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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租屋吊死租屋后面《房东》

(2024-08-26 18:28:01) 下一个

饿死租屋吊死租屋后面《房东》

 

 

 

《大西北的高校老师,荒谬吊死在上海出租屋》文章来源: 西米米 于 2024-08-26。文章开头就是:今年一件突发的出租房子意外事,搅得我愁眉不展。碰到这桩焦头烂额的烦心事,无奈,自认倒霉。

=====《房东》愁眉不展,焦头烂额的烦心事,无奈,自认倒霉。

《一个外地女孩,死在了我出租的公寓》作者:十二橡树   贞观    2024年08月16日 11:55   中国陕西。文章开头如是说:这件事,一直想记录下来,但只要提笔就觉得沉重,不知从何写起。6月下旬平平无奇的某天,一通电话将我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情绪黑洞。我的租客,死在了我的房子里,时间久到尸体已经高腐,面目难辨。

=====《房东》觉得沉重,将我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情绪黑洞。我的租客,死在了我的房子里,时间久到尸体已经高腐,面目难辨。

前者的《房东》收的房租是:“1800元,付三押一。”首付7200元。一次付清。之后每三个月再付三个月的房租。

后者的《房东》收的房租是:靠母亲借来的一万块钱租屋。过着无论吃饭还是买任何东西不超过五块钱的极其节俭的生活。

这二篇文都是《房东》讲二名已经过世的《租客》的故事。

《房东》为什么要讲二名已经过世的《租客》的故事?不得而知。

《房东》和《租客》这二个词组只存在于资本主义私有化社会制度中的现实。在社会主义社会制度下是不存在的。

《饿死》的女人的《房东》:“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仰头看着30层,心里难以诉说的难过,楼下是闹市区,人群熙攘,车水马空,人们都奔赴在各自的生活中,欣欣向荣,可是这些热闹再也与短暂住在30楼的那个女孩无关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知道30楼逝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吗?有人在乎吗?也许我会一直记住她,原因仅仅是她住过的房子未来几年都只能闲置,我也不会踏入,她带给我的直接经济损失会使我记住她吧。

可是,她来到人世一场,从西北山村考入首都北京,有过人生的高光时刻,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是谁之过?是社会、家庭还是自身性格呢?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仍然没有答案。“

=====《房东》“会一直记住她,原因仅仅是她住过的房子未来几年都只能闲置,我也不会踏入,她带给我的直接经济损失会使我记住她吧。“

=====《她》来到人世一场,从西北山村考入首都北京,有过人生的高光时刻,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是谁之过?是社会、家庭还是自身性格呢?“

=====是谁之过?是社会、家庭还是自身性格呢?

=====《她》考公多次笔试第一,他的家人至今仍旧认为是考试不公,第一名都不被录取,一定是因为他们农村家庭没有背景,名额被有背景的人顶了去,字里行间对当今社会有很大怨气。

=====《房东》说:”既然是这样果决的性格,愿望没有达成,她会不会就是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在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的情况下,去送快递送外卖,也是能养活自己的营生,但为什么没有去做,反而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并且离开的如此决绝,连封遗书都没有留下。“

《房东》说:”但民警也多次告诉我,对方家里确确实实很贫困,从死者的生前的消费记录来看,她无论吃饭还是买任何东西,都几乎没有超过五块钱,都是买很差很差的东西凑合吃凑合用,最后一次楼宇门禁识别人脸进入是5月20几号,此后无论是监控视频还是单元门禁都没有显示她有过外出,这期间也没有点过外卖,家里也没有做饭的痕迹,电话记录也显示她没有与任何人通过话,她几乎是在极度的孤独中死去的……“

《房东》说:”联想到她身份证上的地址,那个偏远的宁夏农村,我忍不住和她说,这边不比她的老家,一个人居住凡事要多留个心眼,不害人也别被人骗,为了给她壮胆,我还告诉她,我和我爱人都是公安,如果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咨询我。

6月3日,我收到国网陕西电力的短信,提示我电费已欠费23.17元,如果还不缴费,房屋将于6月4日13点断电。我主动联系她提醒她缴电费,如果断电了冰箱里的东西会腐烂,我是上午发信息给她,她直到下午17点才回复我:知道了姐,冰箱里没东西。

6月13日,我再次收到国网陕西电力的短信,提示我家中已欠电费24.17元,请尽快缴费。对比10天前欠费金额,只多欠了1元,我意识到房子里确实于6月4日13点前断电了,于是再次联系她,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一次联系她,是6月25日,当日小区物业联系我,我们这栋楼30层有很大的臭味,经过排查,确定味道的源头就是我的房子,物业联系了房客,电话是关机状态,又联系到我,希望我能打开房门,我联想到此前她没有回复我的信息,心里隐约担忧,给她打了多个语音电话均无人接听,打手机,关机。

最终我联系了当时的中介,并委托中介、物业和开锁公司三方共同撬开门锁,结局便是开头所述,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西北的高校老师,荒谬吊死在上海出租屋》中的《房客》是:“从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古都跑到上海,应该也是为了儿子能享受更好的教育,以便拥有更好的未来。“

《大西北的高校老师,荒谬吊死在上海出租屋》中的《房东》说:“一年合同到期了,要考虑房屋是否续订。我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涨点房租?我的理想租金是2000元,好算账。我发消息问庞老师,是不是需要续租。可过了一天,他都没有回复。我告诉正在远方支教的妻子,情况有点异常,“按理说,上次庞老师做过保证,租不租应该及时给回复啊。阿群,他为为什么没有回音?”

““别急,你耐心再等几天,也许庞老师在忙着呢。”可是继续等了几天,还是没动静。于是,我又发消息直接提醒庞老师,如果还要租的话,应该重新签订合同;如果不再租,我就挂牌租给其他人。但是,庞老师根本就不理我。我试着拨打语音电话,他一直没有应答。

我开始有点着急,问妻子怎么办,要不要周末去金山区一趟?妻子说她打电话问问。翌日晚上,妻子说:“我联系上了,庞老师回电话明确表示说还要租。”我奇怪问,“那他,为何不接我的电话?”,“可能你问得太急,庞老师脸皮薄不好意思回复。”

我转念一想,教师都很自尊,他这反应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既然他现在明确表示要续租,那就租吧。等到4月10日房租打过来就行了,庞老师跟我说还是跟妻子说,没有什么差别。

哪知道,接下来冒出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4月7日,亲戚来看望住在我们家的长辈。一见面,她就紧张地说:“你们知道吗?那个庞老师死了!”

“嗯。听说,庞老师吊死在院子里靠墙的不锈钢管上。他身材高大,几乎站着,双眼紧闭,露出舌头......”亲戚依旧心惊惊,“庞老师,几乎站着自缢!这么矮的地上吊,可见他去得特别决然。”,“一幅不可名状的场景:庞老师眯着眼,吐着长长的舌头,一声不吭……“

=====“翻看他的微信朋友圈。遽然发现,3月底他还发过一个动态。点开一瞥,吓我一跳:居然是一个厌世视频!短短一两分钟,始终在重复“人活着没有意义”,说过程是痛苦的,结果是悲伤的,总之,人活着没有一点意思。原来,他的心很苦,早在三月份就已经做好了决绝的打算。可惜,这条朋友圈说说是深夜发的,没人知晓。假如当时有人看到并及时地劝慰阻止,他或许就不会寻短见吧?“庞老师不告而别地自杀,留下了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对活着的人来说真不容易啊。

根据房屋租赁合同,我在数日后拨打庞老师爱人的电话,很快打通了。我死命地压抑住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故意装作不知庞老师自尽的情况:“你好!你是庞老师的爱人任小凤?”对方回复:“是,庞老师的爱人。”

“庞老师,为什么不回消息?这房子还续租吗?”

