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见毛主席(7)
列车到达北京站时,已是26号上午九点。时值金秋,首都的天气格外的好。大海般湛蓝的天空,悠悠地飘浮着片片白云,亲切向我们点头致意,欢迎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客人。
出站后,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北京火车站美景。
北京火车站
北京站是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建国十周年首都十大建筑之一,雄伟壮丽,金碧闪烁。车站大楼巍峨矗立,立面分中部和两翼三个部分。
中间顶端是一个新颖的大扁壳屋顶,屋顶的两旁对称地耸立着两座具有民族风格的钟楼,钟楼的屋顶是用金黄的琉璃瓦盖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展现出浓郁的民族风格与现代新颖建筑艺术的完美结合。
大楼正中央屋顶上置放着毛主席亲笔题写的立体大字站名:“北京站”,即使在白天依然闪射着夺目的光彩。
我和江涛、秋生三人正欲进到站内参观,被吴青年叫住,不远处,代表们正排队上一辆大客车,我们赶紧跑了过去。
上车后,座位上已坐满人,我们只好站到驾驶员背后,从前面的大玻璃窗户朝外观看街景。
北京城真大,大小街道交叉纵横,马路如同蜘蛛网。车上代表大多是第一次来北京,一上车犹如走入迷宫,两眼抹黑,晕头转向,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只有傻看不出声。
每条街道干净整洁,秩序井然。文化大革命气氛不浓,偶尔能见到有几栋高楼挂着长幅标语,也不是那种仇恨类的。墙上有被水中刷过的痕迹,可能是为了迎接国庆做过大扫除吧。
驾驶员是个胖子,大约40来岁,脖子上搭条白毛巾,挺个大肚子,两手握住方向盘,左转右旋,熟练地驾驶着客车。他一边开车,一边拿眼瞟我们,似乎想说点什么。
“驾驶员同志,我们这是去哪,要经过天安门吗?”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索性先开腔。
“去广安门。马上就到天安门了。咦,你们不是湖北人吗?普通话说得挺溜。”胖驾驶员夸我道。湖北人怎么啦,我还是四川人呢,嫌我们土帽啊?
“第一次来北京吧?一会儿路过天安门,我开慢点,让大伙儿多看两眼。”胖司机热情说道,心倒不错。
“那谢谢您呐。”我也把“你”换成“您”。北京话有啥了不起,我常听医院的北京籍要世凯叔叔说,随便也能对付几句。
“看,天安门!”我刚想继续和司机闲聊,史秋生叫了一声。车里的人立即涌向车厢右边,朝外观望,有人干脆把头伸了出去,司机果然放慢车速,任由我们观看。
噢,我看见了,一座朱红色的城墙上矗立着两层金色屋顶,在阳光下金光闪耀,城墙上八面红旗迎风飘扬,墙正中挂着毛主席巨幅像。只是距离太远,模模糊糊的,要是……
“嗨嗨,不要减速,赶快通过,把头缩进去,注意危险!”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警察走过来,大声呵斥司机和车窗旁露头者。胖司机吐吐舌头,一踩油门,客车向右拐弯,朝前门方向驶去。
“这是历史博物馆吧?”我指着左边一座宽阔高大建筑问司机。我在电影中看过。
“是的,它对面就是人民大会堂。”我随司机眼光看过去,那是一座壮观巍峨的山字形建筑,显得庄严、气派,也是北京十大建筑之一,我一定要找时间近距离仔细观看。
北京大前门
过了一会儿,汽车来到前门楼下,沿城墙根右转,向前门大街开去。
只见大前门青灰城墙正中写着三个大字:“正陽门”,下方拉了一条巨幅标语:“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怎么叫正陽门,不是前门吗?大门为啥紧闭?”看着巍然耸立的古城楼,我不甚明白,遂问司机。
“正阳门是旧称,是北京内城的正门,老百姓就叫前门。大门平时不开,有重要外宾参观才开。这里去年政府已正式定名为前门大街。”胖司机耐心介绍道。
这胖司机是个话痨,好像是个老北京,一路上成了我们的免费导游。说起前门大街,那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什么“全聚德烤鸭店”、“九龙斋酸梅汤”、“六必居酱菜”;什么大栅栏、瑞蚨祥、八大胡同、琉璃厂,一套接一套,勾起我强烈好奇心,也赢得了大家的赞许和感谢。
大客车朝南开了约一个小时,终于来到我们的驻地—广安门椿树馆小学。
胖司机姓何,是“外地进京指挥部运输处”工人,把我们送到,便要回去交差。临走前,对他的古道热肠,我们一再表示感谢。第一次和北京人接触,我充满了好感。
毛主席1966年在北京八次接见红卫兵和群众,人数超过1000万。所有外地进京人员的接待、组织工作井井有条,食众宿交通一律免费,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它充分显示了新中国的强大国力,也展现了北京市人民群众热情好客、乐于助人的道德风貌。
椿树馆小学早已放假,负责接待湖北进京代表200多人。学校将整栋教学楼二十个教室腾出来作宿舍,每间教室住十几个人。晚上睡觉打地铺,铺的是草席,盖的是清一色崭新的军用被子,非常舒适。
