
六、独特性:内在爆发的“致命颠覆”
《苍老的浮云》的独特性在于“从人性最深处螺旋生长”——非形式游戏(如北村),而是“暧昧交媾”的灵魂实验。 它融合中西:卡夫卡的恐惧与巫楚“审丑”,女性主义叛逆与存在主义叩问,形成“立体无人路”。 区别先锋同辈(转向现实),它保留经典语言却“致命颠覆”,迫读者思考深层:荒诞非逃避,而是“战胜旧我”的诞生。 在全球视野中,它是“中国先锋的地下河流”,永恒不朽。
这部作品如其标题,苍老却浮游,邀请读者在迷雾中探险——残雪的“纯文学”使命,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