“要租的,不过只想租3个月。我家孩子读到7月份,初中就准备回老家上了。”

“我国实施九年制义务教育,你的孩子在上海可以读到初中毕业。如果在上海读高中也行得通,只是在上海高考,只能升学高职高专。”

她坚持说,“我们等他小学毕业后,回老家读书。”

我们? 我立刻起疑,她难道跟庞老师商量过?即使两口子分居,她应该知悉丈夫非正常地死了。考虑到她的面子,我没点破。

尔后,任小凤要求加我的微信。我在微信上发给她合同内容,对方明白并同意。然后,她问多少钱房租。

“三个月,5400元。”

她立即转给我,我表示感谢。我发消息说,“前面还有一个月的押金,租期结束后退还。”

“不客气,我们就租到7月9号吧。如果有变化,我及时联系您。”

自始至终,任小凤没有提及丈夫一个字。我也没有好问,怜悯一想:庞老师是她永久的痛,不提也罢。

收到欠租,我立即转给妻子。她很奇怪,说,“庞老师给钱了?”

我说不是,是他爱人任小凤支付的。“

血淋淋的《房东》和《租客》的故事。

《共产党宣言》中说:“当厂主对工人的剥削告一段落,工人领到了用现钱支付的工资的时候,马上就有资产阶级中的另一部分人——房东、小店主、当铺老板等等向他们扑来。“

《当厂主对工人的剥削告一段落,工人领到了用现钱支付的工资的时候,马上就有资产阶级中的另一部分人——房东、小店主、当铺老板等等向他们扑来。》

【当厂主对工人的剥削告一段落,工人领到了用现钱支付的工资的时候,马上就有资产阶级中的另一部分人——房东、小店主、当铺老板等等向他们扑来。】

=====【资产阶级中的另一部分人——房东】

=====【房东】和《房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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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bing1993 回复 悄悄话 原来她的家人,在一周前也将女儿按失踪人口报了案,他们最后一次联系到女儿,是4月20日,女儿微信问母亲要生活费,母亲表示家里确实没有钱了,要等她去借。此前的4月9日,母亲才问亲人借款1万多元转给女儿支付房租,4月21日,母亲再次找人借到1000元,转给女儿,从后续警方调查来看,这1000元还是死者母亲分两次各借500元凑的,女儿没有收,随即拉黑了所有亲人。

至此一直到她死去,都再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亲人。

为什么没有收这救命的钱,反而拉黑了所有人?

答案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只是从警方掌握的细枝末节里推测,女孩心高气傲,从小学习成绩好,村里无论谁提到她都是竖起大拇指,作为家里甚至村里的骄傲,她一是愧疚父母又因她而借钱,毕竟自己已经33岁了,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二是1000元杯水车薪,不是她的预期。反观她的父母,作为宁夏西海固地区、六盘山深处的农民,能把一个非独生的女孩子供到北京去读书,毕业近十年一直负担没有工作的女儿的生活开销,实在堪称伟大。

要知道,死者家乡这个县直到2019年才脱贫摘帽,而宁夏的西海固地区农村曾经也是重男轻女较为突出的地方,一个农村贫困家庭的女孩能坚持读书的不会太多,往往是很早就嫁作人妇。但在我后面与死者父亲面对面的交流中,老人透露出了对女儿厚重的期望,“她把书读下了,是我们全家的希望,甚至是村里的希望,家里就指望她了”,这里我似乎理解了女孩对考公的执着,也能感受到她巨大的压力。

直到6月初,女孩家人一直联系不到女孩,报了案。我远在新疆,一直和办案民警保持联系,对方表示我不必着急回去,目前回去了也没用,第一步要等死者父母从宁夏赶到西安后进行dna鉴定,确定死者就是我的租客。

我不断询问死者死因,警方谨慎,只告诉我死亡时间大约两周至20天,尸体高腐是因为那些天西安持续高温。而从房屋内情况初步来看,屋内整洁,门窗完好,基本可排除他杀,但还需要再次的现场勘验,并通过调取死者的电话记录、楼宇监控甚至购物记录等大量的外围调查去验证。等案件清晰明了后我再回去也不迟。

死者父母当晚就从宁夏赶到了,民警告诉我dna已经提取,2-3个工作日出结果,等结果出来,我就可以从新疆动身。死者父母目前情绪激动,无法接受。“就莫法提么”民警的话语里满是无奈。

6月的最后一天,我向单位请了长假,飞往西安。

飞机上,我的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办案民警,到家已经凌晨,我给民警发去短信,我已回来,全力配合调查。

人生中第一次做笔录,是正儿八经在询问室里。其实在我回来之前,民警的外围调查就已经基本结束,我的笔录除了要使案卷更具完整性,更重要的是,死者父母坚决不同意解剖尸体查验死因,理由是家乡风俗不允许人死后无全尸。

因为不同意解剖查验死因,这起自杀事件要结案就变得异常麻烦,民警需要做大量外围调查来证明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办案民警也很头大,只是楼宇监控就好几个t的视频。

私下我也表示不解:尸体既已腐烂,解不解剖又有什么区别呢?除非女儿为何死去,父母其实心里是知道原因的。民警表示认同,并说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死者家人从宁夏来到这里住在旅店,每天开销很大,而解剖验尸需要一定时间,他们不想等,也等不起,只想尽快了结。

也正是在民警抽丝剥茧的调查中,这个女孩最后两个多月的生活轨迹逐渐清晰呈现,那是任谁看了都会心痛的非正常生活。

我,是死者生前微信上的唯一联系人。尽管我还是被她屏蔽了朋友圈的,但也是唯一可以与她微信互发信息的人,其他仅有的几个联系人都被她拉黑。警方让我提供每次与女孩微信联系的时间和内容,因为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所有记录得以保存。

4月9日,中介让她加我微信并将半年房租转给我。我收钱后告诉她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同时交代她去物业进行租住人员登记并办理门禁。

4月10日,她询问我阳台的电动晾衣机使用方法,同时将我在房间装饰摆放的所有玩偶集中到酒柜里,还给我拍了照片,说她不需要这些。我说如果要使用酒柜,可自行将这些玩偶处理掉,她也表示不用酒柜。

4月17日,她给我发视频,又发语音电话,因为我正在开会就拒绝了,让她打字说,她很慌乱,说家里来了一个天然气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屋内天然气管道不合规为由,要求买保险并同时更换气管,并让我接听该工作人员的电话。我询问她有无检查对方工作证件,是否确认为天然气公司工作人员,她向对方提出此要求时,对方没有多说而是离开了。我随即联系物业,询问当日有无天然气公司人员来小区入户排查,得到否定答案。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怎么会如此没有生活经验,感觉会很容易受骗。

联想到她身份证上的地址,那个偏远的宁夏农村,我忍不住和她说,这边不比她的老家,一个人居住凡事要多留个心眼,不害人也别被人骗,为了给她壮胆,我还告诉她,我和我爱人都是公安,如果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咨询我。

6月3日,我收到国网陕西电力的短信,提示我电费已欠费23.17元,如果还不缴费,房屋将于6月4日13点断电。我主动联系她提醒她缴电费,如果断电了冰箱里的东西会腐烂,我是上午发信息给她,她直到下午17点才回复我:知道了姐,冰箱里没东西。

6月13日,我再次收到国网陕西电力的短信,提示我家中已欠电费24.17元,请尽快缴费。对比10天前欠费金额,只多欠了1元,我意识到房子里确实于6月4日13点前断电了,于是再次联系她,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一次联系她,是6月25日,当日小区物业联系我,我们这栋楼30层有很大的臭味,经过排查,确定味道的源头就是我的房子,物业联系了房客,电话是关机状态,又联系到我,希望我能打开房门,我联想到此前她没有回复我的信息,心里隐约担忧,给她打了多个语音电话均无人接听,打手机,关机。

最终我联系了当时的中介,并委托中介、物业和开锁公司三方共同撬开门锁,结局便是开头所述,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做完笔录,逐字核对,最后摁上手印,需要我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算是完成了。民警提醒我,现在想删掉对方微信就可以删了。但事情远没有结束,还有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是与死者家属的见面。