我们吃饭在北京带钢厂食堂,离学校200米,很方便。食堂师傅们对我们红卫兵小将非常热情,想得很周到,专门给我们开了两个打饭窗口,把20张餐桌全部让给我们用,而工人师傅打完饭,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就餐,毫无怨言。他们说,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能怠慢毛主席请来的客人。我们很感动,觉得首都的工人阶级思想境界就是高。
北京人善吃面食,史秋生不习惯,每天吃饭兴趣不高。我和江涛无所谓,我在114医院面食吃惯了,而余江涛本就是北方人。再说,北京人做的面食地道,而且花样多,几乎每天都有水饺、包子、馒头、打卤面、馅饼等等。我喜欢水饺,久吃不厌。只是吃的人太多,每次要排队等很久。
吃完午饭,我们商量下午行程。
“我刚问过夏副指挥,三天内冇得集体活动,各人自行安排,我们下午去北大看看吧?”吴青年征求我们意见。他是校文革委员,又是带队人,一贯循规蹈矩,老实听话。
“呃……”我们三个你看我,我看你,不置可否。
“那我去啦,取经还是第一的。”吴说完独自走了。
“取经非得上北大啊?假正经,傻逼。”余江涛嗤之以鼻。
“就是,好不容易来次北京,痛快玩呗,回去再革命。我刚问过,广安门是9路电车起点站,直通前门、天坛公园、天安门、王府井……方便得很。今天太晚,去较近的天坛公园吧,明天一早去天安门和故宫,怎么样?”史秋生有条不紊说出计划,看来是动了脑筋的。
“好,秋生想得周到,我同意,你呢?”江涛问我。
“我举双手赞成,快走吧。”我催促道。看来我们三人真是一路货色—贪玩之徒。
上了9路电车,向售票员一打听才知道,去天坛公园要到前门站转22路汽车,这一折腾,花去近半小时,弄得秋生连连道歉。
天坛公园,是明清两代皇帝每年祭天和祈祷五谷丰收的地方。公园很大,占地面积达270万平米,分为内外坛。主要建筑物集中在内坛,有圜丘坛、祈谷坛、皇穹宇、祈年殿、皇乾殿、南神厨院等等。园内的古建筑构造奇特,装饰瑰丽,其中最有名的当数祈年殿和皇穹宇。
可能未到国庆节,游园的人不多,多数都是外地人,一进公园就遇见几个身着艳丽的维吾尔族姑娘,一头数不清的小辫,嘴里呜里哇啦的,不知说些什么。我们第一次见少数民族,觉得好奇,竟不知不觉跟着她们一起朝祈年殿走去。
祈年殿
祈年殿是天坛的主体建筑,它是一座鎏金宝顶、蓝瓦红柱、金碧辉煌的彩绘三层重檐圆形大殿。
殿为圆形,象征天圆;瓦为蓝色,象征蓝天,体现了古人“敬天礼神”的儒家思想。
大殿建于高6米的白玉雕栏环绕的三层白玉圆台上,即为祈谷坛,颇有拔地擎天之势,壮观恢弘。
我们进到殿内,看着展示牌,对照实物,细细品味。祈年殿高38米、直径32米,三层重檐向上逐层收缩成伞状,无大梁及铁钉,28根楠木巨柱环绕排列,支撑着殿顶。
每根柱子深含寓意,中间四根“龙井柱”,象征着一年的春夏秋冬四季;中层12根大柱略比“龙井柱”细,名为金柱,象征着一年的12个月;外层的12根柱子叫做檐柱,象征着一天的12个时辰。整个建筑结构体现了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与天文知识,也是两代无数能工巧匠的智慧结晶。
我被这美轮美奂的精美建筑深深吸引,震撼,久久不愿离去。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歌声,并伴随着有节奏的掌声。我们赶紧出门,只见靠近白玉栏杆处围了一群人,走近一看,中间正是那几个维吾尔族姑娘在人们掌声配合下,跳起了新疆舞。她们身体轻盈,边舞边唱,时而快速旋转,时而摇头晃脑袋,始终面带微笑,热情奔放,只可惜听不懂唱的什么。少数民族真是能歌善舞,落落大方。看着她们优美娴熟的舞姿,我们也受到感染,情不自禁鼓起掌来。跳完一曲,她们礼貌地向大家鞠躬,用汉语说声“谢谢”,跳跳蹦蹦地走了。
经别人指点,我们去参观圜丘坛的正殿—皇穹宇。
皇穹宇是放置皇帝和皇帝上八代祖宗牌位的地方。它的大殿内建筑同样精美别致,富丽堂皇,我们更对它的院落圆形围墙—回音壁感兴趣。
回音壁高约4米,厚1米。墙壁用磨砖对缝砌成,墙头覆盖着蓝色琉璃瓦。只要两个人分别站在东、西配殿后,贴墙而立,一个人靠墙向北小声说话,另一人在相距百米的另一端听得清清楚楚,十分奇特。我们走拢时,墙下三五成群的人正在饶有兴趣地“试验”,我们也赶紧加入其中。
天坛回音壁
余江涛让我和秋声靠墙站好,自己沿圆墙跑出五十米远,对着墙念念有词,我和秋生贴墙听见三个字:“老板娘”,瓮声瓮气的。该死!我冲墙狠狠回了一句:“余江涛是猪!”引得秋生大笑,再望江涛,没啥反应,难道不能回传声音?便宜这小子了。
我们一直玩到五点钟才恋恋不舍离开。
由于时间问题,我们无法将公园景点一一看完。从公园门口的简介上得知,今日所见只是冰山一角,可足已让我惊叹折服。这些宏伟壮阔的建筑展示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那些鬼斧神工的建造水平更体现了古人的美学思想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我深深体验到中华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感受到这些物质文化遗产带给我们的无穷魅力。
晚上睡觉前,吴青年告诉我们,我校其余人住在北京14中,离广安门不远,他刚去处理了严发广的事情。这个疯癫家伙这一次倒挺清醒,居然打听到“全聚德烤鸭店”,下午一个人跑去大吃了一顿,还喝得醉醺醺的,被店里职工送了回来,让夏副指挥狠狠尅了一顿。
哎,这个马夫,还老革命呢,活脱脱一饕餮之徒,竟然跑到首都来丢人现眼,看你怎么有脸回去?