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青少年时期
我出生在河北省乐亭县阎各庄镇大罗庄村,祖辈为贫苦农民。母亲赵武氏长年参加劳动及操持家务,照顾一家老小,因病在30岁上就去世了,父亲赵树林少年时就独自闯关东谋生,在长春一家店铺,从小伙计做到管账先生,后因患上肺结核,被东家辞退,回乡养病。因无钱治病,32岁时不幸辞世。
1921年,因家乡连年闹灾,生活难以维持,我们兄妹四人和继母,只好先后到哈尔滨投奔大舅父武百祥。(注: 武百祥出身于河北省乐亭县农村,少年时随舅父去长春当学徒,后来在哈尔滨做小本生意,凭借精明的头脑和勤奋,很快就在外国资本势力的夹缝中,发展成当地首屈一指的商人。)
哈尔滨的基督教会办有三育学校,由武百祥出资赞助。我在家乡勉强念过三年的私塾,便插班到三育小学三年级读初小。四年级初小毕业考试,名列全班第四名,引起大舅父的重视。当念完高小一年级时,被大舅父叫到他家,换了新衣,又检查身体,看看有无疾病,是否值得培养。而后又请来一位名叫孙恕的家庭教师,为我和另一位父亲为舅父生意股东的赵家子弟补习英语和数学。还请了补习国文的老师,仅半年的时间就补完了高小的课程。
在家补课时期的孙恕老师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年轻,思想进步。他在给我们补课期间,除了教我们主要课程外,还给我们介绍一些课外读物,并给我们讲过不少苏联革命的故事,扩大了我的知识领域,开阔了我的视野,他可以称为我第一个政治上的启蒙老师。
高小毕业后,又进入三育商业中学读书,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武百祥认为我是“可造之材”,又资助我考入北平的教会学校汇文中学继续读高中。那位赵家子弟初中就进入汇文中学就读,现在我们又成为汇文高中的同学。
我到了北平之后,求知的欲望更加旺盛了,我如饥似渴地学习文化知识。当时北平的文化教育界思想活跃,各校的青年学生们踊跃地组织各种社会活动,我在课外喜欢积极地参加。
我性格好动,从来不赞成死读书。我酷爱体育活动,足球、排球、网球、乒乓球样样爱好,暑期游泳、冬季滑冰,这些兴趣从来不会影响我的学习,相反却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也为以后参加革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体育运动是联系群众的最好的纽带,我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交往多了,知识面也更广泛了,熟悉的东西亦更多。我特别与社会科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尽管当时我对这方面的了解还非常肤浅,但我对社会问题开始产生浓厚的兴趣。
在我刚念完高中一年级时,舅父突然通知我,由于经济不景气,他的事业状况不佳,无力继续资助我在北平读高中了,要我急速回归哈尔滨。原来我在北平的激进思想以及积极参加社会活动等,我的大舅都了如指掌。我的表现是不合乎他的口胃的,所以就不想让我继续在北平读书了,生意不景气只是个借口罢了。我想走自己的路,就抗拒了舅父的要求,没有遵命返哈。我求朋告友,节衣缩食,在学校附近一家亲戚家里住宿,吃饭,每月尽最大的努力仅能贴补他家三元钱,吃的几乎都是大碴子粥、窝窝头和棒子面饼子等。我下定决心,只要能上学,一切劳累我都能抗过去,一切困难我都能克服。
就是在这样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我念完了高中。可是在 “9.18 ” 事变后,东北和华北都处于经济萧条时期,一个贫寒的高中毕业生,要想在北平找个谋生的门路,真是比登天还难,上大学更是白日做梦。 我四舅武作明,先在美国留学,学习造纸;后来又到德国留学,学习制作肥皂。回国后在大舅武百祥的支持下,在哈尔滨同记工厂院内兴建了制作香皂与肥皂的工厂,起名为百弟公司,四舅成了技术大拿和老板。机器设备是进口的,产品销路尚好。
正当我在北平没有出路之时,四舅来信要我尽快返哈。他要我学习制作肥皂和香皂,待技术和经验上轨道后,接替他负责工厂的生产。我返回哈尔滨后,跟随四舅学习。在肥皂、香皂的配料和加工的几道关键工序的技术上,他是严格保密的,外人不得接触。经过一段时间,我初步掌握了配料、投料、加盐、加热、看火候以及蒸煮整个过程中所谓的保密技术。同时我也参加一般工人的生产劳动。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四舅这样“器重”我的原因。原来四舅不愿留在日伪统治下的哈尔滨,他急于去上海另谋生意。
经过两年时间的学习与操作,我已经成为一个懂得制作香皂和肥皂的熟练的技术工人,可是我在工厂的收入仅能维持我个人的生活。同时我不满足于当时敌伪统治下的社会秩序和那种呆板、僵硬的生活。
武百祥观察了我两个年头,逐渐开始欣赏我的技术。1934年他突然送给我两千哈大洋(约折合一千五百银元),希望我能用这些钱娶妻安家,借此把我的三个妹妹集中在我家以减轻他的负担。然而我无意结婚成家,况且我继母与三个妹妹的生活已有安排,也无需我去照管。于是我说服大舅,用这笔钱去北平报考大学。他虽然对我违背他的意愿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遂提出前提条件:我在离哈前,要把学到的生产肥皂和香皂的技术教给我的姑父、肥皂工厂的经理刘坤山。
1934年7月我考入了天津南开大学经济系。在大学里,我结识了一位名叫陈大凡的同志,他是共产党员,也是东北抗日救国联合会的领导人之一。我很赞同他的政治主张。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抗日救亡的问题,探索中国向何处去,怎样才能解救中国,劳苦大众的出路在哪里以及如何才能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