因为家属希望得到一些补偿,或者说人道主义的抚恤,需要和我面谈。其实那两日在派出所,我多次与死者父亲擦肩,但当时我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民警也认为从法律上讲,我可以不直接与对方家属接触,也没有赔偿的义务。民警可以代替我带死者父母去我的房子收拾死者遗物。

但民警也多次告诉我,对方家里确确实实很贫困,从死者的生前的消费记录来看,她无论吃饭还是买任何东西,都几乎没有超过五块钱,都是买很差很差的东西凑合吃凑合用,最后一次楼宇门禁识别人脸进入是5月20几号,此后无论是监控视频还是单元门禁都没有显示她有过外出,这期间也没有点过外卖,家里也没有做饭的痕迹,电话记录也显示她没有与任何人通过话,她几乎是在极度的孤独中死去的……

联想到法医推测她的死亡时间是6月15号左右,我震惊了,民警是没有把话说透,20多天时间,独自在房间里,没有外卖没有做饭,她极大可能是把自己饿死在房间内的……我曾要求看死者父亲的笔录,被拒绝,但民警还是读了一段他借钱给女儿开销的过程,我在民警办公室就没忍住落下泪来。民警说,如果可以,给对方一点经济补偿吧。

最终,我们还是在派出所的调解室见面了。民警回避,只有我们双方到场。

对方来的是死者的父亲,以及两个远房表哥,外表都是朴实的西北男人面貌,我们聊了许多,关于死者本人的经历,关于他们的家庭状况。

女孩心气高,主意正,总想着要争口气,做事情决心大,就如她高考取得优异成绩也如她考公多次笔试第一,他的家人至今仍旧认为是考试不公,第一名都不被录取,一定是因为他们农村家庭没有背景,名额被有背景的人顶了去,字里行间对当今社会有很大怨气。

我说既然是这样果决的性格,愿望没有达成,她会不会就是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在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的情况下,去送快递送外卖,也是能养活自己的营生,但为什么没有去做,反而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并且离开的如此决绝,连封遗书都没有留下。

她的父亲认为女儿的性格做得出这样的事,但他很快回到正题,既然人已经走了,死者为大,希望我作为房东能够给予一定补偿,他的老伴已经在旅店里病倒了,也急于回宁夏,事情了结后,会尽快将女儿尸体火化,然后找个地方把骨灰扔了,“就当她没来过吧。”

轻轻几个字,我感觉我的头皮都炸开了,我问他为什么扔掉骨灰?怎么舍得?以后不祭奠了吗?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啥祭奠了,他们那里的风俗,女孩没嫁人就死了的,不允许进自家祖坟,即使嫁人了,没生娃就死了的,也入不了夫家祖坟,最后都是尸骨难寻。

我一时间感觉很气愤,说这些都是落后的风俗,况且风俗算什么,这是你女儿,你管他风俗不风俗,你就非埋进自己祖坟又怎样?以后也有个烧纸钱的地方。女孩的表哥说,这不是一家的事,人这样死了,村里人也不允许带回去的……

我同意了给予一定的补偿,只想尽快结束,不想再将自己缠绕在如此离奇复杂的事件中。最后一件事就是带他们去房屋内拿取女孩遗物,谈妥后我去找民警要房屋钥匙(案件结束前房屋贴了封条钥匙也由警方保管),准备带他们去拿遗物,死者其中一个表哥表示必须在出派出所前把赔偿给他们的钱转给死者父亲,他可能怕我走出去就赖账。

面对这样的不信任,我稍稍为之前的恻隐之心感到懊悔。女孩父亲打开收款码,我将钱转给他。

派出所离房子并不远,不到两站路,我提议走路前往,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我们都没有撑伞,各怀心事很快就走到了楼下,我把钥匙交给他们,并把房号告诉他们,委托他们离开时把所有窗户打开,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他们。

他们走后,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仰头看着30层,心里难以诉说的难过,楼下是闹市区,人群熙攘,车水马空,人们都奔赴在各自的生活中,欣欣向荣,可是这些热闹再也与短暂住在30楼的那个女孩无关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知道30楼逝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吗?有人在乎吗?也许我会一直记住她,原因仅仅是她住过的房子未来几年都只能闲置,我也不会踏入,她带给我的直接经济损失会使我记住她吧。

可是,她来到人世一场,从西北山村考入首都北京,有过人生的高光时刻,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是谁之过?是社会、家庭还是自身性格呢?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仍然没有答案。

想到等会就将与死者的家人再无往来,想到他们还要长途跋涉赶回宁夏,我去附近的便利店去买了一些水和面包,想让他们带在路上,刚出便利店就远远看到他们已经拖着一个并不大的行李箱下了楼,女孩的遗物真的少得可怜。

可下一刻,我就目睹了女孩的父亲,将那个行李箱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没有丝毫不舍,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就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是父母消失的女儿,是村里消失的骄傲,是我素未谋面的消失的房客……

我还是迎上去,将手中买的东西递给女孩的父亲,交接塑料袋提手的一霎那,我短暂的碰触到了女孩父亲的手,又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因为想到他刚刚在房间是收拾了遗物,那个房间,此前才搬运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我突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反胃。

抬头才发现,女孩的父亲满脸涨的通红,像刚喝过酒似的,双眼明显哭过,整个人的状态就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连谢谢两个字都说的结结巴巴,仿佛再多说一个字,情绪就要喷涌出来。他养了30多年的女儿,他能不难过吗?可是所谓风俗甚至是迷信思想割裂了最后的亲情,他真的能放下吗,我是不信的。

道别时我想我们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我嘱咐他们一路平安,保重身体,在我心里,这是替他们死去的女儿向她的父亲作最后的告别。

一想到我是死去女孩唯一的联系人,我没有删掉她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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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bing1993 回复 悄悄话 一个毕业于北京名校的女孩,饿死在我出租的公寓

作者:qxw66 于 2024-8-24 01:22

通用分类:网络文摘|已有1评论

转者按:人命大于天。。。政府还是应该更加重视民生一点。国家的强大是因为人民的幸福,而不是金牌。应该追责当地领导。

这件事,一直想记录下来,但只要提笔就觉得沉重,不知从何写起。6月下旬平平无奇的某天,一通电话将我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情绪黑洞。

我的租客,死在了我的房子里,时间久到尸体已经高腐,面目难辨。

慌乱的一上午,因为我人不在西安,于是,物业、中介、开锁公司在我的授权下,打开了房门,物业全程给我拍摄视频,房门打开前的每一秒,我都祈盼是虚惊一场,但直到开锁师傅彻底将门打开,指着屋内的地板,很小声的回过头说:“人死咧”。声音轻到我要把手机声音键开到最大才能听清楚这三字。

房门再次掩住,开锁师傅离开,摆了摆手,开锁费,算了。物业报了警,一切要等警察来。警察出警不算慢,可远在新疆的我却觉得无比漫长……自杀?谋杀?突发疾病?入室杀人?又或者死者是谁,是我的租客吗?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盘旋。

警察来了,法医也来了,尸体被抬走,30楼一上午的喧嚣戛然而止。

今年4月初,我在北京出差,突然接到中介电话,我在2月底委托她帮我出租的房子,有人要租,这个房子是个只有50平的单身公寓,但因为地段和装修都算好,租金不算便宜,挂出去后询问的人很多,但基本都嫌贵而一直未租出。

直到4月,我都快忘了出租这件事,却突然接到中介电话。租客很干脆,从看房到签合同,没有超过两天。当然,租客选房,我也选租客,我询问中介,租客的具体情况,信息很少但足够我放心,91年的单身女孩,从宁夏来,职业是会计,目前正在西安找工作。

看房、验房、网签合同等流程都很顺利,只是交租金时,一波三折。一开始租客问我要了支付宝账户,但没有转来,后又加了微信,也没有转来,辗转多次,我也没催,直到下午她转给我,中介说,因为输错密码导致锁卡,专门去银行办理了解锁才将钱转出。这个细节,我当时并未在意。

粗心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但她的死亡,从她交租金时其实就已经埋下伏笔。半年的房租,后来我才了解到都是她的母亲找村里亲友借的。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劝她别花这钱,回老家。可当时,她甚至对我屏蔽了朋友圈,我对她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大好年华本该是奋斗的年纪,但究竟什么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至今日,事情早已了结,警方也已结案,可她的生理死因,依然是个谜。就和她的骨灰、遗物最终被父亲像丢垃圾一样丢弃掉再无踪迹,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整理这些记忆,依然觉得内心烦乱,过程中有太多颠覆认知的地方,太多中国社会、中国农村难以触及、根深蒂固的痛点。

我该如何叙述,一个西部贫困山村女孩,经过怎样的努力,考入北京某211名校,毕业后的几年,一心考公,多次取得家乡省份事业单位笔试第一的成绩,却连连因面试环节落榜,最终又怀着怎样的失望远走他乡,依然没有找到与内心孤傲、与名校出身、与家人期望相匹配的工作,最后又是在怎样的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33岁的生命?

我也曾气愤过,气愤人要寻死,方法千千万,却为何死在租住的房子里,让我蒙受巨大损失;气愤她莫名奇妙、不留只言片语的离开,让我也背负过嫌疑。但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我却又恨不起来,我为死者年轻生命的消逝而惋惜,也心疼死者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却依然一贫如洗的双亲,也因西北贫困落后地区的风俗习惯而落泪,但很多时候谈起来,只有一声叹息……

尸体被法医拉走后,警方很快就联系到了她的父母。
yongbing1993 回复 悄悄话 她连忙摇手,“我没问题。可是孩子才10岁,他怕啊!”

我心里一颤,倏然思量:一个10岁的孩子,如果看见自己的父亲自缢在院子里,确实难以想象。有多痛苦呀,这惨象会伴随他一生。可是,庞老师死后,任小风为什么续租了3个月,让儿子继续住在这儿?这3个月,孩子就不怕吗?
我想了想,说道,“我建议你考虑一下,我觉得你们续租最好。”然而,她缄默,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我不想处于冷场的尴尬局面,开口说:“现在还早呢,到7月份才到期,这几天你考虑一下这事如何处理。今天我就不验收啦,到7月初我再来。”

随后,亲戚和我离开。

出乎意料,我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我们作为房东将碰到烂尾后续......

第二天,我的手机上贸然跳出任小凤发来的消息。

“您好,我们刚才已见面,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目前我一个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也买不起房,家里的事也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房子已收拾好,但您拒绝接收钥匙。这个房子一直是庞大龙本人居住及付款,那您就起诉他吧!”

“庞大龙,身份证61011419710......5”

“房东您好!房子的续租已到期,现手续已办好,房子东西无损失,无损坏,目前押金1个月在您哪里。我把钥匙放到滨路派出所了!谢谢”

我有些恼火。任小凤,怎么自说自话地就把钥匙交给了派出所?我回她,“到期日不是7月9日吗?水电煤气还没有算好,房屋还没有验收,你这么急干吗?”

“现在不住了,放假了,要回老家处理事情。”

我强调:“现在还是租赁期,我们七月上旬再来。我们希望你继续承租……庞大龙自杀导致房屋贬值,你们继续承租是比较妥善的处理方式。希望认真考虑,谢谢!”

接下来,她就不睬我,不再回应。

到了7月初,妻子放暑假,一回来就要与我一起去看房子,说要跟庞老师的爱人见面聊聊。于是,我7月5日发消息给任小凤:“你好!本周六(7月6日)上午我们来出租屋,届时请抽时间见面办理移交手续,谢谢。”消息发出后,依旧没有回应。拨打电话,她也不接。

7月5日上午,我们与亲戚在金山区碰头。亲戚认识任小凤上班的养老院老板,就提前打了个电话。“问下,任小凤在不在单位?”

老板回话,“你是谈房子的事吧?找她没用。”

“为什么没用?”亲戚说,“她租房子住,搞得现在房子成了凶宅,难道不应该找她吗?”

“要找就找上吊的人,找她没有用。再说,钥匙已经交给派出所了,找派出所去吧。”

亲戚说,“要找任小凤当面验收房屋。”

“她前一阵子回西北老家,刚返沪。但是今天不在养老院,去周庄的养老院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星期后。”老板仍然提示,“你们找她也没有用。如果不满意,就到法院告好了。”

于是,我们推测:不用说,任小凤身边有人指点,交钥匙给派出所肯定是别人出的主意。这个人,大概就是这养老院老板。

放下电话,亲戚带我们去派出所。没想到派出所真的收下了她的钥匙,这事我们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八)

我们一进派出所大厅,就去拿号排队。不久,一名女接待员问我们什么事?我面带笑脸,出示任小凤交钥匙给派出所的短信,并说明来意。对方称,确实有一个女人送过来两把钥匙。“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有个在养老院工作的外地人跑到派出所。人家说把钥匙交给你们拒收,所以送我们这儿了。”

这个接待员语气颇为不友好,我猜任小凤说了什么,令派出所工作人员反感我们。他们是不是根据任小凤叙述认为我们欺负外地人,引起不适?其实,上海是大熔炉,我们原来也是外地人,也曾经租过房。天地良心,我们从来没有想欺负谁,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人。我想,一面之辞可能造成先入为主,显然这位女接待员误会了我们。我很想问她:别人交钥匙,你们就收下,也不打电话核实一下?不过,我忍住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此,我坚持陪着笑脸,说:“钥匙你们收下了,在哪儿?”

她反问道,“你们没有其它钥匙吗?”

“没有,仅有的两把钥匙都给房客了,因此希望派出所把钥匙还给我们。”

“我要问问其他人。”然后,她开始打电话询问,忙了一阵,最后告诉我们:派出所确实收下了两把钥匙,但具体谁收的不清楚,也不知道钥匙哪儿去了。要不,你们找个锁匠开锁进门?

我一听,急问:“你们派出所收了钥匙,现在居然不晓得钥匙何在?你提议开锁,费用谁来支付?”

她随便答,“随你们,反正开锁是你们的事。”

亲戚也很憋屈,直截了当问回去,“两把钥匙,你们就这样搞丢了,可我们还不能找人承担责任。”

她敷衍道,“就这样了,你们回去吧。”

妻子说,“我们想找任小凤当面沟通一下。”

她“哦”了一声,走开了。

过了一会,一名男警员过来,示意我们跟他走进一间办公室。警员年轻帅气,态度很好,询问了我们的身份以及与房客的关系,说:“我们派出所都知道这件事。那天,我们派人去过现场,那个姓庞的是自杀。法医现场验尸判断,他是自杀,不是他杀。”然后,他无奈地摇摇头,问我们有什么诉求,可以提出来。当然,派出所可以安排调解,但如果协商不成,你们可以去诉讼,让法院解决。不过,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就此,我提出诉求:“房子忽然被房客变成凶宅贬值了,房客一方最好能赔偿或者继续租下去,行不行?”妻子补充,说,“其实只要任小凤向我们打个招呼,然后彻底打扫一下卫生,驱驱邪就行。”

警员耐心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我们的要求,特意留下我的手机号码以备后续联系。确认无误后,他起身说,好的,知道你们的诉求了。接下来,我们会联系任小凤,设法安排你们见面沟通。“张先生,你们就等候通知吧”。

(九)

我们回到上海市区,耐心等待金山区相关派出所的电话。

事到今日,我还是搞不清楚:任小凤与庞大龙这对夫妻,肯定有一人撒谎......那撒谎的,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严重影响了睡眠。庞老师如果撒谎,有什么好处?如果任小凤撒谎,从中能获得什么利益?我绞尽脑汁,一直没法得到真相。

问庞老师,不现实。他已经自杀死了,尸体不见了,连那根绳子也不见踪影。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有那一根钢管架子还在院中,一如既往地沉默。我就是再怎么盘问钢管,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假如去问任小凤的话,太唐突。她依然不会理睬,或者她过去的对话暗示了答案。在她看来,庞老师就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工资卡死死地攥在手里,一万多元一个月的工资,一分钱也不肯花在孩子身上,连房租都是她出的。”

然而,庞老师第一次支付房租的场景,仍然萦绕在我的脑际。犹记得,他签好租房合同后就要直接微信转账给我,我迅速拒绝,要他汇入我的银行卡。接着,我给了他银行卡号,大概一分钟,他就告诉我已经转了款。那么,这是不是说明,租房费用是庞老师自己支付的呢?俄尔,我否定了这个判断。虽然这钱是庞老师自己付的,但可能事先跟妻子任小凤索要,或者事后索要呢。

但是,任小凤的话就可靠吗?

我无法找已离世的庞老师核实任小凤所言是不是真实,永远无法找他对质。这一切,永远成为一个沉重而无解之谜?或许,他们对生活撒谎;或许,生活对他们撒谎;又或许,他们与生活彼此撒谎。反正,现实中,谎言如同空气无处不在。

免不了,在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责备庞老师:堂堂七尺男子,居然为了自己的解脱,把无辜的幼儿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从这一点看,正如任小凤所言,他实在太自私了。

一声叹息,芜杂而迷离......

(十)

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暑假就要结束了。再过几天,妻子又要奔赴外地支教。自从第一次和任小凤见面后,我们没有进过出租屋,也不知道房子的现状。我们很焦急,一直等待当地派出所的电话,期待与她见面商谈后续。老实说,我们真正的要求并不高,就想请她认真把房屋打扫干净。既然房子出租却意外地被她一家搞成了凶宅而严重贬值,我们都可以不计较,就是希望她能道个歉。

可是,我们至今没有等到派出所的电话通知。我相信派出所一定联系过任小凤,但能否联系得上就很难说了。任小凤或许工作忙没空见面,或许可能不愿见面。总之,见面落空,徒留遗憾。庞老师的遗孀任小凤,将她丈夫、一名大西北的高校教师庞老师忽然把我们的上海出租屋搞成凶宅的意外事拖成烂尾。这个后续变故,特别叫我们不甘心,郁闷、大失所望。

可话说回来,就是见面了,又能怎样?

没奈何,我对妻子说,“算了,我们自己找保洁公司,花几百块钱深度打扫一下吧。至于桃木辟邪,到公园捡几根桃枝不就行了。”

妻子说:“我只想她认真打扫清理一下,押金还可以退给她……有这么难么?!”

准备继续支教的妻子,愈想愈不服:为什么明明是别人的错,却反而要惩罚我们?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为了使她不要对社会不要心凉,我勉为其难地开解,那就等派出所的电话吧。

实话实说,我们很后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什么去年忍不住出租房屋?收取的房租,远远弥补不了房屋贬值的损失。现在,卖不掉、租不出,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事到如今,只能自认倒霉,不服也得心服口服。否则,如何开解我们自身?

我们夫妇都是好静的人,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打定注意,决定再也不出租房屋了,免得再惹上意外的麻烦。

(十一)

大西北高校的庞老师,出奇地自尽在上海的出租屋。他,到底为什么走上绝路?暂且,成为芸芸众生的一个谜团。可是,他之弃世及其遗孀任小凤将后续搞到没有收尾,不但给无故的房东造成不必要的房屋贬值损失,而且令恬淡如菊的房东归还押金的善意无法成就。任小凤,能够一声不响地湮没在上海的茫茫人海吗?

大西北的大学教师庞老师忽然上吊在遥远异乡上海的出租屋,太过荒谬,比小说还荒诞。这件意外事,不由地引起了我的沉思——

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死亡?活着,难道就没有快乐吗?死后,就真的无忧无虑吗?

这世上,死亡的原因千奇百怪。为情而累的,往往显得格外惨烈。这类故事,大多以情感开始、以金钱终止,任小凤泪述也不例外。她对于丈夫庞老师的怨恨基本集中在经济上——房子、钱、工资卡等等,无一不是赤裸裸的。

然而,我们能责备任小凤吗?爱情讲究情怀,婚姻不需要经济吗?

庞老师之死,就像一滴雨落进枯井,没有一朵水花绽放,也没有一点声音回荡。有时候,我忍不住寻思:他到底要有多沉重的灵魂,才能站立着就能上吊咽气?

这一阵子,我几乎天天失眠,总是想着庞老师的事。时常想,庞老师有家庭,有体面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他怎么一步一步地从失望走到绝望?他可能遭受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挫折和痛楚,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眼中的光越来越暗淡,直至彻底坠入黑暗。这阙悲剧,如何破解?

压断庞老师灵魂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不是那一副无情的手铐?知识分子脸皮薄,平时在高校有自己的一点地位,受到青春朝气大学生的敬仰,有一天突然被公开采取强制措施戴上手铐押走,尊严被蹂躏得荡然无存……估计到了派出所还要受到年轻面孔地训诫,庞老师拉不下脸来,想来万念俱灰,终究走上了绝路。他挚爱这个家,留恋年幼的儿子,所以即便去死,也要死在孩子的身边。没有投海,也没有跳楼,而是用工程师的严谨,选择了一根钢管架,纵然上吊的高度不够,50多岁的他,坚决地倚靠墙壁,给自己套上结实的绳索,毫不犹豫地耷拉脑袋,吐出最后一口气……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人们,为什么热爱和热烈,又为何绝望并轻生?

婚姻难道是游牧的爱情,脆弱得经不起季风的吹拂?

高个子的丈夫自尽离去了,小个子的女人还在奔波,而他俩的孩子却是那么的无辜——我难以想象,这个幼童将如何背负冰冷的十字架,在恐惧中咀嚼缺失父爱的人生……

窗外,秋雨绵绵,落叶纷纷坠落。

思索这名大西北的高校教师忽然上吊在上海出租屋一事,蓦然感慨,我很无辜,我们都很无辜。

唉,世人皆苦。谁解其中味?
yongbing1993 回复 悄悄话 (四)

接下来,这房子还续租吗?

庞老师不告而别地自杀,留下了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对活着的人来说真不容易啊。

根据房屋租赁合同,我在数日后拨打庞老师爱人的电话,很快打通了。我死命地压抑住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故意装作不知庞老师自尽的情况:“你好!你是庞老师的爱人任小凤?”对方回复:“是,庞老师的爱人。”

“庞老师,为什么不回消息?这房子还续租吗?”

“要租的,不过只想租3个月。我家孩子读到7月份,初中就准备回老家上了。”

“我国实施九年制义务教育,你的孩子在上海可以读到初中毕业。如果在上海读高中也行得通,只是在上海高考,只能升学高职高专。”

她坚持说,“我们等他小学毕业后,回老家读书。”

我们? 我立刻起疑,她难道跟庞老师商量过?即使两口子分居,她应该知悉丈夫非正常地死了。考虑到她的面子,我没点破。

尔后,任小凤要求加我的微信。我在微信上发给她合同内容,对方明白并同意。然后,她问多少钱房租。

“三个月,5400元。”

她立即转给我,我表示感谢。我发消息说,“前面还有一个月的押金,租期结束后退还。”

“不客气,我们就租到7月9号吧。如果有变化,我及时联系您。”

自始至终,任小凤没有提及丈夫一个字。我也没有好问,怜悯一想:庞老师是她永久的痛,不提也罢。

(五)

收到欠租,我立即转给妻子。她很奇怪,说,“庞老师给钱了?”

我说不是,是他爱人任小凤支付的。

“庞老师为什么不付钱,却要他的爱人付款?”妻子怀疑,“以前,不都是他交房租吗?”

我装憨,说不知道,“可能庞老师有些忙”。我尽量不让妻子知道真相,不然她会很紧张。当然,我明白,真相是瞒不住的。我拿定主意,慢慢地给妻子打好预防针,让她逐渐接受庞老师死在我们出租屋的事实。

过了两天,我致电妻子:“庞老师一定出事了,要不然早就应该交房租了。他不回复,一定有为难之处。”

妻深以为然。

又过了三天,我跟妻子探讨说:“庞老师一定遇到了大事,生死攸关一类的,否则不会这般不理不睬。”

远方的妻子附和道,“还真有可能,因为这不像他的做派。”

终于到了周末,我打开微信视频,告诉妻子:“庞老师已经死了,上吊在我们出租屋的院子里。”

向来温顺的妻子听了,立马吓得浑身哆嗦。从视频里她的表情,我看得出,她有多么的震惊和恐惧!要直到,妻子前几天夜里与庞老师本人通过电话。当天夜晚,她吓得通宵不能入眠。直到次日凌晨,妻子还打来电话,结结巴巴地跟我说:“我上网搜了搜庞老师执教的那所位于大西北的职业院校,官网还挂着他的照片!他竟然是学校里的能工巧匠,有自己的工作室,还有好几项国家发明专利,是远近闻名的‘发明大师’!”

听了就来气,我吐槽:“什么发明大师?不就一蠢货而已!有什么事,他需要用生命代价来抗争?”

接着几天,妻子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有不少因承租人死亡而造成出租屋严重贬值的案例。她想到用自己血汗钱购买的房子,经过精心装修,宝贝得不得了,现在却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凶宅,心里忒不痛快。起先,她很愤怒,说一定要租客赔偿损失。后来又说算了,今年流年不利,磕磕碰碰的,不要再烦恼。她反过来安慰我,“算了,就当我们倒霉,赔偿就不要了,但一定让她放鞭炮驱邪,挂桃木辟邪。”

“出租屋鸣放鞭炮违法,不行!”

妻子坚决不答应,说网上有电子鞭炮买,很便宜的,可以用这个方法替代。我只能苦笑一声。

其实,我很清楚,这种民事纠纷协商不成,最终只能走诉讼一条路。但是,因自杀造成出租屋贬值的,是否需要赔偿、如何进行赔偿,法律并无明文规定。退一万步,即使胜诉了,对方不予理睬,难道还要申请法院去大西北强制执行?即使强制执行,对方没有钱,最终还是拉倒。诉讼的成本太高,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根本就没有可操作性。这件事,我感觉会不了了之。不可否认,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就是幻想还能找到其它比较理想的解决方案。比如,对方会良心发现赔我们一点损失……

人们不是常说,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呵呵。

(六)

上次简单沟通后,庞老师的遗孀任小凤没有联络我,继续谈结束租房的事。6月22日,她忽然发消息,“您好!我今天基本已收拾好出租房了。”接着发过来好几个视频,拍摄房屋卧室、客厅、厨卫等状况。末尾,她来了一句,“您现在可以出租了。”

我回应,“明天我过来吧……具体时间,稍晚再约好吗?大概十点三刻左右。凡是你们的东西麻烦都带走,谢谢。”

第二天九点,我到了金山区。见任小凤的时间还早,就去亲戚家坐了一会儿。

亲戚感到很惋惜,说出租屋成了凶宅,贬值太多了,可以向任小凤索赔。“首先,任小凤刻意隐瞒庞老师自杀事件,试图掩盖房屋贬值真相而逃避责任,不够诚实;其次,你应该要求赔偿。”

“我叫她赔多少合适?”

“你,根据凶宅贬值的幅度决定赔偿金呀。因为现在房子既卖不出去又租不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继续租几年。待时过境迁,人们会淡忘此事。她如果不肯续租,那就赔些钱,按道理起码赔偿几万。”

“房客自缢在出租屋,确实造成了房东的经济损失。可是,法律没有明文就此提出处理办法,我让她赔偿,于法无据啊。然而,房屋贬值是事实,我觉得我家不该为任小凤家的错误买单啊。”

这一刻,亲戚透露,有人传庞老师跟老婆关系不好,两人经常吵架,闹得动静很大,派出所都来调解过几次。这女的年轻,可能在外面有花头。

听着这种家长里短的风言风语,向来目不斜视的我有些诧异。“不可能吧?哪对夫妻过日子,不磕磕绊绊的。庞老师他们带幼小的儿子从大西北来到上海读书,背井离乡的,不是为了事业,就是为了爱情。他夫妇俩应该有感情,不然怎么到上海来呢。”

到约定的时间,我和亲戚赶到出租屋。可是,庞老师的爱人任小凤还没到。于是,我打去电话,一会儿,一个女人骑电瓶车过来了。

这是我们首次见到任小凤。她个子不高,约摸50岁,颧骨很大,眉毛是纹出来的。她停好电瓶车,对我们说,“你们是房东吧?怎么不开门进去?”

“你是房屋使用人,只能你进出。再说,两把钥匙都给你了,我们也进不去啊。”

她开了锁,我和亲戚跟进去。

我简单看了一下沙发,很脏;芝华士电动摇椅上面,斑斑点点。显然,她打扫挺马虎。我本来就不是来验收房屋,决定其它地方就不看了。于是,我歪着屁股坐在沙发上,避开污渍。脸斜对着院子,看见一只灰暗狗窝,空荡荡的。

任小凤对着我,坐在比沙发高一些的凳子上。院子里的光线,直射在她的后背。她从手袋中掏出钥匙放在桌上,“张先生,房子交给你了。”

“先不急,”我微笑着问道,“你还有事没告诉我们,打算隐瞒?”

“什么事?”她满脸狐疑。

“庞老师在房屋的院子里自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居委会通知,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啊。你,不够诚实啊。”我本以为她会道歉,坐等她抱歉。

不料,她却眼睛一红,呜咽着说,“其实,庞大龙死得好……他死了,对他是解脱,对我也是解脱......”

啊?我和亲戚愣住了,大吃一惊。她咋吐出如此不通人情的话?庞老师夫妻俩之间,到底闹出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纠葛?

(七)

任小凤一边流泪,一边控诉庞老师的许多不是。

“你们不知道,我跟了他以后,受了多少的苦......”

“这几天,庞大龙的弟弟天天骂我,”说着,她递过来手机。我摆手,不接。她打开语音消息,然后转换成文字,伸过来给我过目。我一看,果然是很刻毒的辱骂,不堪入目。

她情绪激动,“他弟弟和老婆,在要求分割庞大龙的遗产呢。”


我好奇相问:“他弟弟不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哪来的继承权?”

“庞大龙的父母还在,但都不能自理生活。他弟弟,说是帮父母来继承的。”任小凤放下手机,解释道,“庞大龙在学校买了一套房,可是被他弟弟和老婆占着。后来我们结婚,跟他弟弟要房子,对方坚决不给。于是,庞大龙就站在楼上要往下跳,他爸爸妈妈这才让他弟弟把房子还给他。现在他死了,弟弟想要他的房子,要起诉到法院,去打官司。”

猝不及防,她进一步透露更古怪的家庭秘事。“庞大龙有严重的抑郁症,精神不正常,”任小凤用纸巾擦一下眼眶,“就是他不许我在古都待着,硬逼着我出来。所以,我带儿子,随他搬到上海。”

什么?是庞老师逼你离开家乡的?

“是的,”她坚定地说,“他不准我待在老家,我只好来上海,去护理院工作。”

我摇摇头,不解。旁边的亲戚亦困惑,不能理解。

“到了上海,他三天两头找我的茬,动不动就到护理院,到我的工作单位闹事。因为他闹事,我不得不换到另一家护理院。”

“甚至,他不许我住在这儿,也不许我妈住在这儿。所以在这儿,儿子住大房间,他住小房间。”

亲戚插嘴,“我想起了,以前看到过一个老太太。我估计,是你的母亲。”

我忍不住问,“那你住在哪里?”

任小凤差一点流泪,“没办法,只能住在上班的护理院宿舍。”继续控诉亡夫庞老师:“他不许我住这儿,还反过来跟我要钱交这儿的房租。不给,他就威胁要打我!”

到此,我感到不可理喻,陷入迷惑。“庞老师,生前这么对待你?真的吗?”不觉中伸长头颈,强烈质疑。

“真的,”任小凤刹那间提高声音,恨恨地说,“这儿的房租,都是他跟我要的!”

“庞大龙就不是好人,”她接着抱怨。“出事前一天下午,他又跑到护理院闹事,胡搅蛮缠。然后,院长打110,派出所来人把他带走了,铐上手铐,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上午,我接到110通知才晓得,他被放回来后就自杀了。”

“他身子太沉重了,”任小凤抽泣一声。“那绳子拽得死死的,很重,我怎么也解不开.......没办法,后来还是消防队解开的。”

我听了头大,百感交集。本来想问,两人上小学的儿子偶然看到父亲自杀的场景,幼小的心灵受到怎样的刺激?然而,无意间听着任小凤悲痛且忿怒地发泄对亡夫庞老师的恨,我欲言又止,不忍心剥开她此种精神伤痛。再听下去,我要晕眩、迷糊。

可是,任小凤沉浸在控诉亡夫的暴怒情绪里,不管不顾我和亲戚的面,继续倾泄。“他弟弟就是流氓、土匪!庞大龙,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他们身上。他一直为弟弟‘擦屁股’!一次,他弟弟犯了大事,也是庞大龙花了一大笔钱把他保出来,要不然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庞大龙一分钱也不给我,就养他的弟弟,养他的父母,从来不肯花一分钱在儿子身上。”

我不想接着听庞老师爱人埋怨连天,因为不知道她的一面之词是否属实?毕竟,庞老师已故,死无对证。而且,我无意也无权去联络庞老师一方家人查证任小凤的控诉。何况,我不是妇联干部,无能为力化解她真假未卜的怒气与怨恨。于是,我转移话题,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正事上来:“这是你们家庭内部的事务,跟我们没关系。我很理解你,不容易。但,现在的问题是房子贬值了,卖不掉也租不出去。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任小凤愣了一下,诉苦:“卖给我,我也买不起。要不,你要赔偿,就用他的房子赔吧。”

“庞老师的房子你有继承权,如果打官司,你一定能胜诉。不过,那要耗费很多精力、拖很长时间。要不,你继续租一两年?反正你在上海,本来就要租房子,这样两全其美。”
yongbing1993 回复 悄悄话 《大西北的高校老师,荒谬吊死在上海出租屋》

文章来源: 西米米 于 2024-08-26

今年一件突发的出租房子意外事,搅得我愁眉不展。碰到这桩焦头烂额的烦心事,无奈,自认倒霉。

到底,怎么啦?

(一)

早年间,妻子在上海金山区买了一套单门独户的底楼房。2室1厅1厨1卫,全明房间,带一个约15平米的院子,用不锈钢管全封闭。门对过是一所市级重点幼儿园,右拐30米是一所区重点小学,步行几分钟就能到海滨游泳。这套房附近环境不错,既是学区房又是海景房。前面闲置了十几年,去年经房地产中介劝说,我夫妻俩头脑一热,决定租出去赚个零花钱用用。

考虑到同区域、同房型一般月出租价2000元左右,我和妻子便觉得放租1800元就行。回想起以前我们刚到上海租房子,房东动不动就涨房租,直截了当地问你,“涨价租不租?不租就滚蛋!”现在终于自己做房东,可以尝尝做大爷的感觉了。虽然这点房租钱并不多,但自己做房东的感觉一定很爽。

4月10日上午挂牌,不到一个钟就有人要承租。我们一边整理房屋,一边等待租客。

中介先带来一个中年男士,人不高话很多,说在上海待二十多年了,很后悔刚来的那时候房价低得要命,却偏偏没买房,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要租房。我问:“你,打算把房子租给谁住?”他表示准备带老婆和孩子一起住,并保证爱护室内设施,搞好卫生,进一步探口风,“房租可不可以降一点?”回去,我和家人商量,都觉得对方文化程度不高,万一对方不讲理,我们怕是应付不了。所以,婉拒了。

紧接着,中介又带人看房。此人姓庞50多岁、魁伟、黝黑,不多言语。中介说,庞老师是大学教师,他爱人是医生,孩子就在这儿读小学4年级。庞老师不还价,愿意掏月租1800元。

这次,妻子在场。我俩一听,都觉得庞老师不错:教师、医生都是讲道理的,以后我们和他一家相处不会出啥麻烦。于是欣然同意,决定落实出租房子。中介问我们,“租房合同,半年一订还是一年一订?我建议半年一定好,可以及时涨价。”我们夫妇走到一旁,悄悄商量:不好意思像以前的房东一样每半年涨一次价格,但又怕合同太长不便于涨价。于是跟中介谈妥,“先定一年合同。”

趁中介回门店拟合同的时候,我与庞老师闲聊了几句:“庞先生,在哪个学校教书?”

庞老师平平常常地答:“西北某职业技术学院。”

“那么远,你住这儿不影响工作吗?”

“工作不忙,有时候可以过来陪儿子。”

我想,职业院校经常搞实训,实训教师确实阶段性有空。于是又问,“你们几个人住呢?”

“就一家3个人。”

“1800元,付三押一。”

“好的。”

我和庞老师聊了几句,都是我问他答。我问完了,他眯着眼,也不吱声。我们都半低着头,偶尔对视一眼,气氛略微尴尬。好在不久中介拿合同过来,让我们签字。

他在承租人一栏写下姓名“庞大龙”,以及身份证号码。我说,“庞先生,承租人应该填你的妻子,因为常住人是她。”庞老师点头,也不争辩,划了一横线,在下面一行填写了他爱人的姓名和身份信息。我仔细看了一眼,庞老师71年生,妻子72年生,夫妇俩年龄相仿。接着,我们相互加微信,然后他就按照合同约定,立即往我银行卡汇入7200元。我收到款子,提醒每三个月首月10号前别忘了支付房租。庞老师,连连点头应承。我交给他两把钥匙,便与他握手道别。他的手掌很厚、很绵,很耐握,不过我很礼貌地抖了两下就放开。

瞧着平生第一次的房租收入,我和妻子、孩子一家蛮开心,当晚就在外面搓了一顿庆祝庆祝。尽管我们没见到庞老师的爱人,也没有见到他的孩子,我们仍然觉得很幸运。为什么呢?平时,我们曾经看到过各种文章,比如房客与房东因为房租缴纳不及时,或者房客故意毁损设施,房间成年不打扫肮脏不堪等等......就是怕遇到野蛮的房客,不敢把房子租出去,以免自找麻烦。庞老师夫妇俩分别做高校教师与医生,都是知识分子,绝不会不讲道理。想到这,我和妻子禁不住举起可乐,轻轻碰了几下。

自此,我再没有去过出租屋,没与庞老师见任何面。每个月的水电煤费用,都是我们把电子票据发过去,然后他将费用转过来。况且,我们委托住在金山区当地的亲戚代为关照,出租屋有什么事就请他们全权处理。

这期间,厨房的油烟机坏过一次。当亲戚告知后,我们立即下单在网上购买新油烟机。可是安装的人耽误了几天,给庞老师一家烧饭带来了不便,于是亲戚代我们跟他致以歉意。我们自己心中不好意思,准备后面租期延长几天作补偿。好在庞老师没埋怨,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事儿。

后来,亲戚打来电话说,庞老师养了一条大犬,经常在外溜达挺瘆人,邻居很害怕,有人反映到居委会,居民小组长找亲戚要求改正。为此,亲戚上门提醒庞老师,“庞老师,居委会上门找我,要你按照小区要求文明养狗。”庞老师立即表示对不起,随即赶紧上街买了一只狗笼子,从此把狗养在院子里。当然,狗在院子里吠叫,对邻居休息多少还是有点影响。但这个没办法,吠叫是狗的天性。

亲戚很帮忙,偶尔周末悄悄去看一下庞老师,然后打电话告诉我们说,好像还有个老太太也住在那,估计是庞老师的丈母娘;庞老师总是不声不响,其它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庞老师每天送、接儿子上学,正常生活,并无任何出格之处。

10月5日,还没到第二期3个月的房租缴纳期限,我们没有暗示或提醒,然而庞老师忒自觉,早早地就把钱打到我的卡上。我知会妻子,她一乐:看来,我们运气不错,遇到了很爽气的房客。

(二)

可是到了今年1月10日,蹊跷乍起。咋回事呢?

这天是又一期房租缴纳的最后期限,我还没有收到房租。那一阵子,妻子正准备去外地支教,就让我负责与房客联系。我想,大学要放寒假,也许庞老师太忙,就又等了几天。但是,他还是没打房租过来。我向来脸皮薄,不好意思催房租,好似像讨债,心里念叨着,“庞老师,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犹豫了好几天,我最后鼓足勇气,给他发了一则微信提醒说,“庞老师,您打房租了吗?我这儿,好像还没有收到。”

他几乎秒回向我打招呼,“不好意思,忙得忘记了,我立刻把房租打给你,张先生。”

“不要紧,谁都有忙的时候。”

他保证说,“下次不会啦。”

看到这消息,我感到很难为情。没想到,为了一点房租,我居然逼得这么个大男人老师,很委屈地作保证。

大概1月中旬,我忽然看到庞老师发了一条朋友圈。我点开视频,不仅哑然一笑。视频不是他本人的作品,但是内容颇为独特:一个男人热情洋溢,宣称生儿子的了不起,并且再三强调人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培养儿子。为了儿子,应该不在乎生活的艰苦,要竭尽全力、不遗余力为了儿子奋斗。

我把视频点给妻子看,妻子笑说:都21世纪20年代了,还有人如此重男轻女。庞老师好歹还是位大学教师,怎么有这样的认知?我说,“庞老师生活在大西北城市,那儿的人传统文化观念重男轻女,他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也不能免俗。再说,推测他40多岁才生的儿子,心中一定很宝贝,因此,他认为为了儿子不惜牺牲一切也情有可原。”

我很感慨,心想,他从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古都跑到上海,应该也是为了儿子能享受更好的教育,以便拥有更好的未来,对吧?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待在校园,带带实训、看看书、养养狗,日子不要太美好哦。然而,他为了儿子,毅然离开安逸的生活环境,到陌生的异乡谨小慎微地活着。所以说,庞老师这人真是了不起啊。

妻子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时光像一根飞羽,不经意间就刺进了4月初。一年合同到期了,要考虑房屋是否续订。我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涨点房租?我的理想租金是2000元,好算账。

我发消息问庞老师,是不是需要续租。可过了一天,他都没有回复。我告诉正在远方支教的妻子,情况有点异常,“按理说,上次庞老师做过保证,租不租应该及时给回复啊。阿群,他为为什么没有回音?”

“别急,你耐心再等几天,也许庞老师在忙着呢。”

可是继续等了几天,还是没动静。于是,我又发消息直接提醒庞老师,如果还要租的话,应该重新签订合同;如果不再租,我就挂牌租给其他人。但是,庞老师根本就不理我。我试着拨打语音电话,他一直没有应答。

我开始有点着急,问妻子怎么办,要不要周末去金山区一趟?妻子说她打电话问问。翌日晚上,妻子说:“我联系上了,庞老师回电话明确表示说还要租。”

我奇怪问,“那他,为何不接我的电话?”

“可能你问得太急,庞老师脸皮薄不好意思回复。”

我转念一想,教师都很自尊,他这反应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既然他现在明确表示要续租,那就租吧。等到4月10日房租打过来就行了,庞老师跟我说还是跟妻子说,没有什么差别。

哪知道,接下来冒出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4月7日,亲戚来看望住在我们家的长辈。一见面,她就紧张地说:“你们知道吗?那个庞老师死了!”

(三)

这个消息太突兀,瞬间“炸”懵了我们。那个高高大大、沉默寡言的庞老师死了?怎么可能?!

听到这消息,长辈吓得浑身直抖,双手紧捂着胸口,软软地躺倒在沙发上。而我心头一悚,感到非常震惊,不可思议!

亲戚庄重告之,“我起初也不信,太意外!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突然去世?然而,庞老师实际上真的死了。”

迫不及待,我追问,“庞老师,到底怎么死的?”

虽然是事情过了几天,亲戚回忆起来,仍然惊魂未定。“几天前的一个早晨,二楼邻居在阳台上锻炼,无意中瞥见底楼院子里靠墙站着一个人。开始,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可锻炼了30分钟,发现那人还是一动不动,于是,就低头试着打招呼。不料,喊了几声,楼下那人根本不予理睬。这时,他遽然感到非同小可,就拨打了110。很快,整个小区的人都被惊动起来。大家都跑过来围观,黑压压的一群人……那场面,令人震撼!”

“那个人,是庞老师?”

“嗯。听说,庞老师吊死在院子里靠墙的不锈钢管上。他身材高大,几乎站着,双眼紧闭,露出舌头......”亲戚依旧心惊惊,“庞老师,几乎站着自缢!这么矮的地上吊,可见他去得特别决然。”

“110来了,119消防队也来了,邻居都知道这件事……居委会打电话问我知道不知道,当时我一听,吓得要命,腿都打软。”

亲戚一遍又一遍地叨絮,两只手轻轻地颤抖。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想象庞老师自缢的情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不可名状的场景:庞老师眯着眼,吐着长长的舌头,一声不吭……

当天,我被庞老师的噩耗搞懵逼,昏昏沉沉。直到第二天,我才清醒过来。反顾他两期延迟交房租却联络不畅的不寻常事,后知后觉,进而暗暗心惊,“莫非,这是庞老师走上绝路的先兆?”

考虑到妻子胆小,在外地支教,我决定暂时不告诉她庞老师死亡的实情。到了4月10日,我打电话跟妻子说,“阿群,要不过几天再联系庞老师?我不好意思催要房租,人家当大学老师,好歹是知识分子,也是要面子的。反正庞老师答应续租,那肯定会继续住。”妻子没有多想,觉得过几天不要紧,也觉得催房租怪难为情的,便同意。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庞老师不肯回我信息,总该事出有因,不会无缘无故呀。快速打开手机,翻看他的微信朋友圈。遽然发现,3月底他还发过一个动态。点开一瞥,吓我一跳:居然是一个厌世视频!短短一两分钟,始终在重复“人活着没有意义”,说过程是痛苦的,结果是悲伤的,总之,人活着没有一点意思。原来,他的心很苦,早在三月份就已经做好了决绝的打算。可惜,这条朋友圈说说是深夜发的,没人知晓。假如当时有人看到并及时地劝慰阻止,他或许就不会寻短见吧?

我反复翻遍庞老师的朋友圈,发现统共就孤零零两个视频,一个谈养儿子,自豪;一个厌世,沮丧。

迄今,我百思不得其解:好好带儿子上学的庞老师,为什么忽然果断地自尽?至今思来,实在魔幻、荒诞。

(四)

接下来,这房子还续租吗?

庞老师不告而别地自杀,留下了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对活着的人来说真不容易啊。

根据房屋租赁合同,我在数日后拨打庞老师爱人的电话,很快打通了。我死命地压抑住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故意装作不知庞老师自尽的情况:“你好!你是庞老师的爱人任小凤?”对方回复:“是,庞老师的爱人。”

“庞老师,为什么不回消息?这房子还续租吗?”

“要租的,不过只想租3个月。我家孩子读到7月份,初中就准备回老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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